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些開心的事吧。自從有了和紅葉的第一次約會,接下來自然而然的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而王嫣在小軍猛烈的進攻下,以及我和紅葉的撮合中,不久後也半推半就地被小軍攻城掠池了。 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微風拂煦、天上的雲朵情侶似的粘合在一塊的周末,我們四人決定一同出遊,暢享良辰美景神仙美眷之樂。地點定在一個非常誘惑情侶們的公園:情人穀。
情人穀這個名字首先讓我想起的是惡人穀,然後就是情花之毒。小軍則說,情人穀這個名字讓他想到的是……停頓了半晌,然後對著等待下文凝神相候的我們說,情人的穀。於是他馬上就遭到另外三人的襲擊,十八般武器一件一件地輪流在他身上進行了強度和韌度試驗,大到王嫣的頭,小到紅葉尖銳的指甲,還有我的佛山無影腳……腳應該也算一種武器吧?
紅葉的尖甲神功就是從這個時候發明的,她非常高興,因為這個世界上從此又多了一門殘害男人的武功,而且還是有她首創。從此她便有事沒事地找我來當練功的靶子。其實剛開始是找小軍的,後來王嫣嚴正地提出聲明,指出這樣是一種侵略行為,也是一種虐待動物的行為,不允許紅葉再在小軍的身上進行武功練習……小軍聽後哈哈大笑,想這迴總算逃脫了一個女魔頭的迫害了,突然就聽到了王嫣還有下文:並且,以後我要在他的身上練習鐵頭功!
隻見小軍臉上的笑靨刹時之間枯萎,取而代之的是冰霜滿天與畏懼遍野。從此,陪紅葉練習尖甲神功的任務便堂而皇之地落到了我的肩上。
許久後的一個夜晚,月黑風高。紅葉的尖甲神功在一聲尖叫中練到了第九重,而我的後背則成了中國鐵路的分布圖。
今天是我們四人約好的出遊之日。晨曦微現我便和小軍拎著一大袋的食品跑到女生宿舍門口下等,昂首挺胸地一副將軍將遠征的豪邁表情,正在掃落葉的大媽還用掃帚頭捅了捅小軍堅實渾圓的屁股說,奇怪,怎麽今天早上平白無故地多了兩座人像雕塑呢?還挺逼真的哩!
朝陽一點一點地移動,像蝸牛一樣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我和小軍的背則一點一點地往下駝,在差不多變成兩隻駱駝的時候,我忍不住用手機打電話到紅葉她們宿舍詢問一下,紅葉說快了快了,現在化妝都化到眉黛上了,剛才的一個小時是在化左邊,現在開始化右邊。
我真的是無話可說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候我看見勝男正興衝衝地跑下來,我急忙躲過臉,免得她又跑過來扯我的皮帶,或者要我陪她去晨練什麽的。正等得一蹶不振的小軍一看見有一個男孩子從女生宿舍跑下來,還是在清晨的時候!馬上玉樹臨風地挺起胸膛,衝上前問:兄弟,請問你是怎麽混進去的?
勝男一臉平靜地掃視了一下小軍,說出了幾乎決定小軍下半生命運的一句話:就是這麽走進去的。
一分鍾以後,我便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然後就看到小軍今天早上擦拭了三十三分鍾又四十五秒的一隻皮鞋橫空穿過女生宿舍門前的那顆榕樹,最後落到距離這顆榕樹二十米的花壇裏,砸壞了不少花花草草。我跑過去想抓起小軍責問他為什麽要破壞環境、拈花惹草的?結果除了那隻鋥亮的皮鞋外,不見小軍屍體的蹤影。
一聲暴喝接著從女生宿舍的值班室裏傳出:媽的!大清早的就想混進女生宿舍裏耍流氓?攪了老娘的春夢不給點厲害你嚐嚐還以為女生宿舍是男廁所呀!
再接著一聲飄渺似乎來自天堂或者阿鼻地獄的聲音傳來:小刀哥,我在這裏。
我抬頭一看,一條軟蟲般的人影從榕樹上掉了下來。我趕緊跑過去。
剛好這時候紅葉和王嫣正風姿綽約地從宿舍門口中走台步似的扭著屁股走出來,小軍一見馬上便恢複了之前的風流倜儻和鬱鬱玉宇軒昂,向走近來的王嫣和紅葉兩人一捋鳥巢一樣的毛發說,漂亮的女士們,早上好!
