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漢強沒有按照兩個正在分他的人預想,像一隻傻傻的兔子一樣,往已經翻開的蘿卜鍋裏蹦,他現在正帶著一群已經殺紅了眼睛的兄弟,如瘋虎一般,向北衝殺。


    刀砍鈍了,當棒子用,砍斷了,毫不猶豫的丟棄,換上備用的,戰馬翻倒了,跳上另一個備用的馬背,戰友陣亡了,沒有人顧及他,就為下一個自己的倒下衝鋒。


    呂漢強將大刀緊緊的用絲帶綁在手上,騎著他神駿的白馬,咬著牙死戰,一刀,砍斷了一個女人刺向自己的草叉,然後順勢劈開了她的頭顱,白馬飛躍,一腳踏進了一個老漢的胸膛,一個孩子衝了上來,他沒有武器,手中隻有一個圈羊用的丟石皮兜,呂漢強的刀橫著拖出去,那個孩子就噴著血倒在了地上,隨著的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那是孩子母親的嚎哭。


    呂漢強沒有半點猶豫,因為在他看來,一個母親的哭泣要比漢族千萬母親的哭泣要淡的多。


    一個韃子騎士紅著眼睛盯上了呂漢強,他看出來,這才是這群人的領頭羊,隻要殺了他,那這群人就再也不能衝鋒陷陣,於是,他衝過了密密麻麻的人潮,根本不管他的戰馬撞翻了多少沿途的同胞,直接殺向了呂漢強,呂漢強騎術不行,砍殺不行,這時候一番血戰,已經漸漸不支,但看到這個韃子衝來,還是鼓舞起剩餘的力氣,咬著牙迎了上去,那韃子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裏,一個飛躍,一刀奮力劈下,呂漢強斜斜格擋,卸下了大部分的力氣,但這一刀依舊讓他手臂發麻,若不是自己將到捆綁在手上,自己的刀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那韃子一刀被卸開,卻順勢一刺,對準呂漢強的胸膛,呂漢強就全力一扭,自己的胸前有個需要迴家的孩子,她絕對不能被傷害,呂漢強再也躲不開,那彎刀就在他肋下劃開老羊皮襖,一陣劇痛,一道血水飛濺。


    趁著呂漢強因疼痛而動做遲緩,已經錯過馬的那韃子又再次迴身一刀,砍向呂漢強的後背,就在這電光石火裏,一柄糊滿鮮血的骨朵狠狠的砸在了那韃子的腦袋上。這是呂漢強的新親衛高旭的傑作。


    “督師大人,你躲開,這裏有我們。”高旭紅著眼睛衝到了呂漢強的前麵,他需要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這個柔弱的書生。


    “萬戶死啊,萬戶死啦。”周圍的韃子一起嚎叫了起來,但他們沒有因為萬戶死去而潰散,反倒更加血紅著眼睛前仆後繼的衝鋒圍殺,為千戶報仇的呐喊更是此起彼伏。


    這時候小胖子怒吼:“周楚鈞,你這個狗東西,死哪裏去啦,還不保護大人?”然後一馬當先衝到了呂漢強的前麵,和高旭一起並肩,一對大錘,一柄鐵骨朵為呂漢強砸開一條鮮血的通路。


    “高旭,你小子行啊,咱們兄弟比比看如何?”廝殺起來的隊伍不再沉悶,鮮血讓他們的血更加沸騰。


    高旭橫了小胖子一眼,“比就比,老的兩個算一個,女人算兩個,孩子算兩個。”高旭嘴裏說著,但手沒有停歇,隻是這瞬間便殺了一個老人,一個女子。


    “就這麽算。”小胖子亢奮的大吼,雙錘舞動生風,眼前便是一片血肉。


    這就是呂漢強的規矩,盡量的殺女人和孩子,目的就是要徹底的讓蠻夷失去繁衍生息的機會。


    這時候周楚鈞揮舞著雙刀也衝了過來,在呂漢強的右麵鋪展開了一條堅固的血牆,而呂漢強的左麵也開始有兄弟遮擋,雖然不斷的有兄弟掉下戰馬被千萬馬蹄踩踏成肉醬,但依舊有兄弟在不斷的補住漏洞,四麵大旗依舊艱難但頑強的向北,向北衝擊。


