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晚真黑呀!一點光都沒有,怎麽走路啊!


    沈墨洲漫步在漆黑的大街上,卻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來的。也不知是不是太晚了,他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清晰而響亮,還帶著迴聲,仿佛置身山澗之中那般。


    他走得很慢,害怕跌倒,心中止不住地咒罵著。


    罵的什麽?他也不知道。


    他隻感覺自己在黑暗中,整夜整夜地走,走不出邊際。目的地是哪兒?他有些想不起來……


    迴家?哦,他現在還不想迴家,迴家就要和一個不認識的女子成親,他暫時還不想迴家。


    所以自己現在算是迷路了嗎?誒,他總得要去個什麽地方才會迷路吧!


    忽然,他聽見了一陣空靈而吵鬧的鼓樂聲。他循聲望去,隻見遠方有戶人家,掛滿了紅燈籠,在黑暗中十分紮眼。


    嘿?那倒是個好去處。反正不知道要走到什麽時候,先去那戶人家接個光,待一會兒,等天亮了再走也不遲呀!


    沈墨洲心中大喜,大步向紅光處走去。沒走出兩三步,便到了那戶人家的門口。他心中生疑,迴望身後,隻看得見一片漆黑。


    咦?剛剛還這麽遠的院落,怎麽他幾步隻見就走到了?


    沈墨洲想不出原因。


    他抬頭看這戶人家的門匾,上麵寫著大大兩個字:劉府。兩邊紅燈籠上,貼著大紅喜字。黑漆的大門上,鑲嵌著兩個表情驚恐的人麵鋪首,銜著圓圓的福壽圓滿門環。


    怎麽會有人用人麵做門環鋪首?


    沈墨洲猶疑片刻,終是將手緩緩朝那門環伸去。手剛碰到門環,那人麵底座忽然像活了一般,瞪著眼珠子,“嘻嘻嘻”的笑了起來,門隨之緩緩打開。


    這門後的路直通大堂,沈墨洲首先看到堂內,一對新人正在拜堂。堂上端坐著一個白發老太太還有一個中年男子,笑意吟吟,衝著兩個拜堂的新人點頭。隨著門展開,又露出了堂上兩邊賓客,拱手高唿。接著,沈墨洲看到堂外左右兩邊各站著一個丫鬟,提著燈籠。


    整個大門轟然打開,隻見整條路兩邊都站著一排衣著統一的丫鬟,都提著燈籠。由遠及近,一直延伸到沈墨洲麵前的大門後兩側。


    兩邊門打開後,這兩排丫鬟,全都同時扭過頭來,看著門口的沈墨洲,整個嘴緩緩地彎成一個半圓弧,衝著沈墨洲笑。動作統一,表情一致,仿佛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


    這畫麵實在是有些滲人,簡直讓人不敢相信,但沈墨洲卻莫名的冷靜。


    他拱手表示打攪。


    再抬起頭,就冒出一個戴黑帽的家丁,到了他麵前,拂手請道:“客人請上座!”


    沈墨洲就鬼使神差地,跟著進了劉府大門。這婚禮靜謐得詭異,在場每個人的說話時的一字一句都十分清晰,一點也不噪雜。沈墨洲莫名覺得舒心:啊,真熱鬧!


    這時,儐相拉長聲音喊道:“禮成――!”


    沈墨洲再張望四周,賓客不知在何時,全都散去。自己已站在婚房之中,斜前方,就是一張典雅氣派的羅漢床,床架上掛著貼喜字的紅色羅帳,床上鋪著大紅喜被,床頭擺著鴛鴦枕。


    新娘端坐在床沿上,蓋著紅蓋頭,白皙的手心裏抓著喜帕。


    沈墨洲一愣,抬起衣袖,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穿上了大紅的新郎服。正茫然,床上的新娘緩緩地站了起來,金蓮未邁,身姿卻緩緩朝沈墨洲飄來。沈墨洲低頭一看,自己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秤杆。


    接下來,就是掀蓋頭了。


    沈墨洲手握著秤杆,將秤杆的一頭,伸進新娘的蓋頭之下。


    等等!一個聲音忽然在他心中大喊,質問著自己,你可認識這個女子?你確定她是你想要娶的人嗎?


    他環顧四周,除了麵前的新娘和婚床,卻看不到任何東西――隻有黑暗。沈墨洲猛然驚醒,手中的秤杆脫離手心往地上掉下去。


    這不對!他明明已經逃離了婚禮的。


    他清楚的記得,借口上茅房,將新服脫下,給了急不得,自己親手將那朵大紅花,綁在急不得胸前,遮住急不得的臉,看著急不得上了馬。


    秤杆落地的瞬間,發出清脆的聲響。沈墨洲轉身欲逃,新娘卻已經伸手,死死地扣住了沈墨洲的手腕。


    好冰冷的手,像石頭一樣僵硬,如同冰塊一般的寒氣,從手腕上,迅速滲透進他全身血脈之中。沈墨洲渾身為之顫抖。陣陣陰風從地麵往上吹拂,新娘的蓋頭跟著飛舞,露出新娘血色的紅唇,勾起陰森森的譎笑。


    沈墨洲瞪大眼睛,低頭看到新娘的喜服上,正滴著嬌豔的鮮血。


    這喜服竟然是用血染成的!


