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點涼,穿著風衣的淼風抽著煙,向著大概的方位前進著。


    街上不時會有零星的幾個人出現,帶過一陣酒味或者讓人反胃的濃香。


    走過一個公園,前進了三百多米後,淼風看見了一片棚戶區,或者叫做城中村。


    接近這裏,淼風產生了一種錯覺。漸漸嘈雜的人聲,讓淼風感覺一下子從黑夜走進了白天。


    抬頭看了看天,星星依然還在眨眼。


    不遠處,有幾張台球桌,十幾個人抽著煙像是進行著什麽戰局。台球桌旁邊,七八張簡易的桌椅雜亂的排列著,同樣十幾個正在喝著酒聊著天。


    這個時候,淼風才發覺,京城的夜,似乎有很多和自己一樣的人。


    走進這裏,淼風心頭的孤寂感,刹那間消失了。


    一陣音樂聲響起,吸引了淼風的注意力。燒烤攤後,一個一身運動裝的女孩,拿起了麥克,隨著音樂前奏的結束,開始唱起了歌。


    歌的名字淼風沒有聽過,女孩的嗓音很清明,聽上去讓人不由得的跟著節奏搖擺了起來。


    淼風笑了笑,邁著步子來到了簡易舞台旁。


    “兄弟,一位?”穿著吊帶背心的長發男子,拿著一個速記本出現在了淼風身旁。


    “恩,一位”


    “喝點?”


    “恩”


    “要點什麽下酒菜?”


    “隨便吧,我聽聽歌。”


    “嗬嗬,好,你坐。”


    拉過一個凳子,淼風在男子的安排下,坐了下來。


    淼風的穿著很幹淨,在雜亂的人群中,看上去有點另類。這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包括現在正在台上唱著歌的李湘。


    拿過男子放下的啤酒,淼風喝了一口,目光一動,和李湘對視在了一起。


    放下酒的長發男子沒有離開,同樣拿著一瓶啤酒坐在了淼風身旁。“兄弟,看來你是第一次來這裏。”


    “恩,第一次。”


    “你的運氣不錯,李湘一般不會唱歌的,如果明天不是周末,或許她早就休息了。”


    “她不經常來這裏嗎?”


    “她在三環,和朋友一起開了一個酒吧,隻有周末這個時候才會出現在這裏。”


    “她的歌,唱的很好。”


    聊了幾句,淼風目光動了動,看到了李湘手腕上的手表,他確定了那個晚上曬被子的女人,應該就是現在正在唱歌的李湘了。


    想到長發男子的話,淼風眉頭不由的疑惑的皺了一下,能在三環開酒吧的女人,應該不會居住在這片棚戶區吧……


    就在淼風疑惑的時候,李湘唱完了歌,在一片叫好聲中,來到了長發男子身旁。


    “威哥,剩下的你來吧。”


    “妹子,一星期就這一次,還是你繼續吧。”


    “忙了一天了,你讓我休息一會兒吧。”


    拿起桌上的啤酒,李湘沒有征求淼風的意見,直接打開喝了一口,“這位朋友,我有那麽吸引人嗎?”


    淼風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直看著人家,確實有點說不過去。“沒有……”


    “沒有?我李湘的吸引力難道變低了?”


    淼風無語,隻能喝酒掩蓋了一下尷尬,“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的唱歌的聲音很好聽,人,還行吧。”和張素雪對比了一下,淼風實話實說道。


    “還行吧?”聽到淼風的話,李湘微笑的嘴角僵住了。


    “妹子,還是你上吧,好多人都等著你唱呢。”察覺到淼風的尷尬,威哥拿著麥克站了起來。


    “我看這個帥哥……,哦,你叫什麽名字?”李湘沒有接話筒,目光閃了閃,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淼風。


    看著李湘突然掛起來的嘴角,淼風突然多了種被人盯上的感覺,以往這種感覺都會出現在oxmode完成任務後,躲避那些該死的警察時才會出現。


    淼風沒有迴答李湘的話,讓她臉上原本的微笑消失了,拿過威哥的話筒,李湘清了清嗓子,“朋友們,感謝大家的捧場,剛才的歌好聽嗎?!”


    “好聽!”


    “再來一首!”


    “湘姐萬歲!再來一首!”


    ……


    “可是有人說,我唱的不如他好!”李湘揮著胳膊,看著淼風愣住的臉,一臉微笑的將麥克強行塞給了淼風。


    “說李湘姐唱的不好!什麽耳朵!”


    “誰說的!讓他來一段!”


    “對,讓他來一段!”


    ……


    看著李湘一臉得逞的樣子,淼風吐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了身,掃視了周圍一臉氣憤的眾人後,低著頭走上了簡易舞台。


    “妹子,人家第一次來……”


    “打住!威哥,還從來沒有人當麵說過我還行!他已經上去了,我看他怎麽整!”


    看著已經開始自顧自喝酒的李湘,威哥看了看簡易舞台正在和吉他手說著什麽的淼風,拿起手中的速記本,搖著頭將淼風剛剛的酒菜錢直接劃掉了,他不相信,這個看上去明顯還是學生的淼風會有什麽好的表現,就在他放下速記本,起身打算避免淼風的尷尬時,一陣吉他聲讓他頓住了腳步。


    吉他的聲聽起來很熟悉,不過,威哥確定自己沒有聽過這段音樂。


    “吉他彈得不錯!”由衷的說了一句,威哥還是不看好淼風,苦笑的搖了搖頭,他再次邁步打算製止這個有些倔強的男生。


    當我走在這裏的每一條街道


    我的心似乎從來都不能平靜


    除了發動機的轟鳴和電器之音


    我似乎聽到了他燭骨般的心跳


    ……


    汪峰的《北京北京》是淼風熟悉的不多的幾首歌之一,當初為什麽會記住這首歌,他也沒有找到原因。


    淼風的嗓音很沙啞,強悍的肺活量,在唱這首歌的時候,有種說不出的震撼!特別是在一群漂泊在京城底層的這群人中,似乎是滾燙的熱油猛然間遇見了冷水,讓他們的情緒沸騰了,卻刹那間都寂靜了下來。


    威哥的腳步僵住了,而李湘手中的啤酒瓶在淼風唱出第一句歌詞的時候,停在了嘴旁,她真的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男孩,竟然真的會唱歌!而且他的歌,竟然讓她很久之前就沉寂的心,猛然間沸騰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離去


    我希望人們把我埋在這裏


    在這兒我能感覺到我的存在


    在這兒有太多讓我眷戀的東西


    我在這裏歡笑


    我在這裏哭泣


    我在這裏活著


    也在這兒死去


    我在這裏祈禱


    也在這裏迷惘


    我在這裏尋找


    也在這兒失去


    ……


    吉他聲漸漸消失,沉寂的眾人,很久之後才漸漸的迴過了神。


    可是舞台上,原本那個瘦弱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那小子呢?”迴過神的李湘,看著發愣的威哥,拋掉了手中的啤酒瓶,猛然間推了他一把。


    “剛剛給了我一百塊,然後……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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