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漢強端起了欽差的威儀,臉色森寒的掃視了大帳裏所有的人一眼之後,目光便落在了世子張之急的臉上,等待陸千總向世子求情的態度,這很重要,這關乎到自己的權威是不是能在這支軍隊裏豎立起來。


    現在的呂漢強已經心思電轉,有了如果世子袒護,與自己對立,那自己也有幾個方案針對,反正是不管怎麽樣,即便是撕破了麵皮,拿出霹靂手段,也一定要將軍權抓到自己的手裏。


    “呂大人。”國公世子張之極站起來,對著呂漢強第一次這樣鄭重的稱唿,並規規矩矩的深施一禮,這樣的舉動讓滿帳的人員包括張子涵都驚訝不已,心中忐忑,難道張之極要與呂漢強在軍權上爭一長短嗎?真的要是他們二人杠上,那身處尷尬地位的自己將如何自處?


    呂漢強麵無表情的看這張之極,所有的人都麵容的緊繃的盯著世子張之極。


    “呂大人說的是,既然當初皇上答應呂大人請調國公府三百家丁親兵,這三百人馬指揮權限便已經歸了欽差調遣,不再是京營將士,不再是國公親兵,而是欽差呂大人的部曲手下,因此末將也不過是這一隊親兵領隊,這次末將出戰指揮調度無方,犯了軍規,按照軍規,主將調度無方,交上司懲處,因此,末將請呂大人責罰。”說著,就當著所有人的麵給呂漢強跪下,誠心誠意的領受責罰。


    世子小胖子的這一舉動立刻讓滿帳的人在大吃一驚之後,卻是深深為世子的深明大義,軍紀嚴明而折服,不愧是將門出身,不愧三百年國公荀貴不倒。


    最主要的是讓所有人這次算是真的統一了思想,那就是,在這支隊伍裏,真正的主宰,不是大家認為的呂漢強,而是真的是呂漢強。


    這時候,所有的人都看著表情波瀾不驚的呂漢強。


    呂漢強點點頭,對跪在地上的世子沉聲道:“一軍隻能有一個主帥,隻能有一個聲音,我在這裏提醒在座的諸位,這支隊伍裏,隻能有一個主帥,那就是我,隻能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我發出的聲音。大家有意見嗎?”


    看著突然變得陰森起來的呂漢強,看著跪在地上的世子,所有的人這次算是徹底的知道了這支隊伍的主帥靈魂。


    “對於今天的戰鬥的獎懲,我決定,陸千總,指揮不靈,麵對敵人逡巡不前,本當按照軍規斬首,但後來能夠組織全隊不亂,也算亡羊補牢,按當時情狀,減免一級,因此,打軍棍五十,千總降為把總。”然後探出身子麵無表情的問道:“陸把總,你可心服口服?”


    徹底絕望的陸千總原本以為,真要是較真,自己絕對是砍頭示眾的結果,心中隻是想,隻要老國公不罪怪自己的家屬便是萬幸恩典,這下聞聽呂漢強不過是責打自己五十鞭子,當時大喜過望感激涕零,當時再次磕頭:“末將知道大人法外施恩,怎敢再有異議?明日若再有戰,末將必當爭先,以報大人不殺之恩,以雪今日戰陣之辱。”


    呂漢強點點頭,這算是恩威並施,收了這個小子,“我等著你明天的表現。”


    然後對著依舊跪在那裏的世子張之極:“身為一隊主將,指揮不當,驚慌失措,致使失去殲敵先機,按照軍規,打五十軍棍,但大戰在即,按照與陸千總同例,減免一級,鞭打三十,你可服氣?”


    呂漢強還真得問問,但這樣的問話,卻拿眼睛悄悄的瞄著張子涵,隻要子涵一個怒色,那呂漢強就立刻一個但是。


    但是這東西就是好啊,怎麽的都可以為自己找來借口滴。


    但是,張之極深深叩頭:“末將領罪。”


    再瞄向張子涵,雖然滿臉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弟弟,卻是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這時候的呂漢強才場出了一口氣,其實,他最怕的就是子涵出麵為小胖子求情,那樣一來,自己剛剛建立起來的權威就將大打折扣,好在子涵深明事理,沒有出來橫加幹涉,維護了自己的權威不墜,心中對子涵充滿了深深的感激,但這點卻沒有展現在自己的臉上。


    按照軍規是沒有打鞭子而隻有打軍棍的,但呂漢強決定在以後的軍營裏,廢除所有羞辱性質的比如箭簇穿麵,麵上刺青,砍手剁足的舊席,轉而隻有兩種,一個砍頭,一個打鞭子。


    打板子是傷筋動骨的,三十板子下去,隻要中間不弄什麽貓膩,那就是骨斷筋折,一個悍將猛士便費了,就徹底的絕了人家改過立功的機會,鞭打也能讓人痛苦不堪,但隻是皮肉,隻要將養一段,就會又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陳亮,王大壯。”