    戰馬繼續奔騰,廝殺繼續猛烈,呂漢強在再次揮舞他的大刀的時候,眼前突然一空——他們衝出來了。


    “向西北,衝——”小胖子大吼著,帶著無邊的興奮,衝出來了,隻要甩開這些部族阻擊的大軍,迴家,就不再是奢望。


    “督師,有兄弟陷在敵群。”周楚鈞這時候氣喘籲籲的大吼。


    呂漢強猛然轉過馬頭,是的,在混亂一團的人潮裏,有幾百兄弟被割裂,在敵陣中絕望的廝殺。


    “衝迴去。”呂漢強丟掉手中報廢的大刀,在後背又抽出一把,用絲帶緊緊的綁住。


    “你走,我去。”小胖子和高旭大吼一聲轉身殺迴敵陣,他兩所過之處,便是一條血肉胡同。


    “我們一起迴家,殺啊——”呂漢強大吼一聲,也不顧身邊還有多少兄弟,一馬當先再次衝向敵陣。


    所有已經傷痕累累的兄弟沒有半點猶豫,隨著呂漢強高唿著:‘我們一起迴家’便義無反顧的衝迴了敵陣。


    敵人怯懦了,勇敢在絕對的勇敢麵前,消散了,決死複仇的怒火,在這樣的義無反顧麵前熄滅了,也不知道是那個人開始第一個退縮了,於是,這種退縮在呂漢強兄弟們決死的麵前退縮了,人潮開始向後向後,還剩下的萬餘韃子部族在不足二千人麵前開始退縮。


    救出了自己的兄弟,沒有片刻停歇,呂漢強帶著所有剩餘的人馬,馬不停蹄的繼續往西北方向狂奔,他們必須甩掉這些已經拚命的部族,爭取一個安全的時間,現在,大家已經人困馬乏,一旦自己突圍的消息被傳出去,那些在南麵不知道在什麽地方養精蓄銳的韃子主力,就會鋪天蓋地的壓過來,那時候,就是自己滅亡的時候。


    奔跑,不停的奔跑,胯下的戰馬跑累了,趕緊換一匹備用的繼續奔跑。


    但就在呂漢強奔上一道低矮的高地的時候,他們的麵前又有一道黑壓壓不下兩萬的部族在列陣等待。


    駐馬高地,所有的人都噴吐著白氣,所有人的腦袋上都冒著白氣,所有的人的胸膛都如風箱一樣巨響。


    “高旭,幫我一把。”喘息一陣,呂漢強平靜的解開自己的衣裳,將孩子取了出來,孩子睡的很香,顛簸的馬背被她認為是搖籃,溫暖的胸膛被他認為是最安全的港灣,劇烈的心跳,是她最熟悉的催眠曲,因此,她睡的很安詳,還在睡夢裏,在呂漢強的懷裏,撒了一泡尿。


    突然的冷風讓她感覺不適應,不舒服,於是她揮舞著小拳頭憤怒的哭泣抗議,呂漢強就輕輕的吻了一下小家夥的臉蛋,小家夥立刻就停止了哭泣,竟然給了呂漢強一個淺淺的微笑,這微笑如此燦爛,如此純潔,純潔的就如同天上的雲朵,如同春季的鮮花。


    高旭不由得在身上擦幹手上的鮮血,放輕了動作,輕輕托起她,將他放到呂漢強的背上,然後,呂漢強輕輕的將她捆綁在自己的身體上,再穿上皮袍。


    “我將用我的胸膛,做你最堅實的盾牌,我將與你同在。”呂漢強喃喃自語。


    然後麵向西方,麵向那鋪天蓋地的敵人,這時候,身後遠遠的已經有巨大的煙塵飛騰,前有敵軍,後有追兵,自己所剩不過一千五百兄弟,但,呂漢強慢慢的舉起了大刀,對著西去的太陽大吼:“迴家——”


    然後,慢慢踢打著白馬向高地下行去,然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成為一道鋒矢衝向了無邊無際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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