我真有點懷疑剛才他貼在樹上的時候,小鳥們把他的頭發當新家了。
王嫣差點倒地身亡,驚問:你……你的發型……你的發型怎麽是這樣?
小軍脈脈含情地笑了笑:怎麽樣?喜不喜歡?這是今年最流行的爆炸型鳥巢頭。我原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王嫣非常無奈的表情在臉上來迴旋轉,顏麵似乎得了神經失調般抽搐,看不出是悲還是喜。突然卻飛起一腳,吼道:你還是繼續你那爆炸型鳥巢頭的發型去吧,以後都不要跟著我,否則我一腳踢死你呀!
可憐的小軍再次飛上榕樹中去。
我和紅葉急忙攔住王嫣,勸她不必太過動氣,向她講述生氣對身體不好的道理。王嫣聽完以後還憤憤地說,什麽不好像,偏要像一個鳥巢!
小軍從榕樹上梅開二度地完成自由落體運動以後,馬上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迴宿舍重新打理了一番。一分鍾之後便容光煥發地站到了我們三人麵前。
我奇怪地問他怎麽會這麽快?他說,嗨!不快了。我看還有時間順便洗了個澡,換了一套衣服,還到花壇裏撿迴了我的皮鞋。
王嫣這才滿意地說,這樣就對了,至少不會丟我的臉嘛。
紅葉說,不過今天早上好象聽說有色狼想混進女生宿舍也。
王嫣說,是呀,多危險。以後睡覺前一定要把門鎖好才行……
我和小軍一邊聽著她們倆的對話一邊偷偷地把冷汗擦了又擦。
然後我們四人便開開心心且各懷鬼胎地向情人穀出發。
一路上紅葉和王嫣都像初春的小鳥,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大家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那麽兩個女人呢?像動物園裏的觀鳥長廊。
情人穀這個名字據說是,相傳古時候有一對癡情男女,因為門不當戶不對的被各自的家族拆開,於是相約好了一起來這裏殉情自殺,而這裏剛好四周都是峭壁似的山峰,下麵中間有一條小河流,正是殉情的好地方。當然他們的計劃成功了,在一座小山頂上還有一塊殉情台,據說在這裏和情人一起許的願都是很靈的。這種類似的傳說在中國的曆史中多如牛毛,數不勝數,足見封建社會時候對戀愛的壓迫程度,今天我們能夠自由地戀愛和分手,來之不易呀!
這裏的景色的確不錯,有青山,有碧水,還有自稱天下第一索的索道。紅葉在這裏玩得像一個撿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樣開心,笑顏從她的臉上像七八十歲的老人的皺紋一樣舒展開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麽開心。反而覺得她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幽怨幽怨的樣子我應該反省自己之前做得是不是不夠。
一來到紅葉和王嫣便吵著要湖中泛舟,我和小軍當然樂意相伴。
到了湖上,坐我右側的劃著漿的紅葉突然便恢複了以前一貫憂傷的樣子,我隻想到一句成語來形容她:嫻靜如水。
對不起打錯了,是嫻靜如冰。
舟在湖中輕悠悠的蕩著,沒有人劃漿了,小舟便自各自的隨波而流,這是一個非常適合懷舊的氣氛,各人都在編織著自己的心事。紅葉就坐在我旁邊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我一眼就能夠看到她脖子後麵那小黑痔,但此刻彼此的心靈卻相隔了幾千幾萬公裏,怎麽也看不穿她薄薄的胸腔。
四個人就這麽坐著,靜靜地坐著,心如止水地坐著。水就是這麽流著,安詳地流著,波瀾不驚地流著。時間就是這麽過去,細碎地過去,萬馬奔騰地過去。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紅葉和我坐在船頭,小軍和王嫣則坐在船尾,雖然相隔不遠,但也算留有彼此的空間。紅葉的手就在我的眼前,多麽白皙柔嫩的手。我鼓足了勇氣輕輕地握住它。凝眸而思的紅葉隻是輕微的動了動,轉過臉來看著我,我有盡了我一生愛情的力量,也沒有逃脫她那幽深似海的眼眸,就好象一隻任性的小鳥,有一天不小心掉進了酒池,便深深地沉醉下去,再也飛不出來了。
紅葉什麽也沒有說,卻勝過了千言萬語。她是一個受過傷的女孩,因為隻有受過傷的女孩才會有那麽驚悚的眼光,雖然它深藏在深情眼光的後麵,但是我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很簡單,因為我也曾經在經意或不經意之間,傷害過別人,或者,被別人傷害過。
但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承諾她,一個男人最怕的就是這種幽怨的眼神,在你辜負她的時候,這種眼神就會釘在你心上,挖心三尺地釘在裏麵,永遠也無法磨平。
紅葉說,你不應該對我說些什麽嗎?
