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薄霧籠罩在漠口鎮,與晨光交織在一起,在微風的驅趕下,戀戀不舍的離去,顯露出高聳入雲的巫師塔。


    黑曜石高塔沐浴在絢麗的霞色中,好似鑲嵌上一層璀璨的金邊,巍峨矗立在蒼穹之上,耀人眼目。


    “這裏就是漠口鎮嗎?”一道稍顯低沉的年輕男音響起。


    兩個披著黑色鬥篷的身影出現在入鎮的人群裏。


    從他們風塵仆仆的靴子和厚實的黑羊毛鬥篷上遺留的沙塵,就可以看出,他們是來自埃諾奧克沙漠。


    “老師,我一年前離開的漠口鎮。”


    剛剛的聲音再次響起,微風的輕撫下,隱隱約約間可以看到,他們黑色鬥篷下晦暗的黑色鎧甲,以及兜帽內飽經風霜的麵孔。


    他仔細地望了一眼人群整齊有序的進入城鎮,喃喃道:“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恍惚中,他迴憶起了自己在漠口鎮角鬥場的經曆,那是他一生最難以忘懷的慘痛經曆。


    曾經,他是漠口鎮‘血飲’角鬥場最強大的角鬥士,也是唯一一位完成百次挑戰,獲得‘血腥屠戮者’稱號的角鬥士。


    故地重遊之後,他發現現在的漠口鎮,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


    一路走來,所有人都是在嚴格的秩序和森嚴的律法下生存,並且他能夠感覺到,這裏的人無論是田地勞作的平民還是商人,甚至是清掃道路的地精,都比其他地方過得更好,臉上洋溢著的笑容都是發自真心的。


    最主要的是,他還看到一座屹立於山巔之上的高塔。


    一座巫師塔象征什麽自然不用多說,哪怕是在幽暗地域也是件大事,因為這代表著一個領主所擁有的高層武力,以及震懾他人的手段。


    迴想起漠口鎮的統治者是一名法師領主,他頓時也就釋然。


    “確實跟我們想象中的不一樣。”


    年長的男子隱藏在兜帽內的滄桑目光,掃了一眼四周,緩緩道:“走吧,莫蘭,不要忘記我們來這裏的目的。”


    他跟在自己老師的身後,與井然有序的人群和商隊,進入漠口鎮。


    漠口鎮繁華的街頭,跟他印象中的一切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充滿秩序的美感。


    “老師,在我們進入城鎮時,我感應到有一名守衛一直將目光放在我的身上,直到我消失。”被喚做莫蘭的年輕男子對他的老師說。


    “不用理會這些異樣的目光,莫蘭,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莫蘭的老師用低沉的嗓音說,“這是一座充滿秩序的城鎮,隻要我們不去觸犯律法,就絕對沒有任何危險。”


    隨著兩人的消失,城鎮陰暗的角落裏,隱隱約約有些身影,在注視著進入鎮子的兩名男子。


    其中一人取出一張畫像,仔細觀察片刻,嘿嘿一笑,“果然沒錯,這兩人就是普蘭達大人要我們注意的人。”


    “現在該怎麽辦?”


    他又詢問,“要不要繼續跟蹤,最近漠口鎮可是各種各樣的人來了不少,昨天發生四起醉酒之後的持刀械鬥,薩洛統領親自在刑場砍了二十多人的腦袋呢。”


    “在漠口鎮,任何人都要尊敬領主,亦要遵循領主製定的律法。”另一個被陰影籠罩的人說,“我們接收到的命令就是確認這些人是否真的來到漠口鎮,然後再匯報給上級,僅此而已。”


    ‘火蜥蜴’酒館的大門被打開,大多數人都下意識地抬頭望一眼,看到是兩位全身包裹在鬥篷裏,風塵仆仆的黑影人,便不再理會。


    唯有趴在壁爐上的一隻巴掌大的火蜥蜴鱗片上驟然躍出火焰,它嘶鳴一聲,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陰影裏。


    兩人一起走進去,屋內的空間比外麵看要大很多,且左右與毗鄰的小屋連通,一排十幾個小屋連成一片。


    此時房間還未坐滿,一些客人用無聊、敵視抑或好奇的目光,盯著兩個披著鬥篷的客人,剩餘的人則聚在遠端臨時搭建的舞台上,觀看一名運指如飛的吟遊詩人表演,觀眾陣陣喝彩。


    莫蘭跟隨自己的老師,進入酒館深處的一間包廂,相對而坐,保持沉默。


    “喲,你們還真夠守時的。”一個輕柔狡猾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莫蘭看到來者一身綠金條紋的綢緞上衣,黑絲披肩在肩頭由一朵玉雕玫瑰別住,衣襟前染滿酒漬,由顏色判斷,是深紅色的酒,一縷淺金色頭發垂懸下來,遮住了一隻眼睛。


    隱約間,他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絲極不舒服的氣息。


    “竟然是你!”


