衣錦不迴鄉,就等於錦衣夜行,穿越前,自己就在這遼西的地方,義縣的鐵匠屯的地方出生,按照中國人正常的傳統,帶著十萬大軍迴歸故裏,那必須要迴家鄉看看。


    但這裏有一個毛病,那就是自己是後來人,是應該祭祖還是自己立個牌位做個祖先?


    王大壯和許傑真的不明白,怎麽也攔不住呂漢強想到遼西一個叫鐵匠屯的地方去拜祭,現在整個遼西地區,是什麽狀況知道嗎?森林茂密,大蟲出沒,虎豹狼群成群結隊。


    王大壯拉著呂漢強的手,實在是不放心讓自己的兄弟在虎豹狼群裏出沒。


    結果呂漢強是這麽說的:“我必須要去那個地方,那是我魂牽夢繞的地方,不但要去,而且要排滿全部的儀仗,我要讓那個地方從此光榮。”


    呂漢強頭一次這麽奢侈的將儀仗擺開,三千人的隊伍,牌匾旗幟延綿三裏地,呂漢強鮮衣怒馬,走在這儀仗的前列,結果讓他很沮喪,因為前麵就根本沒有路,一麵走著,一麵自己沮喪的想,實際自己太早了點,真正東北大開發,那是在三百年以後,自己的老祖宗,來到鐵匠屯的時候,那也是在四百年以後,自己真的來了早了。


    但不管怎麽說,那種魂牽夢繞,自己出生之地,就那麽在冥冥中召喚著自己,那就像在這個世界上,在這個茫茫宇宙裏,有一種神的唿喚,讓自己不由自主的歸到故土,那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實時迴繞在自己的夢裏。


    原先離著這故土太遠,沒有辦法,但現在,離著如此之近,無論如何也要看一看,那真正生養自己的土地,那自己的故鄉,那山山水水,那魂牽夢繞的地方。


    一路上,絮絮叨叨,跟小胖子談,自己怎麽樣在大樹上,跳水,自己怎麽樣?在那河汊子裏遊泳,冬天的時候滑冰車,夏天的時候去抓魚,反正他不會,小胖子聽得懂,還聽不懂,就那麽神經質的絮絮叨叨。


    沒有路,簡直就讓自己抓狂,呂漢強每每走到一個宿營地之前,都要揮著刀子,對著身前所有的荊棘一頓亂砍,我的路在哪?我的路在哪?喊的是聲嘶力竭。


    而每每這個時候,小胖子都會抱著他。


    小胖子抱著他還能說什麽?他認為自己的姐夫瘋了。


    呂漢強就抱著小胖子嗚嗚哭泣:“我找不著迴家的路,我真的找不著迴家的路,我的家在哪?當我找不著迴家的路的時候,我等於是迷失了自己,是我在夢裏,還是夢在我的心裏?你說,你告訴我。”


    於是,第二天的時候,呂漢強依舊撐著自己血淋淋的手,義務反顧的揮舞著刀斧,向著自己的目標披荊斬棘,


    這不是披荊斬棘,這是尋找家的方向,尋找一種心靈的安慰,那是一種至死不渝。


    東北太荒涼了,荒涼到都找不到自己迴家的路,走一天的時候,當呂漢強將自己手中已經染滿鮮血的砍刀丟棄的時候,突然趴在那自己再也砍不開的荊棘路上嚎啕大哭,將他那一身錦服汙穢到不成樣子到時候,他當著滿營的將士嚎啕大哭:“我的祖先啊,我的根呢!你到底在哪裏?你讓我這一生一世,牽掛不已。”


    那一夜,三千將士一起為呂漢強悲哀哭泣,沉默不語,滿營哀傷,將士終於明白一件事情,我們這個大人,是在尋根。


    小胖子終於明白一件事情,我的姐夫,原先的根都是假的,他在現在尋找自己的根。


    小胖子抱著哭成一灘爛泥的姐夫,輕輕的拍打:“姐夫,即便是前麵萬丈深淵,即便是前麵宇宙洪荒,我會為你尋找到根。”


    第二天,小胖子在前,呂漢強依舊瘋狂地揮舞著鐮刀,依舊偏執的尋找著自己迴家的路,這時候的時代,森林茂密,荊棘遍地,哪裏才是他那真正的家呀!


    尋根,卻是一種根本就尋不倒的根,那是一種絕望和沮喪的堅持,呂漢強邊哭邊喊,邊喊邊前行。


    中國人的根,便在這裏,當自己尋不到自己出生之地的時候,簡直讓自己茫然失措。


    三千將士,開始瘋狂地為呂漢強砍開荊棘之路,因為實在他們受不了自己的統帥的那種悲哀和絕望,


    “不不不,向西北,向西北給我開出一條路,那才是我迴家的路。”每日裏,呂漢強都對這三千手下這麽說,並且淚流滿麵。


    小胖子也淚流滿麵。


    別人不理解,他也不需要別人理解,近鄉情怯,實際現在呂漢強最想做的你知道是什麽嗎?那就是,迴到自己的老家,鐵匠屯,他最想最想看到的是,那三間土房,自己的老娘在土房前看著自己,和自己說:“迴來啦。”


    那時候,就不再是夢,而是真正事實的現實,狗屁的改變曆史,狗屁的什麽東西,我隻想見到我的娘,我的親娘啊!


    但是隨著將士們揮動砍刀披荊斬棘,讓這種親情在呂漢強的心裏越來越絕望,


    終於迴到了那個叫鐵匠屯的溝溝坎坎。


    山川依舊,卻沒有人煙,呂漢強站在這裏,茫然四顧,這就是我那生我養我的地方嗎?我的親爹親娘,現在在哪裏呢?


    走到自己家應該在的地方,卻不過是森林森然,虎豹狼狗出沒。


    推人上去,在走到原本主墳的地方,那更是一片荒草,實際是,老呂家的發展曆史,在清道光年間,自己的確來得太早了。


    沮喪,沮喪。


    呂漢強茫然四顧,我的根在哪裏?我到底在哪裏?我是在夢裏,還是夢在我心裏?對著原先應該是祖墳的地方轟然跪倒,雙手向天,聲力竭地高喊:“我錦衣歸鄉,我向誰顯示我的錦衣歸鄉?我那冥冥中的列祖列宗啊,你可曾看到我的榮光?你可曾看到我正為這漢家天下所做的一切?”


    一片荒草裏,原先的祖宗之地,走兔野雞迴答著呂漢強的哀號痛哭,


    小胖子實在是不理解呂漢強的想法,最終還是按照呂漢強的要求,用一塊木板,寫上呂氏祖宗牌位,在一個簡直荒蕪得不能再荒蕪的山坡上,埋下了這塊牌位,然後看著莫名其妙的呂漢強對這塊牌位,三拜九叩,做出了最恭敬的奉獻之禮,並且答應他,從今以後四時祭奠,才扛著哭暈過去的呂漢強,走迴自己的營地。


    生活還要繼續,這才是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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