我……我愛你。
紅葉馬上就緊緊地抱住了我。緊緊地。
其實在說出之後,我馬上便後悔了。因為這三個字已經是一種承諾,而且對於女孩子來說,還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承諾。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在這樣多情的眼神凝視中,在一個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孩子麵前,我隻有這樣說。我後悔,並不是我不愛她,而是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能夠愛她多久,又能給她什麽。其實我什麽也給不了她。
我可以感覺得到紅葉因抽泣而輕微的顫動,無論一個怎麽樣冷豔高傲的女子都會有動情的時候,越封閉自己的心崩塌的時候越是情不自禁。我現在可以做的,就是提供一個肩膀給她,讓她可以非常安心地發泄自己的情感,順便,讓她感覺到身邊的這個男人是可以依靠的。
另一邊的小軍看到我這麽快就抱住了紅葉,馬上將在籃球場上的“快攻”戰略運用上來,大手一揮就想摟住王嫣。王嫣此時正在專心致誌的想著今天早上公交車上隔座上坐著的那位阿姨懷抱中的小孩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突然看到一隻黑乎乎如猩猩之手臂狀的東西砸過來,條件反射地舉起木漿就揮過去擋住,結果那木漿太長了點,還沒有擋住小軍的手,便“啪”的一聲把小軍整個人給拍到水裏去了!
“撲通”的一聲落水聲把王嫣給嚇醒了,急忙向水裏的小軍說,小軍,小軍,你怎麽這麽想不開要投湖自盡呀?
湖裏的小軍張了張口,話沒說出來便先喝了幾口清澈透涼的湖水。隻見王嫣一時著急“撲通”的一聲也跳了下去。
我大驚,莫非他們兩人要學那兩個古人殉情於此?急忙喊救命。可是我們的小船已經是不知不覺中蕩到了湖中央,距離我們最近的一隻船也在幾十米之外,並且那隻船上坐的都是一些老翁幼童之流,估計也派不上用場。這時候急得我是如熱鍋上的螞蟻,又蹦又跳的,並且王嫣跳了下去之後就好象沒了下文,他們兩人不會是舉行海底婚禮去了吧?
而奇怪的是一旁的紅葉則穩如泰山北鬥,我扯了一下她說,你快想辦法呀!我是一個旱鴨子來的!
紅葉眉頭也不抬一下,說,不用著急。王嫣曾經在高中的時候是市區裏花泳大賽的冠軍。
她這麽一說倒把我愣在一邊了,花泳冠軍?好象小軍也曾經跟我吹過他拿過什麽,什麽遊泳大賽的什麽獎哩,那應該沒事吧?
正在我出神的時候,小軍和王嫣二人的頭顱突然從水裏伸出來,還噴了我一頭的湖水。小軍說,嗨,好過癮!好過癮!小刀,紅葉,你們要不要也下來玩一下?剛才我和王嫣在水下麵還抓了幾條小金魚,裝在了我的口袋裏……王嫣點頭,恩、恩地應著,小軍繼續說,還順便進行了一次史無前例的精彩絕倫的水下一分鍾長吻!