    莫蘭見自己的老師皺起眉頭,“波利維克?據我所知,你不是被紮瑞爾關押在青銅堡壘的監牢,還要待上……”


    聽到自己的老師提及巴托地獄第一層阿弗納斯的統治者,深淵血戰的首席指揮官,墮落天使紮瑞爾的名字,莫蘭難以置信地望向眼前這位不速之客。


    身為聖武士的直覺告訴他,對方絕對是一名來自巴托地獄的高階魔鬼。


    “……三百年?你是想說三百年吧。”


    波利維克聳聳肩,“吾主說世界已有5萬年曆史,九獄之主阿斯摩蒂爾斯卻說有50萬年。總而言之,三百年算什麽?”


    他一邊說著,一邊毫不客氣地坐到椅子上,“請我喝杯蘇薩爾的金色葡萄酒吧。要知道,我在‘豺狼人輪盤’那裏牌運不佳,又把最後一枚金幣花在了晚餐上,就給我隨便來點安菲爾燜牛肉,配上熏香腸佐矮人黃芥末。沒辦法啊,人總得吃飯哪。”


    你不是人,你是魔鬼,莫蘭心想,魔鬼從來都不會餓肚子。


    “怎麽著?”波利維克看向年長的男子。


    “貴族之子難道就不應該慷慨點兒,阿斯托利歐,我知道你們這群號稱‘征服者’的聖武士,早已在沙漠站穩了腳跟,請我喝一杯,以表慶賀就這麽難嗎?”


    “我隻請朋友喝酒。”阿斯托利歐迴以冷漠的微笑,“而且我並非貴族之子,我說過,我的母親隻是一個平民。”


    “你母親是隻楚爾特叢林的猴子。”波利維克淡褐色的眼睛裏閃爍著酒意和惡毒。


    “哼,反正隻要兩腿間有個洞,丹布雷斯的海盜就會上。噢,別生氣啊,你的皮膚或許跟榛果殼一樣,但至少會洗澡,不像某些豬倌一樣的野地精。”


    莫蘭攥緊拳頭,打量著兩人之間的距離,思考著到底能不能夠一拳砸爛他的臭嘴。


    至少可以敲掉一半的牙齒,他心想。


    就當他準備將想法付諸於行動時,猛然迴想起老師臨走前交代他的事情,最終理智戰勝衝動,他又無奈地鬆開了拳頭。


    顯然,他暫時還不能這麽做,但並不代表他以後不會怎麽做。


    阿斯托利歐收起微笑,“你得道歉。”


    “是嗎?”波利維克說,“我喉嚨這麽幹,怎麽道歉呢?”


    “你說的每個字都讓你的主人蒙羞。”阿斯托利歐告訴他,“也讓你的身份蒙羞。”


    “真的?”波利維克故作驚訝道:“那你就快快請我喝杯酒,或許能替我掩蓋羞恥。”


    “喝酒?讓我先把你的舌頭拔出來!”莫蘭從椅子上站起來,冷冷地說。


    “嗬嗬,那我怎麽告訴你們關於‘正義審判者’的事情呢?”波利維克又聳聳肩,靠在椅背上,笑嘻嘻地說。


    聽到這頭來自巴托地獄的高階魔鬼提及‘正義審判者’,莫蘭沉默了,他坐迴到椅子上,也終於明白,自己的老師為什麽會選擇與魔鬼交易。


    ‘正義審判者’是曾經的正義之神提爾的佩劍。


    在三流濺血之年,正義之神提爾與守護之神海姆之間的一場誤會,致使兩位神祇決裂。


    對於自身理念的嚴格,迫使正義之神提爾向海姆發起挑戰,而海姆則同樣迫於自身理念,接受了這次挑戰。


    兩位神祇戰鬥,在眾神醒悟之前,提爾殺死了海姆。


    雖然最終的結果誰也無法證實,但是眾神還是感覺到海姆之死,是謀殺之神希瑞克的黑手在翻雲覆雨。


    事實正是如此。


    第二年,希瑞克就在莎爾的幫助和教唆下,成功暗殺魔法女神密斯特拉,引發了驚世駭俗的‘奧法浩劫’!


