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家人到醫院時,手術室的燈還亮著,守在病房外的,是金乾和慕容。


    “伯父伯母。”見到沈妙心和薄震東,兩人立刻迎了過來。


    沈妙心雙眼紅腫,眼睛裏還水汪汪的,掛著淚水,一張雍容美麗的臉上,此刻,卻有化不開的疲倦和痛苦。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薄震東問金乾,“怎麽會出車禍?”


    從他接到電話的那一刻到現在,他始終都不願意相信,薄景初會出車禍,還危及到生命。


    “四哥這幾天狀態一直都不對,我跟慕容擔心,就在他車子裏裝了竊聽器,可是沒想到,卻聽見四哥叫人把他車內的刹車故意弄壞了,一旦車速超過負荷,刹車會失靈……我們一聽到這個,就趕緊打電話給四哥,可是打了好久就是沒人接。然後我們就接到了淮揚的電話,說是四哥出車禍,送到他們醫院了。”金乾解釋著,一雙眼睛也是紅紅的,似乎哭過。黃色的毛衣上沾染了嫣紅的鮮血,看著頗有點觸目驚心。


    “這傻孩子,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二嬸邊說邊抹眼淚。


    薄震東眉心緊擰,抬頭看了一眼仍舊亮著的手術燈,“進去多久了?”


    “一個半小時了。”


    金乾話音剛落,手術室的門嘩啦一下開了,一個護士走出來,“誰是薄景初的家屬?”


    “我是。”薄震東幾步上前,氣勢凜人。


    “病人病情比較嚴重,出血過多,可能存在生命危險,這是病危通知書,您看了沒問題以後簽了字。”護士說著,將手中的文件遞了過來。


    “病危通知書……”薄震東握著那份文件,聲音還很穩定,但握著文件的手,卻在抑製不住的發著抖。


    “您看一遍快點簽給我吧,不要耽誤病人的治療。”護士見他握著筆,卻久久不落筆,忍不住催促道。


    “好,好,我這就簽,這就簽。”薄震東猛地迴過神來,趕緊低下頭,手指顫抖的在上麵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護士接過文件,重新關上了手術室的門。


    “大嫂……”身後傳來二嬸的驚唿,沈妙心身影不穩的晃了兩步,才勉強站穩。


    “你沒事吧?”二嬸扶著她,一臉的擔心。


    “……”沈妙心張了張口,卻沒發出來音,隻是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二嬸不放心:“我扶您去那邊的凳子上休息一下吧。”


    沈妙心點點頭,她現在一雙腿都是軟的,站在這裏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倒下了。


    她不能倒下,薄景初還在裏麵,她必須要等著他,等他安然無恙的出來。


    ——


    半個小時過去,就在所有人都等的心急如焚時,手術室的燈忽然滅了。


    門推開的一瞬間,眾人趕緊迎上去。


    沈妙心幾乎一下子就撲到了推床前,當看見薄景初戴著氧氣罩,麵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沈妙心的一顆心都碎了,眼淚再也止不住似的,流了下來。


    薄震東看了一眼,轉頭問跟著出來的徐淮揚:“淮揚,情況怎麽樣?”


    徐淮揚搖搖頭,麵色頗有些疲倦,額頭還有細密的汗珠,可以看的出來,這個手術他很緊張。


    從沒想過有一天,躺在手術台上的會是薄景初,而他卻是係著他性命的那一根稻草。整個手術過程,徐淮揚不敢有一點點的懈怠和放鬆,所有神經都緊繃著,實在太累。


    手術成功後,他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要不是同事扶著,恐怕真的要撐不下去暈倒。


    “人是搶救迴來了,但是醒不醒的過來,很難說。”徐淮揚聲音有些嘶啞。


    薄震東又是一怔,“你的意思是……”


    “四哥傷的最重的是左腦,左邊的神經都受到了損害。這會直接影響到他的大腦,所以能不能醒過來,真的很不好說。”徐淮揚迴答的認真又沉重,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渴望自己能有一雙救死扶傷的手。


    薄震東略略沉吟:“恢複的幾率多大?”


    徐淮揚:“……百分之五十!”


    “這麽嚴重?”金乾叫出聲,“老徐你有沒有給四哥用最好的藥?你一定要幫四哥啊,他不能就這麽死了。”


    徐淮揚:“即便醒過來,估計大腦也會受到創傷,至於創傷大小,這個也很難說。我已經聯係了國外的昂木教授,他明天的飛機,過來會診。”


    昂木教授是國際知名神經科教授,據傳經過他手的病例,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能得到治愈。


    現在,徐淮揚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昂木教授的身上了。


    ——


    病房裏,薄景初安靜的躺在病床上,旁邊放著醫療器具,護士給他掛上了點滴以後就走開了。


    沈妙心在二嬸的攙扶下慢慢走進來,靜靜的坐在了病床邊。


    她無法形容此刻內心的感受,因為當她看見薄景初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的瞬間,她就知道,這一次,她錯的很離譜。


    原本隻是想悄悄的化解這件事,卻不想差點弄得孩子沒命!


