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景初推開一扇門,看見裏麵收拾的井井有條,窗簾微拉著,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樓梯口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伴隨著一陣不大不小的說話聲,漸漸往樓上而來。


    如果薄景初就這麽站在原地,那麽等樓梯上的人上來,一眼就能看見他。於是,他沒有猶豫,伸手抓了麵前的門鎖,推開房門躲了進去。


    幾乎就在房門關上的一刹那,便有兩個人從樓梯口走上來。


    為首的,正是聶向陽的心腹阿哲,跟在他身後的,則是他的一個手下。


    “你說什麽?”阿哲停下了腳步,麵色有幾分難看,“小姐沒有去我給安排的地方?”


    “是的哲哥,還有常武,也不見了。”


    “什麽時候發現的?有沒有去查查清楚?”阿哲眉心緊擰著。


    “是您叫我聯係常武,聯係不上我才發現的,給那邊的兄弟打了招唿了,如果小姐和小小姐去了那邊,我們的人會第一時間發現並且報告的。兄弟們去了您給安排的地方,可是沒有小姐和小小姐的影子。”


    “那還不快去找?還跟著我幹什麽?”阿哲急的火冒三丈,對著手下就是一陣吼。


    “是,是,我馬上安排人去找。”手下急急忙忙的應了聲,轉身匆匆下樓去了。


    阿哲在原地站了片刻,因為太過擔心,也跟著下了樓去。


    房間裏,薄景初將這一切都聽在了耳朵裏,耳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他才放鬆下來。


    院子裏傳來汽車引擎聲響,薄景初抬腳走到窗戶邊,便看見兩輛小車開出了院門,駛遠了。


    薄景初收迴視線,卻擰了眉,剛剛那人口中的小姐和小小姐,應該就是聶冉跟聶晟希了吧?


    她們不在別墅裏?


    聽阿哲話裏的意思,好像是有所欲謀的離開?可是又好像出了什麽意外,現在他們也聯係不上她們了?


    薄景初拿出手機給王朗打電話——


    “總裁。”王朗在第一時間接聽了電話,此時,他正蹲在院子裏的一棵茂密的梧桐樹上,接聽電話的時候,正好一個傭人從樹下經過,他隻好盡量壓低了聲音,不被發現。


    薄景初的聲音同樣低沉,畢竟是非法進的宅子,在這裏可不比國內,非法進別人家,可是要拘留的!


    而且,他還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這l.l總裁的身份假如以這樣的方式被扒出來,可算是個笑話了!


    “你先迴去,馬上去查一下聶冉跟聶晟希的行蹤,我要知道她們在哪裏,越快越好!”


    “好。”王朗應了一聲,又道:“可是總裁,您怎麽辦?”


    他走了,誰來保護他的安全?


    可是薄景初卻說:“我沒事,別墅現在沒人,我呆一會就會自己離開。”


    王朗稍作猶豫,“好,那您小心,有事打我電話。”


    “嗯。”


    掛了電話以後,王朗便跳下了樹,而薄景初轉迴身打算下樓,視線卻不經意的掃過床頭櫃,被擺在上麵的一張照片給吸引了。


    他頓了頓,借著房內不算清晰的光線,看清了那張照片,是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孩子的照片。


    他走過去將照片拿起來,上麵的人果真是聶冉和聶晟希。


    她們站在盛放的櫻花樹下,麵上布滿了笑容,在相機定格下這一畫麵的時候,櫻花樹下仿佛有清風微微吹過,揚起了她唇邊的發絲,樹上的櫻花也洋洋灑灑的落下來,落在她們的頭發上,和肩上。


    薄景初就這麽看著照片中,笑顏如花的女人,看著那清秀出塵的五官,一股無比熟悉的感覺從心裏麵湧上來。


    仿佛深藏的記憶之海中,也曾有過這樣的一幕,這樣的臉,這樣的笑顏,隻不過那個時候他看見的不是照片,而是真真實實的人。


    她仿佛就站在自己麵前,穿著淺藍色的牛仔褲,和白色的t恤,幹淨、簡單,卻又讓人心疼非常。


    薄景初心中的波濤越掀越大,一段被塵封的記憶也慢慢的襲上心頭——


    晴朗的天氣,幹淨純潔的碧海藍天,柔軟的沙灘,他所能見的視野中,看得見那個清秀的五官,和明媚燦爛的笑容。仿佛融入在碧海藍天,又仿佛近在眼前。


    一陣風浪打了過來,他幾乎是想也沒想的,伸手將她攬進懷中,為她擋去那驚濤駭浪。


    縱然如此,兩人還是沒有避免被海水澆灌。


    他定下神來,看著懷裏的人兒,兩人無聲相視,卻都是噗嗤笑出聲來……


    那記憶就像是一根刺,深深的紮進了薄景初的心裏麵。


    這六年來,對於聶冉的記憶,他始終都停留在跟馮晨晨訂婚的那個夜晚,她站在樹蔭下,大喊著他的名字。


    可是那個時候,他卻記不得她。


    盡管聶歡告訴他,他們之間的過往,可在薄馮兩家的顏麵上,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顏麵。


    如今想起這一點點記憶,本該是美好的,可是他的心裏卻是那般的苦澀。


    他握著那張照片,視線像是被釘在上麵了一樣,始終沒辦法從那上麵移開。


    此刻那微微心痛的感覺那麽明顯,提醒著他,他可能,比想象中的更愛她!