    雖然以正義之神為首的諸多善神,成功將這次的始作俑者希瑞克監禁於萬神殿的至高王座,並宣判祂至少要被監禁千年,但守護之神海姆之死,令提爾始終難以釋懷。


    最終,正義之神選擇將自己的神力傳給祂的從神,正義三神之一的忠誠與真實之神托姆。


    提爾自裁之後,祂的佩劍‘正義審判者’就不知所蹤。


    而祂麾下最出名、實力最強、數量最多的三大聖武士組織。


    代表善良的慈悲之劍騎士團投靠於晨曦之主洛山達,代表秩序的守序之錘騎士團被真實與忠誠之神托姆接納。


    在這兩大聖武士組織中,還有一支代表審判與製裁的嚴厲之顎騎士團,超然於兩大騎士團之上。


    因為嚴厲之顎騎士團中招收的聖武士,都是從慈悲之劍和守序之錘中挑選出的最精銳的聖武士。


    據說,為了加入嚴厲之顎騎士團,聖武士必須先由此騎士團的一位成員提名,而他的提名需獲得一位提爾資深祭司的支持。


    若兩個必需條件均符合,他必須在提爾神殿的一處聖所守一整夜。


    正義之神提爾認為聖武士值得接納時,則會給他一副自己戰錘的幻象。


    若是異象未現,聖武士會被認為太過缺乏經驗而非被認為已經失敗,一段時間後可能會再次得到提名。


    如果提爾發來的是劍的幻象,聖武士將知曉自己已蓄意或無意地因某些方麵在提爾處失敗了,並且必須立即獨自去完成一項任務。


    唯有將任務完成,提爾才會原諒他,這位聖武士也將被接納進嚴厲之顎騎士團。


    正義之神尚未隕落時,嚴厲之顎的聖武士們選擇的都是審判或製裁之誓。


    但是隨著提爾的隕落,他們並未選擇投靠其他善神,而是將誓言更改為征服之誓,遊走於世界各地。


    傳聞,隻要找到‘正義審判者’這把神器,就能夠尋得複活正義之神提爾的方法。


    這也是每一位加入‘嚴厲之顎’騎士團的聖武士們的使命。


    “我不想在這裏跟你浪費時間。”阿斯托利歐淡淡地說。


    望著自己老師平靜的麵容,莫蘭知道,這位曾經的‘嚴厲之顎’騎士團的領袖已經到了憤怒的邊緣。


    “當然,我也不想浪費時間。”波利維克嚇得眼神一縮,終於服軟了。


    “畢竟我們的主人曾經統治著阿弗納斯,他的意誌是絕對的,他的話就是律法,墮落天使紮瑞爾雖是魔鬼大公,但並非總是如此,我們的主人曾經擁有過這個頭銜,並且將再次取而代之。”


    “一個被趕下台的大公,隻會躲在火山裏生悶氣,渴望奪迴自己的王座。”阿斯托利歐平靜地迴答,“魔鬼可從來都不講仁慈和施舍。”


    “這就不需要勞煩你費心了。”


    高階魔鬼說,“你隻需按照當初與吾主簽訂的協議去做就可。而我,曾經時常被你踩在腳下的魔鬼,不好意思,就是物質世界的代言人。”


    “我需要提前知道關於‘正義審判者’的消息。”阿斯托利歐皺起眉頭,目光冰冷地詢問。


    一旁的莫蘭也豎起耳朵,靜靜傾聽。


    若不是他前幾天在一處綠洲遇到了漠口鎮領主,他甚至都沒有機會知曉這些秘密。


    直到現在,他都難以相信,漠口鎮的法師領主到底是如何將這位曾經的地獄公爵簽訂契約,成為自己的魔寵。


    最主要的是,憑借拜爾的能力,竟然還無法強行終止主仆契約。


    “雖然正義之神提爾早已隕落。”


    高階魔鬼收起了玩味兒的神色,認真地說,“但有一座比較著名的神殿至今還在接納信徒,這座神殿並不在托瑞爾世界,而是在號稱‘海盜天堂’的布拉星,‘正義審判者’就被封印於這座神殿。”