    如果薄景初真的有什麽,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沈妙心坐定以後,二嬸也搬了個凳子過來坐下,看著躺在病床上安安靜靜的像個孩子一樣的薄景初,她還是忍不住歎息:“阿初這孩子就是一股子倔勁兒,認定了的人和事,不管怎麽樣都不會輕易去改變。想必這次小冉的事情,對他真的是個打擊,他才會這麽想不開……”


    沈妙心垂了垂眼睛,沒有說話。


    “唉,說起來,小冉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你說要不是聶向陽忽然冒出來,也不會出這麽檔子事。”二嬸繼續歎息,“可憐了那丫頭,一輩子都沒過過溫暖的日子,好不容易讓我們家接受了,就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說著說著,二嬸忽然一轉眸,看見沈妙心正在掉眼淚。


    她嚇了一跳,“大嫂,你怎麽了?”


    沈妙心捂著嘴,幾乎要哭出聲來。


    二嬸嚇的手足無措,一邊手忙腳亂的給她遞紙巾,一邊問:“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惹你傷心了?”


    “你說,我是不是個失敗的母親?”沈妙心抽抽噎噎的道。


    二嬸一愣,忙安慰道:“大嫂你別太傷心,你知道我的,我這個人說話沒怎麽把門……”


    “聶冉是我叫人送走的……”沈妙心忽然道。


    二嬸又是一愣,“大嫂你……”


    “沒錯,是我。”沈妙心點點頭,“如果不是我,事情也不會發展成今天這樣。都是我的錯,都是我……”


    她心裏實在是太難過,從得知聶冉出事,又知道薄景虞跟聶向陽並沒有半點關係以後,她就後悔了。現在薄景初又因此而受了這麽重的傷,她隻要一想起來,這些都是因她而起,就難過的不能自已。


    “要是我沒這麽做,或許一切都還是好好的。”沈妙心自責難過。


    二嬸總算是反應過來,她怕沈妙心想不開,趕緊安慰:“大嫂,其實這件事怪不到你。主要還是這兩個孩子,命太苦,而且,他們都太在乎彼此,所以都願意為了彼此做任何事情。假如不是這樣,聶冉又怎麽會聽你的離開暖城?唉,阿初也是個傻孩子,人死不能複生,他向來精明,怎麽這麽想不開呢?”


    “大嫂您也別太傷心自責,事已至此,隻要阿初能好好的醒過來,就阿彌托佛了。”


    ——


    第二天,昂木教授遠道而來,薄震南親自去機場相迎。


    到醫院以後,就跟醫院的專家們召開緊急會議,針對薄景初現在的情況,做了一些計劃和調整。


    二嬸推開病房的門,沈妙心還坐在病床前,怔怔的看著薄景初發呆。


    “大嫂,你喝點水,休息一下吧?”


    從昨天夜裏開始一直到現在,沈妙心幾乎都沒有眨過眼,一直坐在病床邊,兩眼巴巴的看著薄景初,希望他下一秒就能睜開眼來。


    聞言,沈妙心搖了搖頭,“我不累,也不渴。”


    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去做,唯一想做的,就是留在這裏,等著薄景初醒過來。


    “昂木教授已經來了,現在正在會議大廳開會,大嫂你別著急,阿初不會有事的,他從小就那麽懂事,怎麽會舍得傷我們的心,就這麽一走了之?”二嬸安慰道。


    “喝點水,我給你削個蘋果。”


    沈妙心卻搖搖頭:“我吃不下。”


    “你不吃東西怎麽撐得住?萬一阿初醒了,你卻倒下了可怎麽辦?”


    沈妙心前一陣子才動過手術,身體還沒完全修養好,現在人還是十分虛弱的,二嬸見她整夜都是這樣,怕她承受不了,便又勸道:“等阿初醒了,你還要照顧他呢。”


    沈妙心眸光微閃,伸手接過了二嬸遞過來的水,喝了兩口以後放下。


    二嬸又遞過來一個蘋果,沈妙心猶豫了一下,伸手接了過來。


    然而沈妙心剛咬了一口,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滴滴聲,她一怔,旋即猛地轉頭,薄景初病床邊的心電圖儀器上,本來平穩規律的心跳線,卻忽然變得高低起伏起來。


    “阿初……”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薄震東推門而入,一個蘋果直滾到了他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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