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因為得知了薑濤做下的這些事、又被賭坊的東家拿到架著脖子威嚇了一通,薑老太太那未來等薑濤做了官老爺她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的美夢一下子碎得幹幹淨淨,且一並看清了自己這個小兒子竟也是個「大難臨頭各自飛」的。而大兒子又因她積年累月的偏心與冷落,怕是與她再也親近不起來了。


    急怒交加之下,她竟中了風、成了個癱子。


    如今的薑家,就如被摔裂了的瓦片,支離破碎,怕是再也聚不起來了。


    可即便如此,阿芸依舊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若非薑濤貪婪,若他懂得適可而止,那麽在一贏再贏之時他便該懂得及時抽身,也可保全身而退。若是薑老太太平日裏不厚此薄彼、偏心太過,那麽此事發生後薑海也不會突然爆發、甩手離去,也可替她分擔一二。若是薑有不那麽軟弱無能、對薑老太太的所作所為不加規束,那麽恐怕阿芸也不會設下這個局,如今一家人自是和睦美滿。


    說到底,她隻是那個往湖麵上甩下釣鉤的人,真正將薑家拖入如今境地的,還是薑有和薑老太太自己。畢竟,就連薑濤如今這般自私自利的醜陋模樣,同薑老太太簡直如出一轍。


    於是,阿芸沉默許久,就在薑衝打算揮揮手、讓她迴去歇下時,突然開口:「阿爹猜的不錯,是我做的。但我隻是找人言語引誘他去了賭坊,別的什麽也沒做。」


    「什麽也沒做?」薑衝一字一字地將這句話又念了出來,臉上露出幾分疲態,「阿芸,你還想做什麽?你所謂的‘什麽也沒做’,已險些要了薑濤和老太太的性命,險些讓薑家家破人亡,你知道嗎?」


    院子裏那株玉蘭寬大的葉子隨風婆娑搖擺了一下,阿芸眼皮跳了跳,抬手抱住了小臂。


    銀色的月光如水,透著涼意。她已按徐先生開的方子吃了十幾日的藥,但眼下夏夜的風竟還是吹得她身上有些發寒。


    微抿了下有些幹澀的唇瓣,阿芸說:「阿爹,我沒做錯什麽。除了那老太太的病不在我意料之中,其他我都是算好了的,到時候將錢給了薑家,薑喜她們便斷然不會有事的。更何況,這些都是老太太他們咎由自取,我想要的隻是他們不再來擾咱們清淨、讓咱們能安安心心地過自己的日子,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再說,他們欺辱你十幾年,這些都是他們應得的!」


    月色下,少女用那樣清亮的眸子望向他,裏麵滿是倔強。那般神情,就像一隻固執的小獸。


    薑衝看了她多久,阿芸就這麽不甘示弱地同他對視了多久。


    直至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道:「丫頭,阿爹不是要逼著你認錯。隻是你這法子實在不算光明磊落,你可知道?若是可以,阿爹隻盼著你這輩子都不用如此費勁心思地去算計旁人。謀人者,終為人所謀。」


    聽到這話,阿芸忽而肩膀一塌,卸下勁來。


    她眼尾的弧度微垂,透著一股肉眼可見的難過。


    「是呀,若是再也沒有這些糟心事就好了……」


    她在這裏短短數月,所經曆的卻遠比曾經二十年加起來都複雜得多。


    薑衝眸底漫上心疼,語氣徹底緩和下來:「是阿爹不好,是阿爹拖累了你……隻是丫頭,日後除非性命攸關,否則你輕易不要再做這種事了,這等謀算,若是一招不慎便會反噬自身啊……」


    今日她碰上的是薑濤和薑老太太這樣的蠢人,他們看不出來這其中的關聯,可若來日遇上那等心機深沉的,又會如何?


    「我知道了。」阿芸終於乖順地點頭,隻是心底卻有幾分不以為然。


    她來這裏的這些時日,早已看明白了。


    這世間總是純善者更受苦難,即便不謀不算,又焉知自己下一刻不會走進別人的圈套裏?


    她不害人,可卻並非不反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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