    阿斯托利歐聞言,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旁的莫蘭也震驚地瞪大眼睛,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托瑞爾世界的月亮被喚做:蘇倫,也就是月之女神。


    與月亮相伴的則是被稱作‘蘇倫之淚’的數百顆小天體(行星)。


    讓他們在荒蕪宇宙中,從數百顆小行星中尋找到布拉星的位置,再找到提爾神殿,其難度之高,難以想象。


    “作為物質世界的代言人,你待在漠口鎮,恐怕絕非監視這位法師領主那麽簡單。”


    阿斯托利歐沉默良久,開口道:“根據我們簽訂的契約,‘嚴厲之顎’騎士團願聽你們的調遣,幫助你們的主人奪迴阿弗納斯,而你們也必須協助我們前往布拉星,取迴‘正義審判者’。”


    “爽快!”


    高階魔鬼露出微笑,“阿斯托利歐,你知道在阿弗納斯時,我最欣賞你哪一點嗎?我就喜歡你說話的語氣,跟你屠殺深淵惡魔的效率一樣幹淨利落。”


    “廢話少說!”


    阿斯托利歐冷冷地說,“說出你這次約見我的目的。”


    “在未來的一段時間,我將一直待在漠口鎮。沒辦法,吾主的小主人惹事的本領,就跟你們這些參與深淵血戰的聖武士一樣不相上下,我還真有點擔心他突然有一天,將無底深淵的所有惡魔領主全部招惹一遍。”


    高階魔鬼將某個法師領主調侃完之後,神色一正,嚴肅地說:“我需要你親自前往至高森林的地獄門堡一趟,幫我取一樣東西迴來。”


    …………


    銀月城,至高宮殿的某座法師塔。


    ‘禦雷者’特恩·角刃,銀月城的至高法師,法師守衛的領袖,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望向手中的羊皮卷軸,皺起了眉頭。


    “地獄門堡的封印竟然鬆動了。”許久之後,特恩法師喃喃自語。


    地獄門堡位於至高森林的最北端。


    在精靈帝國的葉爾蘭時代,城市阿斯克角是月精靈的首都,這是地獄門堡曾經的名字。


    耐色瑞爾帝國陷落之後,人類難民占據了那裏,後來來自巴托地獄的巴特祖魔鬼們混入阿斯克角城,秘密控製了統治者和平民。


    當一群法師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後,在自知不敵魔鬼的情況下,他們通過某種強大的召喚儀式,從無底深淵召喚出深淵惡魔去消滅魔鬼。


    交戰的魔物們撕裂了這座精靈城市,獲勝的深淵惡魔將城市變成恐怖的地獄門堡,成為至高森林最惡名昭彰的區域。


    在14世紀末期,黃金與沉黯之年。


    至高森林的精靈軍隊削弱了深淵惡魔的勢力後,來自豎琴手同盟的成員,使用強大的魔法毀滅了地獄門堡,並殺死了大多數深淵惡魔。


    來自祖父之樹的一名偉大的樹人領袖,施放自然神術封鎖該區域,並阻止殘餘的惡魔造成更多的傷害。


    如今,在那些繞開樹人領袖,或是以條件換取通行證的冒險者們的幾次遠征後,曾經被稱為‘地獄門’的這個硝煙未散的凹坑似乎平靜了下來。


    然而,讓特恩法師感到頭疼的是,這才不到200年,地獄門堡的惡魔,以及能夠直達無底深淵的裂縫再度出現,並危機到北地的安危。


    “具體是什麽情況。”特恩法師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一名半精靈武僧,詢問道:“萊森奧吾友,你可清楚打破封印的是哪一位惡魔領主。”


    萊森奧是豎琴手同盟的斥候,對於他傳遞來的消息,他自然是深信不疑。


    “黃金與沉黯之年,艾拉斯卓女士同樣也邀請了陰影穀的風暴女士,與樹人領袖一起封印地獄門堡。”


    半精靈武僧提到艾拉斯卓時,目光玩味兒地看特恩法師一眼,笑道:“當封印鬆動的瞬間,風暴女士就立刻感應到了這種情況,並通知我前來向你們匯報。”


    風暴女士居住於穀地的陰影穀,是豎琴手同盟的領袖,特恩法師心想。


    這位女士能夠隔著一座埃諾奧克沙漠感應到這裏的情況,顯然當初封印時,留下了什麽後手。


    他看向半精靈武僧,“你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到底是哪一位惡魔領主所為?”