    ——


    而與此同時,城東一間廢棄的廠房裏。


    聶冉緩緩睜開了眼睛。


    可是眼前卻是一片漆黑的,什麽也看不見。


    “嗚嗚……”她驚慌想開口,卻發現嘴巴上也被什麽東西強行黏上了,無論怎麽費勁也張不開嘴。


    還有被綁到麻木的手腳,和隱隱作痛的後腦勺。


    她緩了緩,這才漸漸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


    她在阿哲的安排下離開別墅,可是車沒開出一段距離,常武就說可能撞到人了,然後常武下車查看,後來又上來,可是直到很久,她才發現那個常武不對。


    等她發現卻為時已晚。


    那人將車停了下來,在她奮力掙紮之際,用鈍物砸了她的後腦勺,她便失去了知覺。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在什麽地方。她的心像是被海水浸泡了一般,一陣陣的發涼,甚至整個人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因為她忽然想起來,在自己昏迷以前,晟希還在她身邊。


    聶冉慌了,想喊聶晟希的名字,卻也隻能發出“唔唔唔”口齒不清的話語。


    空蕩蕩的廠房裏,沒有人迴應她。


    她稍稍挪動了一下身體,試著用手去摸索身後的環境。手指剛觸到一層粗糙的沙地,便被一隻腳給狠狠踩住了。


    “唔……”聶冉疼的眼淚都快要出來了,想要把手抽迴來,可那隻腳死死的踩著她的手,不肯鬆懈一點。


    她放棄了掙紮,隔著眼睛上的那塊布,隱約看見好像有一個人彎下腰來,一雙如蛇般狠毒的雙眼,正死死的盯著她。


    然後,便是一把冰涼的匕首,輕輕的貼在了她的臉頰上,那匕首像是冰冷的蛇信,在她的臉頰上不停的來迴摩挲,冰冷而瘮人。


    “嗚嗚……”聶冉說不出來話,隻能對著那人拚命的發聲。


    “嗬嗬~~”一道清脆的女聲傳進耳中,似曾相識的感覺,讓聶冉怔了一下。可是又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見過。


    她來這邊六年,可從來沒有跟什麽人結過怨,她想不出,綁她來的人是誰?


    而且,這邊的人都很溫和,法製是比較好的一個國家。


    相安無事的度過了六年,卻一朝遭此變故,聶冉第一個能想到的,就是暖城!


    而一想到暖城,她首先的反應就是薄景初!


    畢竟,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來自暖城,還跟她有扯不完的恩怨的人了。


    他一出現,自己和晟希就被綁架了……


    難道是因為被他發現了自己要帶著晟希逃走,所以他惱羞成怒了?


    聶冉的心如被大海載著的小船,跌宕起伏,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臉頰上倏然輕輕一疼,穆夏吃痛的皺了皺眉,身體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嗬嗬~~”麵前又傳來那道清脆的聲音,“害怕了?”


    這次,她終於開口說話了。雖然隻說了三個字,可是對於聶冉來說卻足夠了。


    她幾乎是一下子就聽出了那道聲音的主人,是……黎晚晚?


    之所以對黎晚晚的聲音這般熟悉,是因為她曾經在聶冉的生命中,給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而黎晚晚的聲音,又是屬於那種特別清脆,口齒清晰,非常好聽的那種。


    至少在聶冉這邊,記憶深刻。


    黎晚晚,黎晚晚……


    當年離開暖城的時候,她已經被判入獄了,現在六年的時光都已經過去了,算算時間,她也應該已經出獄了。


    可是,是她嗎?


    六年的時光,好幾年的監獄生活,還不足以煉化一個人的脾氣性格?還能讓她心中的仇恨念念不忘嗎?


    下巴猛地被人攥緊,聶冉被迫揚起頭,“怎麽?猜到我是誰了嗎?”


    聶冉沒有出聲,雖然眼睛上係著布條,視線受阻,但是她已經基本能確定,麵前這個人,的的確確就是黎晚晚了。


    隻是她怎麽也想不到,六年前的恩恩怨怨,竟還要牽扯到六年後,從暖城,牽扯到這陌生又美好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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