王嫣正恩恩地點著頭突然醒悟過來,狠狠地抓起小軍的的頭便往小船的船舷上砸,幫助小軍練習鐵頭神功。
紅葉看到小軍和王嫣這對活寶的表演,這才破涕為笑,咯咯咯的笑聲輕輕碎碎地從她的櫻桃小嘴上掉下來,掉到船上,砸開了一個大洞一直往湖水的深處掉下去,若幹年後,便出脫成了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價值連城。
王嫣掩飾道:不要聽他胡說,沒這迴事,沒這迴事。雖然在清涼的湖中,臉色也潮紅起來。
紅葉溫柔地喊道:你們快上來吧,小心著涼了。
剛被王嫣放開手的小軍突然猛搖小船,放言宣稱要把我和紅葉也搖到水裏麵去。結果被王嫣一腳又踢進了湖底。
哼!敢謀害我的紅葉姐?嫌命長了不是?王嫣一邊爬上來一邊恨恨地說道。
我的脊梁一陣寒風侵襲,倒抽一口涼氣想,哪天我和紅葉分手的時候,那豈不是要事先準備好潛水服和氧氣罩?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上到船的王嫣就指著我說,你也是呀,要好好對我們的紅葉,要不你就跟他一樣的下場。
小軍還不見浮上來,完了,不知道是不是王嫣這小妞力大無窮,把小軍踢到穿過了地球,從地球的背麵飛出來了!於是我急忙打著哈哈說,怎麽會怎麽會。
紅葉則依然微笑如風。
後來小軍上來的時候,不僅口袋裏裝有金魚,還撿了幾個湖底的田螺,很大的那一種,說要晚上燒烤來吃。
由於小軍和王嫣都全身濕透了,我們就把船搖靠岸,到這個情人穀中的一個小旅館裏休息了一下。這時候已經過了中午,而且又在旅館裏開了房間,於是決定再多遊玩一天。
紅葉和王嫣一個房間,我和小軍一個房間。這也正害慘了我的耳朵和我的腸胃。小軍在房間裏對中午水中遊那一段豔遇誇誇其談,也不顧我的腸胃受得了受不了,特別是水中長吻這一激情部分,大談特談,翻過來談又卷過去談,談到最後,小軍還告訴我王嫣的舌頭有幾厘米長,精確到零後麵的一位數字,和她舌頭上的味蕾有幾顆,連酸、甜、苦、辣四個味蕾區域都分了出來。
對此,我不能不對小軍的吻技表示敬佩,不然他肯定住比了嘴巴,小軍換好衣服之後馬上屁顛屁顛地跑去敲隔壁的門,卻被王嫣告知:正在沐浴更衣中,請勿打攪!於是約好黃昏時分再一起出去逛。
夕陽撫照下的情人穀較白天更添了一種幽怨之情,比較適合吟一些“小橋流水人家,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之流的傷春悲秋的詩歌,小軍卻站到了山頂上張口就唱起了《大花轎》,什麽“太陽出來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頂我想唱歌”、“大花轎呀那個大花轎……”之類,王嫣差點就又一腳把他從山頂上送進湖底,好不容易才壓下怒火,朝他吼道:你就不能不在太陽下山的時候唱什麽狗屁的太陽上山嗎?中午你遊泳沒遊夠是不是?
小軍嚇得趕緊從那塊殉情石上跳下來,說,不是,不是。
我跟紅葉說,不如我們到下麵走走吧,就讓他們兩個在這裏玩。
自從中午我跟她所謂的“表白”之後,紅葉似乎對我更是千依百順了。點點頭,任由我牽著她的鼻子走……不對,是牽著手走。
一路上都是小徑,兩邊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小草,偶爾見有幾棵比較高大的花朵,紅葉便像辛勤勞作的小蜜蜂一樣,飛舞著過去嗅一下,然後又飛舞著迴到我身邊,卻微笑不語,不與我相訴花之香甜。
夕陽西下,雖然是呈現著一種紅衰翠減的頹敗之勢,但有我們二人的足跡,反而更添一種誘人之美。左手可以撫掠紅花,右手可以牽著紅葉,二紅相伴,染我不禁想到“紅袖添香”這個成語,古時候的人真是風流,連夜讀書都有美女相伴,而我夜讀書呢,則隻有孤燭獨曳、蚊蠅雙飛。圖書館我是很少去的了,因為有一次,我一個人在圖書館裏麵的一張桌子前自習,後來來了一對情侶坐到我的對麵,彼此之間也不過七八十厘米距離而已,那男的動著動著便公然地把手從我眼簾穿過插進女的胸前,他們不臉紅倒把我給嚇跑了。從此,圖書館我是不去的了,因為一個人去的話會被別的情侶們打攪,帶女朋友去的話又驚恐打攪到靜心讀書人,所以我寧願等到夜半在宿舍裏秉燭看書,這樣既不會打攪別人,也不會被別人打攪。
紅葉見我每次都不肯和她一起去圖書館,問為什麽那不是挺浪漫的嗎?我說那是上大學第一個月的想法。
情人穀這個名字首先讓我想起的是惡人穀,然後就是情花之毒。小軍則說,情人穀這個名字讓他想到的是……停頓了半晌,然後對著等待下文凝神相候的我們說,情人的穀。於是他馬上就遭到另外三人的襲擊,十八般武器一件一件地輪流在他身上進行了強度和韌度試驗,大到王嫣的頭,小到紅葉尖銳的指甲,還有我的佛山無影腳……腳應該也算一種武器吧?