    “若是我所料不差,應該是烏黯君主格拉茲特。”


    萊森奧說,“我聽說烏黯君主在灰矮人的奧杜斯王城編織的陰謀被一位冒險者識破,並將其破壞,甚至還拿走了這位惡魔領主一件非常重要的物品。顯然,我推測烏黯君主趁大多數惡魔領主的目光都放在幽暗地域時,反其道而行,主動放棄幽暗地域的利益,派遣自己的惡魔軍團去占領通往地獄門堡的深淵裂縫。”


    “哦,忘了告訴你,其實這位冒險者就是布萊恩,將你們銀月城主拐跑的漠口鎮領主。”他望著特恩法師嚴肅的麵孔,調侃道。


    “布萊恩?”特恩法師皺起了眉頭。


    他與這位法師領主有過一麵之緣,自然對他有過大概的了解。


    最主要的是,他想不了解都不行。


    因為自從對方將他們的城主帶到愛情女神的美之神殿一次之後,布萊恩與月之喃呢女士的緋聞就傳遍了整個銀月城。


    就連月之喃呢女士最狂熱的仰慕者,麥瑟瑪·艾拉瑟玫,這位銀裝騎士團的統帥,至今都未能走出陰影裏。


    本來這位被銀月龍後強行空降的領主就不怎麽得人心,現在又與科米爾王國的一位小領主傳出這樣的親密關係,可想而知。


    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情,他並不喜歡發表什麽意見。


    見識過艾拉斯卓女士的荒唐情史之後,作為最後一任接盤者的他,早就見怪不怪,也徹底死心了。


    畢竟女人隻會影響他研究魔法的效率。


    當初,為了艾拉斯卓女士的臨終遺願,他腦子一熱,竟然空出自己一半研究魔法的時間,管理銀月城百年。


    “這還真是一位愛惹事的主兒,倒是跟你們豎琴手斥候有那麽一拚。”特恩法師感覺自己的腦殼兒有點疼,他稍顯鬱悶地說,“現在好了,他自己招惹的烏黯君主,卻讓我們銀色聯邦遭受無妄之災。”


    “萊森奧吾友。”


    迴想著關於漠口鎮的這位法師領主的事情,他神色一動,看向半精靈武僧,“你對這位叫做布萊恩的法師領主怎麽看?”


    他的這位朋友跟布萊恩還有過一次愉快的合作,並且還把他的名字記到了自己最重視的小本子上。


    所以,特恩法師很好奇,對方在他眼中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怎麽看?”萊森奧玩味兒地說:“還能怎麽看,當然是用眼睛看。”


    “我就不該問你。”特恩法師沒好氣地看好友一眼,心中頗為鬱悶,都這個時候,還要調侃自己。


    “既然已經提到他,那我就再告訴你一件事吧。”半精靈武僧內心斟酌片刻,仿佛是在掂量這些話到底該不該說。


    片刻過後,他神色頗為鄭重地道:“這位漠口鎮領主其實是耐色瑞爾人的後裔,陰影穀的風暴女士親口對我說,布萊恩拒絕了一次成為女神選民的機會。”


    特恩法師摸向胡須的手,僵在了半空,他雙目圓瞪,難以置信地看向神態自若的半精靈武僧。


    “耐色瑞爾人嘛,這些人的高傲都是刻在骨子裏的,拒絕倒也正常。”他恢複鎮定,語調酸溜溜地說。


    “好了,我不跟你廢話了。”


    半精靈武僧起身,準備離去,“雖然月之喃呢女士不在這裏,但我已經將話傳到,我還要去通知祖父之樹的樹人領袖,就不陪你閑扯了。”


    一直都是你在閑扯和說廢話,怎麽又怪到我頭上了,特恩法師鬱悶地想。


    他送走好友後,這才想起銀月龍後這個小祖宗要召見自己,於是連忙前往銀之王座。


    步入大廳,他就遠遠地看到小姑娘打扮,穿著公主裙的銀月龍後,盤著白生生的小腿坐得很端正,她的麵前擺放著一麵鏡子。


    成年人類形態的銀翼站在她的身旁,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意,很仔細地幫她將頭發梳成漂亮的馬尾辮。


    “弄好了。”


    銀翼將長發用一根粉紅色的發帶係好,拿起鏡子放在銀月龍後麵前看了看,微笑道:“很漂亮,我們的龍後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公主。”


    小姑娘嘴角露出來一絲甜甜的笑意,在鏡子麵前看了看,很愛惜地輕撫了一下發帶,又嘟著小嘴不滿地說,“我才不要像公主呢,那樣會被巨龍抓走的。”


    “撲哧!”


