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聶冉想過去查看薄景初的傷勢,手卻再次被安少一死死地握緊。


    “你不過是他閑來無事用來打發時間的新遊戲,有必要為了賭一時之氣把自己往火坑裏推?等他玩膩了,總有一天會毫不猶豫一腳踹開你,你就低賤的這麽被他玩弄?”


    聶冉望著有些怒不可遏的安少一,驚訝之餘卻是說不出的苦澀和自嘲。


    “跟我走!”安少一眸色深深,拉著她的手就要往柵欄外走去。


    聶冉不經意地偏頭,就看到了緊跟著其他人出來的黎晚晚,她仿佛受了很大的驚嚇,長發有些許的淩亂,臉色如雪慘白,微微咬著唇瓣,含淚地望著他們這邊。


    下一瞬,聶冉猛地甩開了安少一的手,就要走向薄景初。


    安少一卻扣緊了她的肩頭,不讓她走過去,“跟我迴家去。”


    “家?哪個家?”聶冉閉起雙眼,隨後睜開,目光靜若止水:“我們有過家嗎?”


    對,是的,他們結婚兩年,卻從來沒有過家,家是什麽?她曾經渴望的一切,早已被他毫不留情的伸手打破。


    安少一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


    聶冉掰開他的手,利落地轉身,小跑向已經從地上起來的薄景初。


    “有沒有怎麽樣?”聶冉抬手去碰他滲出血的嘴角,秀眉微蹙,眼中有說不出的關心。


    薄景初捏住她的手,輕輕地挽起嘴角:“隻要你在我身邊就不疼了。”


    他幽深而墨黑色的瞳眸微微蕩漾著瀲灩的柔光,聶冉迎視著,耳畔微微地泛起紅暈,心中軟成一片。


    正在這時,黎家老爺子蒼勁的聲音傳來:“景初,你一直都是後一輩裏我最欣賞的一個,你今天卻帶人上門鬧事,是不是該給我們黎家,給我這糟老頭子,一個說法!”


    聶冉跟著薄景初看過去,隻見黎老爺子在鼻青臉腫的黎複的攙扶下,走到了門口,緊抿起的嘴唇,冷冽的目光一一掃過下麵那幫圍攻黎家的二世祖,最後落在薄景初的身上。


    薄景初淺笑,絲毫沒有剛經曆過掐架的狼狽。


    “如果黎老能當著大家的麵好好道個歉,我也會給黎老一個滿意的解釋。”


    黎老爺子立刻沉了臉,握著拐杖的手微顫,看出他著實氣得不輕。


    他縱橫商場一輩子,在這些愣頭青麵前,怎麽說也是長輩,可是薄景初一個晚輩,不尊敬他就算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麽不給他麵子,他平時又實在要麵子的很,這樣實在下不來台。


    他心中想的是,隻要薄景初的口氣肯軟一軟,他能找個合適的台階下,這件事就好辦了,誰知道那小子似乎知道他的意圖似的,一點都不肯鬆口。


    他眼角的餘光瞟過薄景初身邊的聶冉,從鼻孔裏輕輕哼了聲,“這位是?”


    他剛剛在二樓看了半天,好像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而他也看見了聶冉跟安少一,以及薄景初之間的拉拉扯扯,猜想這女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才有此一問。


    薄景初握了握聶冉的手,不動聲色的將她擋在了自己身後,並且抬頭直視著黎老爺子凜冽的目光,沒有絲毫的畏懼:“她是我未婚妻!”


    黎老爺子知道,聶冉的身份,絕對不隻是這樣,他活了一輩子,要是連他們跟安少一之間的這點小貓膩都看不出來,那他真的是白活了!


    薄景初不願意深說,他也不會那麽無趣,去追問。


    黎老爺子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意,淡淡地說道:“要我道歉,那也得有錯在先,這件事的對錯,都已經擺在門麵上了,要不是你薄家的小子耍滑頭也不會弄成現在……”


    他話還沒說完,柵欄外就傳來一陣極其憤怒的咆哮聲!


    “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柵欄門“砰”地一聲巨響,頭發花白的薄家姥爺組兩手擼著衣袖,擱下踹門的腳,衝了進來。


    哐當的踹門聲引得眾人迴頭——


    老爺子一臉黑氣、猶如一頭被激怒的野牛衝進來,虎眼瞪得渾圓渾圓。


    “人呢?打架的人都死哪兒去了?”


    老爺子進來也不去看一邊的薄景初跟聶冉,四下張望,卻發現現場情況跟自己想的出入著實有些大……


    這會兒不是應該快打得掀屋頂,然後他出現一語定乾坤的嗎?


    他的出場,應該是壓軸戲才對……


    可是這些人都在幹嘛,幹站著不動算什麽事?!