紅葉的尖甲神功就是從這個時候發明的,她非常高興,因為這個世界上從此又多了一門殘害男人的武功,而且還是有她首創。從此她便有事沒事地找我來當練功的靶子。其實剛開始是找小軍的,後來王嫣嚴正地提出聲明,指出這樣是一種侵略行為,也是一種虐待動物的行為,不允許紅葉再在小軍的身上進行武功練習……小軍聽後哈哈大笑,想這迴總算逃脫了一個女魔頭的迫害了,突然就聽到了王嫣還有下文:並且,以後我要在他的身上練習鐵頭功!
隻見小軍臉上的笑靨刹時之間枯萎,取而代之的是冰霜滿天與畏懼遍野。從此,陪紅葉練習尖甲神功的任務便堂而皇之地落到了我的肩上。
許久後的一個夜晚,月黑風高。紅葉的尖甲神功在一聲尖叫中練到了第九重,而我的後背則成了中國鐵路的分布圖。
今天是我們四人約好的出遊之日。晨曦微現我便和小軍拎著一大袋的食品跑到女生宿舍門口下等,昂首挺胸地一副將軍將遠征的豪邁表情,正在掃落葉的大媽還用掃帚頭捅了捅小軍堅實渾圓的屁股說,奇怪,怎麽今天早上平白無故地多了兩座人像雕塑呢?還挺逼真的哩!
朝陽一點一點地移動,像蝸牛一樣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我和小軍的背則一點一點地往下駝,在差不多變成兩隻駱駝的時候,我忍不住用手機打電話到紅葉她們宿舍詢問一下,紅葉說快了快了,現在化妝都化到眉黛上了,剛才的一個小時是在化左邊,現在開始化右邊。
我真的是無話可說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候我看見勝男正興衝衝地跑下來,我急忙躲過臉,免得她又跑過來扯我的皮帶,或者要我陪她去晨練什麽的。正等得一蹶不振的小軍一看見有一個男孩子從女生宿舍跑下來,還是在清晨的時候!馬上玉樹臨風地挺起胸膛,衝上前問:兄弟,請問你是怎麽混進去的?
勝男一臉平靜地掃視了一下小軍,說出了幾乎決定小軍下半生命運的一句話:就是這麽走進去的。
一分鍾以後,我便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然後就看到小軍今天早上擦拭了三十三分鍾又四十五秒的一隻皮鞋橫空穿過女生宿舍門前的那顆榕樹,最後落到距離這顆榕樹二十米的花壇裏,砸壞了不少花花草草。我跑過去想抓起小軍責問他為什麽要破壞環境、拈花惹草的?結果除了那隻鋥亮的皮鞋外,不見小軍屍體的蹤影。
一聲暴喝接著從女生宿舍的值班室裏傳出:媽的!大清早的就想混進女生宿舍裏耍流氓?攪了老娘的春夢不給點厲害你嚐嚐還以為女生宿舍是男廁所呀!
再接著一聲飄渺似乎來自天堂或者阿鼻地獄的聲音傳來:小刀哥,我在這裏。
我抬頭一看,一條軟蟲般的人影從榕樹上掉了下來。我趕緊跑過去。
剛好這時候紅葉和王嫣正風姿綽約地從宿舍門口中走台步似的扭著屁股走出來,小軍一見馬上便恢複了之前的風流倜儻和鬱鬱玉宇軒昂,向走近來的王嫣和紅葉兩人一捋鳥巢一樣的毛發說,漂亮的女士們,早上好!