    銀翼被她逗得笑出了聲,又捧著她稚嫩的小臉蛋,狠狠地親了一口。


    特恩法師一陣汗顏,實在難以想象,這頭既不要臉,又非常無恥的銀龍對這麽一個小姑娘,到底是怎麽下得去口的。


    雖然她的真實身份是遠古金龍,但她的外表看起來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啊。


    同時,他又感覺自己比中了一發律令痛苦還要難受。


    他實在遭受不住這種多重暴擊,以至於忍不住輕輕地咳簌一聲,轉移這對秀恩愛的巨龍的注意力。


    對於這頭銀龍,他素無好感,若不是從中他插手,搶先一步獲取艾拉斯卓的芳心,他也不可能成為她的最後一任情侶。


    “角刃老爺爺,你這是嗓子不舒服嗎?”銀月小龍後忽閃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說。


    被一個零頭都比自己大的巨龍喊爺爺,特恩法師臉部抽搐一下,硬著頭皮走上去,說:“龍後,你找我什麽事情。”


    他突然有點懷念起月之喃呢女士治理銀月城的時光。


    雖然這位美麗的女精靈總是一副淡漠的神色,但話語簡潔易懂,六尊靈晶仆的辦事效率也非常高,讓他擁有許多空餘的時間,偶爾還能有機會參加愛情女神的宴會,幫助他撫慰自己疲憊的心靈。


    尤其是那些年輕而熱情的小牧師們……


    想著想著,特恩法師就莫名感覺到自己被歲月漸漸壓彎的老腰隱隱傳來勞累過度的酸痛感。


    他老臉一紅,連忙冷靜下來,掩飾自己的突然失神。


    畢竟小牧師再好,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而是他不用天天看著這對巨龍在自己麵前變著花樣兒地秀恩愛。


    “前兩天在漠口鎮發生的事情,你都聽說了吧。”小龍後在王座上坐直身子,晃著公主裙裏露出來的兩條白生生的小腿。


    “已經聽說。”特恩法師無奈地移開目光,垂首迴答。


    本來漠口鎮的法師領主建座巫師塔,並不是什麽值得關注的事情,但是參與者中除了來自土元素之神的助手外,還有他們銀月城的城主,這性質就不一樣了,自然是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視。


    而且漠口鎮代表的還是科米爾王國,銀月城的城主出現在漠口鎮,又與這位法師領主的關係這麽親密,這其中所代表的意思,可想而知。


    “我覺得這倒是一個好機會。”小龍後摸著自己的小辮子,認真地說:


    “陰魂城派遣陰魂王子,將他們的目光放在了埃諾奧克沙漠周圍的北地、科米爾、穀地、桑比亞以及科曼索,那我們這些勢力為什麽就不能聯合到一起,幹掉陰魂城。”


    特恩法師早就知道,他們的龍後看似古靈精怪,跟個小屁孩兒似的,其實她比誰都精明。


    不然的話,也不會安穩地統治北地數十個世紀。


    “可是,龍後,你要清楚一點,銀色聯邦麵對的敵人可不止陰魂城。”特恩法師冷靜地說,“至高森林的惡魔精靈,地獄門堡的深淵惡魔,世界之脊的獸人等諸多勢力,這些都是牽一發動全身的,您可要考慮清楚。”


    “我比誰都清楚。”小龍後說,“我已經拜托萊森奧去幫我做這件事。”


    “好吧,等月之喃呢女士迴來,我會認真考慮此事。”特恩法師朝小龍後微微行禮,神色恭敬地說。


    “那就這麽決定了。”小龍後意味深長地瞥了眼身旁的銀翼,嚇得後者眼神一縮,她又對特恩法師說:


    “如果有時間的話,麻煩你幫我將關於阿拉貝城女領主彌賽菈·勞爾的詳細資料整理好送過來。”


    特恩法師自然是捕捉到了銀翼的神情,他暗自竊笑,這頭好色的銀龍八成又在打這位女領主的主意,導致自己後院起火了。


    活該!他幸災樂禍的想。


    “我會認真執行的,龍後。”特恩法師微微躬身行禮,轉身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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