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神堂之前,阿奴端坐於樹下,神態安靜。


    他的閉關情況,就是禪坐,而且不是在封閉的環境裏,直接便在室外。


    看上去,顯得有些怪。


    不過“怪”在阿奴的身上,就顯得非常正常了,一個打了幾十年鐵的人,都能打出高深境界來,別的任何行徑,都讓人無法輕視。誰知道他會不會坐著坐著,就白日飛升了呢?


    阿奴忽然睜開眼,看著聯袂而來的林中流與方下峰:“有事?”


    林中流點點頭:“老四,我們來,就是想問問你,趙峰主到底是甚來曆?”


    最開始,便是阿奴收其為學徒,賜予腰牌,讓趙靈台在整個靈台出入自如。


    那時候,諸人隻以為趙靈台對了阿奴的脾氣,得到了賞識,但後來事態的發展,漸漸超出意料,甚至變得不可控起來。


    阿奴目光灼灼:“老大老二,你們相不相信師尊?”


    他沒有正麵迴答,反而突兀問了句。


    林中流當即道:“這不是廢話嗎?沒有師尊,就沒有我們,更沒有靈台的一切。”


    阿奴淡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得了,何必管其他?”


    林中流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趙靈台擔任峰主一職,以及他的公開授課,都是打著師尊的名義:“老四,你有沒有想過,整件事頗為離奇古怪,會不會是他假冒師尊之名……”


    阿奴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老大,我且問你,趙峰主所做一切,對靈台有利還是有害?”


    “目前看來,有利。”


    這一點,林中流必須承認。


    何止有利?簡直是莫大利好,光是修正版的《靈台九劍》和《養吾劍》,便足以成為鎮派,功在千秋了。毫不誇大地說,兩部劍譜,能夠讓靈台減少五十年的發展曆程。


    阿奴道:“既然趙峰主所做一切,都對劍派有利,他的出身來曆,又有什麽幹係?何況,現在他還請來了神丹教的莫軒意幫老三煉藥,治傷,你們卻要懷疑他?”


    方下峰開口道:“老四,老大並非懷疑,隻是覺得有些事情弄清楚,總比糊裏糊塗的好。”


    林中流道:“對,我既為掌門,便要了解清楚。”


    阿奴沉聲道:“總有一天,你們都會清楚的。”


    說著,重新合上眼睛,這是要逐客之意了。


    林中流與方下峰對視一眼,隻得無奈離去,很明顯,阿奴有著秘密,但不肯坦誠相告,對他,自不能強迫著說。


    當!


    便在此際,有鍾聲鼓蕩而起,響徹山門。


    林中流臉色一變:“是靈台鍾,烏山雲敲響了靈台鍾,難不成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與方下峰迅速趕了下去。


    阿奴也聽到了鍾聲,想了想,最終還是站起來,跟隨而去。


    很快,幾乎所有在山的劍派高層都聞鍾聲而動,從各個方向奔赴出來,來到外門山門之前。


    “發生了什麽事?”


    “鍾聲悠揚,不急切,不是警報。”


    “難道有貴客拜訪?”


    諸人各懷疑慮,到了山門前,望見前麵的青衣人,一個個頓時神色肅然謹慎起來。


    原因無他,看對方服飾,赫然是昆侖的巡仙使。


    三大仙門,超然於人間各大勢力之上,威勢顯赫,雖然很少直接插手人間事務,但影響力無處不在。上一次在南海郡,三大公子現身,不過他們隻是以仙門行走的名義,屬於個人曆練,不涉及公事。但眼下昆侖巡仙使的到來,就不同了。


    所謂“巡仙使”,是三大仙門專享職稱,擔任該職位的修士,負責為仙門出外奔走,巡視人間,具有極大的權力。若各方勢力對之不敬、不滿、不服,便等於是對仙門不敬、不滿、不服。


    說白了,就是一個類似於欽差大人般的存在,手握尚方寶劍,人莫敢攖其鋒。


    一位巡仙使來到山門前,多少總讓人覺得不安。


    “參見仙使!”


    以林中流為首,眾人排列成行,拱手施禮。


    那巡仙使站在那兒,背負雙手,自有氣勢蓬發,目光冷冽,掃上去,喝道:“林掌門,靈台弟子許君在哪,叫她出來!”


    林中流一怔,沒想到對方竟是來找許君的,便開口問道:“不知仙使找她做什麽?”


    “喚人出來即可,其他的,不是你該問的!”


    巡仙使一副頤指氣使的態度,頗為霸道。


    林中流忍住氣,吩咐下去,讓人找許君來。


    “看見沒?那就是仙門氣度,實在太厲害了。”


    人群中,長老苟秀正謂然歎道。一邊說,一邊斜眼瞥身邊的好友林飛雨。


    前一陣子,林飛雨居然也跑去聽趙靈台講課了,這讓苟秀正極為不爽,九大長老中,就剩得他一個沒有去聽課。


    林飛雨默然不語,也沒什麽可說,仙門的霸道,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縱然十大宗派,也隻得捏著鼻子忍了。


    過不多久,許君來到,臉上有惘然之色。


    “你就是許君?跟本仙使走吧。”


    巡仙使神色冷傲地說道。


    許君茫然問:“去哪裏?”


    “去了便知,快過來。”


    巡仙使有些不耐煩了。


    許君有些拿不定主意,迴頭去看掌門。


    林中流幹咳一聲:“仙使,凡事總有章程,許君乃靈台弟子,你要帶她走,便該說說去哪?去做什麽?”


    “嗯?”


    巡仙使語氣森然起來:“林掌門,你是不願放人?”


    林中流硬著頭皮道:“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我總該知道原因。”


    巡仙使道:“仙門巡仙使辦事,從來不需要解釋,你,不懂?”


    說著,氣勢張揚,場麵氣氛,頓時蕭殺。


    他,赫然是一位實力強勁的陽神。


    聞言,林中流黯然歎息,麵對如此強勢的仙門巡仙使,恐怕隻能讓許君跟人家走一趟了。


    “我不懂。”


    說話聲中,趙靈台緩步走了出來,一直走到許君身邊,神色平靜:“就算你來自仙門,就算你是什麽巡仙使,你也不能到靈台來說要帶誰走就帶誰走。如果是好事,便得征求當事人的意見,她同意走,才會走;如果是壞事,你把人帶走後,賣了呢?殺了呢?又或嚴刑逼供什麽的,誰保證她的安全?”


    他說得不緊不慢,就像在講述一個基本的道理:“許君是靈台弟子,既入靈台,便是靈台的人,沒有任何人能強迫帶她走。你,不行,就算是昆侖門主來,也不行!”


    林中流等人聽了這話,一個個臉上神色精彩至極,好幾個人都聽得呆住了。


    “這膽子……”


    苟秀正使盡吞口水,他從沒有見過有人敢如此跟仙門中人說話。


    “放肆!”


    巡仙使怒喝吐聲,身子從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經出現在趙靈台身前,一掌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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