我真有點懷疑剛才他貼在樹上的時候,小鳥們把他的頭發當新家了。
王嫣差點倒地身亡,驚問:你……你的發型……你的發型怎麽是這樣?
小軍脈脈含情地笑了笑:怎麽樣?喜不喜歡?這是今年最流行的爆炸型鳥巢頭。我原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王嫣非常無奈的表情在臉上來迴旋轉,顏麵似乎得了神經失調般抽搐,看不出是悲還是喜。突然卻飛起一腳,吼道:你還是繼續你那爆炸型鳥巢頭的發型去吧,以後都不要跟著我,否則我一腳踢死你呀!
可憐的小軍再次飛上榕樹中去。
我和紅葉急忙攔住王嫣,勸她不必太過動氣,向她講述生氣對身體不好的道理。王嫣聽完以後還憤憤地說,什麽不好像,偏要像一個鳥巢!
小軍從榕樹上梅開二度地完成自由落體運動以後,馬上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迴宿舍重新打理了一番。一分鍾之後便容光煥發地站到了我們三人麵前。
我奇怪地問他怎麽會這麽快?他說,嗨!不快了。我看還有時間順便洗了個澡,換了一套衣服,還到花壇裏撿迴了我的皮鞋。
王嫣這才滿意地說,這樣就對了,至少不會丟我的臉嘛。
紅葉說,不過今天早上好象聽說有色狼想混進女生宿舍也。
王嫣說,是呀,多危險。以後睡覺前一定要把門鎖好才行……
我和小軍一邊聽著她們倆的對話一邊偷偷地把冷汗擦了又擦。
然後我們四人便開開心心且各懷鬼胎地向情人穀出發。
一路上紅葉和王嫣都像初春的小鳥,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大家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那麽兩個女人呢?像動物園裏的觀鳥長廊。
情人穀這個名字據說是,相傳古時候有一對癡情男女,因為門不當戶不對的被各自的家族拆開,於是相約好了一起來這裏殉情自殺,而這裏剛好四周都是峭壁似的山峰,下麵中間有一條小河流,正是殉情的好地方。當然他們的計劃成功了,在一座小山頂上還有一塊殉情台,據說在這裏和情人一起許的願都是很靈的。這種類似的傳說在中國的曆史中多如牛毛,數不勝數,足見封建社會時候對戀愛的壓迫程度,今天我們能夠自由地戀愛和分手,來之不易呀!
這裏的景色的確不錯,有青山,有碧水,還有自稱天下第一索的索道。紅葉在這裏玩得像一個撿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樣開心,笑顏從她的臉上像七八十歲的老人的皺紋一樣舒展開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麽開心。反而覺得她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幽怨幽怨的樣子我應該反省自己之前做得是不是不夠。
一來到紅葉和王嫣便吵著要湖中泛舟,我和小軍當然樂意相伴。
到了湖上,坐我右側的劃著漿的紅葉突然便恢複了以前一貫憂傷的樣子,我隻想到一句成語來形容她:嫻靜如水。
對不起打錯了,是嫻靜如冰。
舟在湖中輕悠悠的蕩著,沒有人劃漿了,小舟便自各自的隨波而流,這是一個非常適合懷舊的氣氛,各人都在編織著自己的心事。紅葉就坐在我旁邊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我一眼就能夠看到她脖子後麵那小黑痔,但此刻彼此的心靈卻相隔了幾千幾萬公裏,怎麽也看不穿她薄薄的胸腔。
四個人就這麽坐著,靜靜地坐著,心如止水地坐著。水就是這麽流著,安詳地流著,波瀾不驚地流著。時間就是這麽過去,細碎地過去,萬馬奔騰地過去。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紅葉和我坐在船頭,小軍和王嫣則坐在船尾,雖然相隔不遠,但也算留有彼此的空間。紅葉的手就在我的眼前,多麽白皙柔嫩的手。我鼓足了勇氣輕輕地握住它。凝眸而思的紅葉隻是輕微的動了動,轉過臉來看著我,我有盡了我一生愛情的力量,也沒有逃脫她那幽深似海的眼眸,就好象一隻任性的小鳥,有一天不小心掉進了酒池,便深深地沉醉下去,再也飛不出來了。
紅葉什麽也沒有說,卻勝過了千言萬語。她是一個受過傷的女孩,因為隻有受過傷的女孩才會有那麽驚悚的眼光,雖然它深藏在深情眼光的後麵,但是我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很簡單,因為我也曾經在經意或不經意之間,傷害過別人,或者,被別人傷害過。
但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承諾她,一個男人最怕的就是這種幽怨的眼神,在你辜負她的時候,這種眼神就會釘在你心上,挖心三尺地釘在裏麵,永遠也無法磨平。
紅葉說,你不應該對我說些什麽嗎?