    “薄老,今晚我黎某人可是大開眼界了,你們薄家子孫還真有本事,你看,煽動了這麽多人來圍攻我家!”黎老爺子深知薄老爺子的脾氣,努力將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薄老爺子平日裏死要麵子的脾氣,今晚自家子孫鬧這麽一出,要是傳出去恐怕比往他頭上扣了屎盆子還要讓他膈應,這麽一想,黎老爺子的脊梁挺得更直了。


    “我們黎家即便比不得你薄家,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這樣圍攻的,現在是法治社會,不是以前拿著菜刀在大街上火拚的野蠻年代!您看來還得好好管教自己的子孫後代!”


    他說著揚高了下巴,暗下決心,薄家今晚如果不低聲下氣地道這個歉,別想他會就這麽把事情不了了之,不然還真當他們家好欺負了!


    “啊呸!”薄老爺子卻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臆想,毫不給麵子的啐了一口。


    現場,包括黎家老爺子在內的所有人都臉色大變。


    黎老爺子還沒明白過來薄老爺子今晚的反常,薄老爺子已經衝到了他的跟前,驀地扯起他的衣領:“姓黎的,圍攻你家怎麽啦?你家還打人了你怎麽連屁都不放一個?”


    薄老爺子高聲厲喝,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動了,不小心嗓子就喊破了音,微微地顫抖。


    “我孫媳婦跟外孫好好地出來散步,不過是路過你家門口就被攔截毆打,難道你黎家的房子是金子打的碰不得,我薄家的子孫就是破銅爛鐵,活該被你們圍著打嗎?早就聽說你們黎家,臭不要臉,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夜晚涼風瑟瑟,黎家老爺子在自家大門口,當著無數雙晶亮的眼睛,被薄家老爺子不客氣的噴了一臉的口水腥子,他抬手指著虎著臉瞪著眼的薄老爺子,氣得手指不住地顫抖,“你——”


    “我怎麽啦!”薄老爺子驀然打斷他,一張臉連著脖子漲得通紅:“你要是不服氣,咱們可以報警啊,讓警察叔叔來評評這個理兒!”


    黎老爺子被他一番無賴的說辭氣得渾身顫抖,有見過厚顏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顏無恥的……他能舍了這張老臉,他還丟不起這個人!


    “薄老,這裏麵有誤會……”


    黎複看薄老爺子拎著自家父親的衣領,忙上前想要從他手裏奪過父親的領子。


    “誤會又怎麽樣?就算是誤會也還是打了。”薄景初波瀾不驚的聲音從邊上傳來。


    黎複的臉瞬間沉下來,轉頭看向站在樹影下的薄景初:“那你想怎麽樣?”


    薄景初淡淡地說:“是不是我怎麽說你們就會照做?”


    聶冉訝然地看身邊的薄景初,他望向黎家人,深邃幽黑的眼眸裏是冷冽的沉靜。


    庭院裏其他人聽到他漫不經心的這句話也都微變臉色。


    與此同時,柵欄門又一次被推開,薄家尾隨老爺子一同來的其他人,三三兩兩地都衝了進來。


    薄震東和薄震南走在最前麵,薄欣愉找到鑽在人群裏的薄景虞,立刻把他拉過來一番查看:“有沒有怎麽樣?”


    “我沒事。”薄景虞抿著小嘴搖頭,爾後手指著聶冉跟薄景初:“不過四哥跟四嫂受傷了!”


    “誰受傷了?”沈妙心微喘的聲音從薄震東的身後響起,帶著難掩的緊張。


    聶冉循聲剛要看向門口,沈妙心已經走到她的麵前,雙手扶著聶冉的肩,把她轉過來看了一遍,爾後目光又落在她的肚子上,聶冉被看得尷尬,就輕聲說:“我沒事。”


    作為一名母親,最在乎的就是闔家平安,況且兒子已經三十好幾,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孩子,哪怕她心裏不喜歡這個兒媳婦,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受罪,難免就愛屋及烏了。


    沈妙心抬頭,瞧見聶冉紅腫的臉頰皺起眉:“誰打的?”


    “是霍青青!”薄景虞搶在聶冉之前迴答:“大伯母,霍青青說要給我道歉,可是他使詐,趁四嫂不注意就扇了四嫂一巴掌!更可氣的是,黎家還千方百計護著她!”


    那邊,霍青青聽見薄景虞清脆響亮的告狀,差點嘔出一口血來。


    “明明就是你們先動的手,我動手不過就是想教訓教訓這個小賤人罷了,你們薄家的人不是都挺聰明嗎?可千萬不要被這小賤人給騙了,她的手段,可高明著呢。”


    沈妙心聽了臉色一沉,“看來霍老平時隻忙著做生意,卻忘了要怎麽教育晚輩。”


    霍青青上前一步道:“我又沒說錯,”


    她伸手指著聶冉,“這個女人,之前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嫁給了我們少一哥,剛離婚,又勾搭上了薄景初,你們動動腦袋想一想,她要是沒心機,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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