    沈墨洲驚駭不已,奮力掙脫新娘的手,轉身狼狽地逃離。須臾之間,新娘卻又出現在了沈墨洲前方。沈墨洲一頓,退卻兩步,卻撞上一人,他一迴頭,看到一個媒婆,麵塗得煞白,嘴上的胭脂紅溢出唇線,仿佛剛喝完血一般。


    再環顧四周,沈墨洲見四麵八方走來一些人。女的提燈籠,綁著丫鬟發髻;男的穿著黑衣,衣袖挽著露出一圈兒白,這些人個個麵色發青,顴骨處塗著一圈紅,嘴彎成一個弧度,詭笑著,慢慢靠近……


    沈墨洲發不出聲音,隻覺得心中惶恐不已。


    這些人,不是陰婚時貼在人身後的“人”嗎?


    沈墨洲隻覺得腦海中記憶混亂,以往的經曆過的畫麵飛速轉動,他隻忽然看得見,卻怎麽也抓不住!


    陰婚?什麽陰婚?啊!女先生!女先生知道,女先生二十一……


    “二十一!”


    一聲唿喊,二十一忽然從夢中驚醒,隻見仙若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懶蟲快起床了!都日上三竿了,今日怎地睡得這麽沉了!”


    二十一打了一個嗬欠,在床上伸了一個懶腰,慢慢地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捂著一邊脖子,埋怨道:“昨晚沒睡好,脖子好痛……”


    仙若將洗臉水放在桌子上,走到她身後,道:“我看看,沒落枕吧!”


    “沒呢,就是有些痛。”二十一微微低著頭,讓仙若給她按了兩下,便輕輕推開她,拿起衣服,道:“行了,過會兒就好了,我先穿衣服。”


    二十一一邊穿上法衣,一邊說道:“我剛剛好像在做夢,夢見你在叫我。”


    仙若嗔怪地瞪了二十一一眼。“叫你起床呀!懶鬼!”


    “嘿嘿……”二十一傻笑起來,將頭發隨手一挽,用帽子套好,把頭上帽子扶正,問道:“早飯想吃什麽?”


    “能吃什麽?你先過來洗漱,我早就讓店裏小二準備好吃的在樓下了,就等你起床了。”


    “哦。”二十一吐了吐舌頭,依言去洗漱。


    仙若拿出梳子,又將二十一的帽子拿下,一頭黑發頓時傾瀉而出。仙若一邊給她梳頭發,一邊說教道:“也不學一下好好梳頭,就這樣塞進帽子像個什麽樣子,都這麽大個人了……”


    二十一用毛巾使勁在臉上擦了擦,轉過身來,抱住仙若軟軟的身子,撒嬌道:“你不是給我梳著嘛……”


    “可……”可是能給你梳上一輩子嗎?仙若話到嘴邊,又咽下,改口道:“可別再亂動了,先讓我給你梳好。”


    為二十一梳好一頭亂發,又為她重新戴上這金冠法帽。仙若收好梳子,道:“洗完就下去吃早飯吧。”


    整理好儀容後,兩人便下樓吃飯。


    客棧外,忽然進來一三十多歲的布衣婦人,走到前台,問道:“掌櫃的,聽說你們這裏住了一位道長,是真是假?”


    掌櫃的指了指正在吃飯的二十一和仙若,道:“就在那兒。”


    婦人點頭謝過,提著裙邊,碎步走到二十一麵前,盈盈一禮,喚道:“道長。”


    二十一一愣,抬頭,上下打量一下這婦人。


    隻見她微微形容憔悴,雙眸無光,頭上頂著一股黑氣。


    二十一放下筷子,正色問道:“這位姐姐,可是家中有邪異之事?”


    “哎呀,道長真是高人!”婦人見自己都未曾開口,便道出自己所來的目的,頓時也激動起來,又上前一兩步,切切道:“我來就是請道長去我家看看,我那家那口子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呀!”


    “欸,姐姐莫要著急。”二十一安撫道:“有我在,定當為你排憂解難。請稍後片刻,我吃完飯就隨你去。”


    “誒,好好,多謝道長!那我待會兒再來。”婦人連聲道謝,退去。


    二十一加快了吃飯速度,對仙若說道:“待會兒你隨我一起去哈!”


    “嗯。”仙若點了點頭。


    正吃到一半,喬揚帆從樓上下來了。二十一瞅了一眼他,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喬揚帆正想和她打招唿,可是看她臉色不好,隻得低著頭悻悻然從她身邊經過。


    “站住!”二十一放下手中筷子,叫住了他。


    “啊……有什麽事要吩咐的嗎?師父。”喬揚帆立刻狗腿地獻殷勤道。


    二十一眼神犀利的上下掃視喬揚帆一番,問道:“沈墨洲呢?”她忽然想起,昨天好像有一整天沒有見到他人影。現在都這個時候了,也不見他下來吃早飯。


    “哦,他還在樓上睡覺呢!”喬揚帆迴答。


    “……”二十一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嘀咕道:“豬一樣,睡到現在還不起。”


    喬揚帆抬了抬眉毛,努嘴道:“昨天就睡了一天了,飯也不吃,今早起來,怎麽叫他,他也不起床。”


    二十一和仙若聞言,麵麵相覷。


    仙若小聲地問道:“沈公子會不會是生病了?”


    病到整日不起,還一天沒吃飯,看來是病得挺重的。二十一擰著眉頭問道:“病得這麽重,你怎麽不早說?”


    “啊?”喬揚帆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點,訥訥地說道:“那、那可能是前天晚上,一起去看那陰婚迎親的時候,給著涼了吧!”


    “什麽!”二十一飯也不吃了,騰地站了起來,問道,“什麽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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