我……我愛你。
紅葉馬上就緊緊地抱住了我。緊緊地。
其實在說出之後,我馬上便後悔了。因為這三個字已經是一種承諾,而且對於女孩子來說,還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承諾。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在這樣多情的眼神凝視中,在一個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孩子麵前,我隻有這樣說。我後悔,並不是我不愛她,而是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能夠愛她多久,又能給她什麽。其實我什麽也給不了她。
我可以感覺得到紅葉因抽泣而輕微的顫動,無論一個怎麽樣冷豔高傲的女子都會有動情的時候,越封閉自己的心崩塌的時候越是情不自禁。我現在可以做的,就是提供一個肩膀給她,讓她可以非常安心地發泄自己的情感,順便,讓她感覺到身邊的這個男人是可以依靠的。
另一邊的小軍看到我這麽快就抱住了紅葉,馬上將在籃球場上的“快攻”戰略運用上來,大手一揮就想摟住王嫣。王嫣此時正在專心致誌的想著今天早上公交車上隔座上坐著的那位阿姨懷抱中的小孩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突然看到一隻黑乎乎如猩猩之手臂狀的東西砸過來,條件反射地舉起木漿就揮過去擋住,結果那木漿太長了點,還沒有擋住小軍的手,便“啪”的一聲把小軍整個人給拍到水裏去了!
“撲通”的一聲落水聲把王嫣給嚇醒了,急忙向水裏的小軍說,小軍,小軍,你怎麽這麽想不開要投湖自盡呀?
湖裏的小軍張了張口,話沒說出來便先喝了幾口清澈透涼的湖水。隻見王嫣一時著急“撲通”的一聲也跳了下去。
我大驚,莫非他們兩人要學那兩個古人殉情於此?急忙喊救命。可是我們的小船已經是不知不覺中蕩到了湖中央,距離我們最近的一隻船也在幾十米之外,並且那隻船上坐的都是一些老翁幼童之流,估計也派不上用場。這時候急得我是如熱鍋上的螞蟻,又蹦又跳的,並且王嫣跳了下去之後就好象沒了下文,他們兩人不會是舉行海底婚禮去了吧?
而奇怪的是一旁的紅葉則穩如泰山北鬥,我扯了一下她說,你快想辦法呀!我是一個旱鴨子來的!
紅葉眉頭也不抬一下,說,不用著急。王嫣曾經在高中的時候是市區裏花泳大賽的冠軍。
她這麽一說倒把我愣在一邊了,花泳冠軍?好象小軍也曾經跟我吹過他拿過什麽,什麽遊泳大賽的什麽獎哩,那應該沒事吧?
正在我出神的時候,小軍和王嫣二人的頭顱突然從水裏伸出來,還噴了我一頭的湖水。小軍說,嗨,好過癮!好過癮!小刀,紅葉,你們要不要也下來玩一下?剛才我和王嫣在水下麵還抓了幾條小金魚,裝在了我的口袋裏……王嫣點頭,恩、恩地應著,小軍繼續說,還順便進行了一次史無前例的精彩絕倫的水下一分鍾長吻!