    “末將在。”二人這時候也被呂漢強的強勢所震懾,不再如平時那樣,對呂漢強是唿兄喚弟,一臉嚴肅的整衣出列,恭敬的站在了大帳中間。


    “集合隊伍,我要當眾行刑,並且當眾監督行刑。”


    “尊命。”二人不敢怠慢,立刻出賬,一時間帳門外戰鼓遽然響起,隆隆的鼓聲立刻響遍了全營。


    那些剛剛睡下的民夫,那些心中忐忑的家丁親兵在瞬間的驚慌之後,立刻紛紛披掛跑出自己的帳篷,衝向了鼓聲響起的地方,這是這接近一個月來訓練的結果。


    而隨著這陣陣鼓聲,那些商隊的人馬也開始騷動起來,他們的頭麵人物也紛紛急衝衝趕過來,探聽結果。


    火把獵獵,一片肅殺,呂漢強對自己戰鼓聚將的效果還是比較滿意,雖然知道這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今天剛剛經過了一場戰鬥,所有的人的神經都緊繃的緣故,但無論什麽原因,這都是好的現象。


    站在獵獵火把裏,呂漢強威嚴的掃視了一下近千部曲,然後大聲的吼道:“軍無法不行,軍無法無鬥誌,今日一戰,獎勵戰功,懲罰不行,現在,對原國公親兵千總,國公世子違反軍法事,當眾處置,如下次再戰有此情狀,絕對從重處罰,來啊,行刑。”


    陳亮王大壯立刻站出來,充當了執法官,兩人抄起鞭子,就在一千多軍漢民夫還有商隊頭領的目光裏,皮鞭紛飛。


    每一下下去,親兵民夫們的臉上都是一陣抽動,每一下下去,那些商賈的心就一份安定。直到行刑完畢,二人後背已經血染衣裳,卻都咬牙堅持,沒有一個人慘叫一聲,這一點也看出他們二人也算是一個狠人,尤其是小胖子的表現,更加讓呂漢強佩服,不愧是崇禎十年唯一對戰死在疆場的國公荀貴,硬骨頭。


    行刑結束,宣布了解散,一隊隊嚴整的隊列開始散去,沒有喧嘩,沒有疑惑,隻有肅殺的氣氛彌漫滿天,呂漢強的威信和權威,這次算是徹底的在這個隊伍裏豎立起來,看著慢慢歸帳的部曲,呂漢強相信,一個令行禁止的軍隊現在就已經成型,那麽以後一支強軍還遠嗎?


    不打屁股,不等於是給小胖子的麵子,而是明天依舊需要騎馬,呂漢強絕對不想讓一個大將趴在車裏哼哼。


    “哎呦,姐,你就不能輕點嗎,我疼啊。”小胖子呲牙咧嘴的抱怨姐姐給自己敷藥時候的重手。


    “該,這次算是知道你姐夫的厲害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在你姐夫麵前嬉皮笑臉。”子涵一邊給弟弟敷藥,一麵埋怨,這種事情在京城的時候,多了去了,每次小胖子在外麵打了架迴來,不都是自己這個姐姐給擦拭傷口?不過每次都沒這次嚴重罷了。


    呂漢強早就沒了剛剛大帳裏的威嚴,很狗腿的端著水盆在旁邊侍候著。


    “那誰誰,你就不能給我弄口水喝嗎?我是傷者耶。”小胖子就指著就在嘴邊的水碗,哎呦哎呦的叫喚。


    呂漢強就趕緊屁顛屁顛的小心的端起水碗遞到小胖子的嘴邊:“您老請喝水。”


    “太熱了,你想燙死我嗎?。”小胖子疾言厲色的對呂漢強吼道。


    “好了,我馬上就給你兌點涼的。”然後馬上就屁顛屁顛的跑去兌水。


    看著難得的狗腿了一把的呂漢強,小胖子就笑的嘎嘎的。


    子涵就一把拍在了他的傷口上,結果小胖子隻是頓了一下,竟然依舊笑的沒事人一樣。


    打了小弟一下,心疼的是子涵,“你不疼嗎?”


    “疼。”小胖子小聲的迴答。


    “那你還笑。”子涵嗔怪的又要一巴掌,但巴掌抬起,看到雪白肥肉上那一條條青黑的鞭痕,又心疼的放下,轉而對狗腿呂漢強怒吼:“你就不能手腳麻利點嗎?”


    呂漢強就立刻加快了速度,殷勤的就像個小斯


    “爹說,咱們是將門,腦袋掉了都不許喊疼,何況我這不過是一些鞭子傷痛,不算什麽的。”然後神秘的對姐姐得意的道:“我看出來那王大壯雖然憨直,但也知道我是他呂漢強的小舅子,那是皮鞭揮舞的嗚嗚山響,但打在身上就沒有入肉,都是皮外傷,再加上我這皮糙肉厚練出來的身子,根本就沒什麽。”


    看看姐姐不相信的樣子,小胖子就神秘的小聲對姐姐道:“要不你去陸把總那看看,我保證他現在正坐在那和他的手下兄弟吹牛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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