王嫣正恩恩地點著頭突然醒悟過來,狠狠地抓起小軍的的頭便往小船的船舷上砸,幫助小軍練習鐵頭神功。
紅葉看到小軍和王嫣這對活寶的表演,這才破涕為笑,咯咯咯的笑聲輕輕碎碎地從她的櫻桃小嘴上掉下來,掉到船上,砸開了一個大洞一直往湖水的深處掉下去,若幹年後,便出脫成了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價值連城。
王嫣掩飾道:不要聽他胡說,沒這迴事,沒這迴事。雖然在清涼的湖中,臉色也潮紅起來。
紅葉溫柔地喊道:你們快上來吧,小心著涼了。
剛被王嫣放開手的小軍突然猛搖小船,放言宣稱要把我和紅葉也搖到水裏麵去。結果被王嫣一腳又踢進了湖底。
哼!敢謀害我的紅葉姐?嫌命長了不是?王嫣一邊爬上來一邊恨恨地說道。
我的脊梁一陣寒風侵襲,倒抽一口涼氣想,哪天我和紅葉分手的時候,那豈不是要事先準備好潛水服和氧氣罩?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上到船的王嫣就指著我說,你也是呀,要好好對我們的紅葉,要不你就跟他一樣的下場。
小軍還不見浮上來,完了,不知道是不是王嫣這小妞力大無窮,把小軍踢到穿過了地球,從地球的背麵飛出來了!於是我急忙打著哈哈說,怎麽會怎麽會。
紅葉則依然微笑如風。
後來小軍上來的時候,不僅口袋裏裝有金魚,還撿了幾個湖底的田螺,很大的那一種,說要晚上燒烤來吃。
由於小軍和王嫣都全身濕透了,我們就把船搖靠岸,到這個情人穀中的一個小旅館裏休息了一下。這時候已經過了中午,而且又在旅館裏開了房間,於是決定再多遊玩一天。
紅葉和王嫣一個房間,我和小軍一個房間。這也正害慘了我的耳朵和我的腸胃。小軍在房間裏對中午水中遊那一段豔遇誇誇其談,也不顧我的腸胃受得了受不了,特別是水中長吻這一激情部分,大談特談,翻過來談又卷過去談,談到最後,小軍還告訴我王嫣的舌頭有幾厘米長,精確到零後麵的一位數字,和她舌頭上的味蕾有幾顆,連酸、甜、苦、辣四個味蕾區域都分了出來。
對此,我不能不對小軍的吻技表示敬佩,不然他肯定住比了嘴巴,小軍換好衣服之後馬上屁顛屁顛地跑去敲隔壁的門,卻被王嫣告知:正在沐浴更衣中,請勿打攪!於是約好黃昏時分再一起出去逛。
夕陽撫照下的情人穀較白天更添了一種幽怨之情,比較適合吟一些“小橋流水人家,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之流的傷春悲秋的詩歌,小軍卻站到了山頂上張口就唱起了《大花轎》,什麽“太陽出來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頂我想唱歌”、“大花轎呀那個大花轎……”之類,王嫣差點就又一腳把他從山頂上送進湖底,好不容易才壓下怒火,朝他吼道:你就不能不在太陽下山的時候唱什麽狗屁的太陽上山嗎?中午你遊泳沒遊夠是不是?
小軍嚇得趕緊從那塊殉情石上跳下來,說,不是,不是。
我跟紅葉說,不如我們到下麵走走吧,就讓他們兩個在這裏玩。
自從中午我跟她所謂的“表白”之後,紅葉似乎對我更是千依百順了。點點頭,任由我牽著她的鼻子走……不對,是牽著手走。
一路上都是小徑,兩邊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小草,偶爾見有幾棵比較高大的花朵,紅葉便像辛勤勞作的小蜜蜂一樣,飛舞著過去嗅一下,然後又飛舞著迴到我身邊,卻微笑不語,不與我相訴花之香甜。
夕陽西下,雖然是呈現著一種紅衰翠減的頹敗之勢,但有我們二人的足跡,反而更添一種誘人之美。左手可以撫掠紅花,右手可以牽著紅葉,二紅相伴,染我不禁想到“紅袖添香”這個成語,古時候的人真是風流,連夜讀書都有美女相伴,而我夜讀書呢,則隻有孤燭獨曳、蚊蠅雙飛。圖書館我是很少去的了,因為有一次,我一個人在圖書館裏麵的一張桌子前自習,後來來了一對情侶坐到我的對麵,彼此之間也不過七八十厘米距離而已,那男的動著動著便公然地把手從我眼簾穿過插進女的胸前,他們不臉紅倒把我給嚇跑了。從此,圖書館我是不去的了,因為一個人去的話會被別的情侶們打攪,帶女朋友去的話又驚恐打攪到靜心讀書人,所以我寧願等到夜半在宿舍裏秉燭看書,這樣既不會打攪別人,也不會被別人打攪。
紅葉見我每次都不肯和她一起去圖書館,問為什麽那不是挺浪漫的嗎?我說那是上大學第一個月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