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魔晶像是流光溢彩的寶石,光彩奪目,能量發出的光芒如同陽光下水波的折射,在魔晶表麵忽隱忽現。可就如同流星,這股光芒來得快,去的也快,當魔晶暗淡下來的時候,原本火紅色的魔晶變成了白色,當第一道裂縫出現在魔晶表麵的那一刻,透明白色的魔晶失去了最後生命似的,在裂縫邊上出現了一道灰色的痕跡,隨後這道痕跡蔓延開來,最後變成一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石頭。


    如果說前兩次的吸收魔晶的過程是涓涓細流的話,整個過程很長,至少要兩三個小時。而這一次,卻成了一股無法阻擋的洪流。洪水所到之處,片瓦不留的,而洪水過後,恐怕也將是滿目瘡痍。李頓從坐下吸收魔晶的那一刻,到發生狀況的時候,才不多十幾分鍾。這樣的速度,連李頓也是始料未及的。


    結果,他體內的氣息不再是小橋流水的寧靜,而是大江大河的咆哮。


    別說格桑被嚇傻,就連李頓也被嚇傻。


    他被嚇住不是因為丹田裏的氣息不穩,而是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沒錯,他失控了失去了對身體的完全控製,除了腦子是清醒的之外,身體的其他部位都不聽使喚,連動一下手指頭都動不了。


    失去了身體的控製也讓他驚慌失措起來,努力想要收迴對身體的控製,卻找不到任何辦法。可現狀是他如同在水下,周圍都是水,而他卻被水草給纏住了,隻能徒勞的掙紮,而掙紮過後,等待他的恐怕就是死亡。


    丹田之內的氣息,膨脹縮小,仿佛像是複蘇的心跳一樣,一聲急過一聲。


    噗通。


    噗通。


    怎麽辦?


    李頓咬著牙,努力想要站起來,可是身體全然沒有反應。而暖流也漸漸的熱了起來,隨即變燙,最後變得滾燙。仿佛像是一堆幹柴之中有火星,隨後小火星變成小火苗,最後燃燒成熊熊大火。火焰竄起來的那一刻,就預示著將吞噬周遭的一切。就算是火焰最後熄滅,作為燃燒物的幹柴也將變成一團灰燼。李頓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氣息習慣之後,他的身體將徹底被摧殘……沒有以後。


    在修行上完全是個門外漢的李頓,這一刻品嚐到了胡亂修行的苦果。


    隨著丹田氣息的流動,翻滾,之後身體百骸之間都像是針紮火燎一樣疼痛,可李頓卻連因為疼痛而喊叫的能力都沒有。早知道是這麽一個結果,他說什麽也不會胡亂嚐試。就算今天晚上沒有吸收手中的這塊魔晶,他經過兩次的實力增幅,已經不弱於部落中的猛。就算是和雷巨相比,也不過隻有一線的差距,甚至這種差距可以通過熟悉戰鬥技巧來彌補。他已經是蠻牛部落最強的人之一了,可是,李頓還是沒有滿足,貪心讓他如同黑夜走在懸崖邊上,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墜入深淵。


    這樣的實力,在蠻荒足夠自保。要怪就怪他太貪心了。想著戰爭一觸即發,他雖然貴為部落首領,卻沒有首領該有的實力。這讓他非常擔心部落的凝聚力。他固執地認為,他隻有獨享蠻牛部落第一強者的身份,才能將他的意誌變成整個蠻牛的意誌。


    以至於忽略了智慧有時候更重要。在他幾次對部落的出手中,讓部落的普通族人對他有了一種依賴感。解決食物問題之後,設計出弓箭的雛形……一係類的舉動,都讓他獲得了族人的尊重。而這份尊重會在時間的醞釀下,變成敬仰。尤其是戰陣的出現,更是俘虜了戰士的心。


    貪心。


    這才是讓人陷入絕境的原罪。


    此時此刻,李頓也無力去後悔,他仿佛置身在燃燒著熊熊烈火的火爐之中,整個人都被火焰包裹住了,身體內的水分都被蒸幹了,失水過度讓他連最後的一點身體的控製也將失去。視線變得模糊起來,已經在昏迷的邊緣,殘留的一點意識,僅僅隻能告訴他,他還活著,還在煎熬。


    要妥協嗎?


    要放棄嗎?


    李頓嗅到了死亡的威脅。


    其實他在失去對身體控製的那一刻,就嗅到了死亡的威脅。可是電光火石之間,根本就來不及讓他有所防備。加上他本來就不是意誌堅定的人,生長在新時代的年輕人,要說自己誌向堅如磐石,說出來恐怕連自己都不會相信。


    在痛苦襲來,倒他無法忍受的那一刻,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放棄。這沒有什麽好丟人的,動不動就和命運抗爭的人,多半不正常。


    如果人死了之後,靈魂不滅,或許他還能在另外一個世界從新開始。如果靈魂都沒了,那麽也不存在,生死的意義就相當於結束。可是他是死過一次的人,自然知道靈魂有可能不會消除。雖說不敢肯定,但還是有一定的把握。


    可活了呢?


    或者說再次重生了呢?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失敗。


    失敗了第一次。


    就有第二次。


    還會有第三次。


    ……


    或許有人說失敗乃成功之母,可大多數人在麵對聯係的失敗之後,會習慣的。這才是可怕之處,就像是突然離開羊群的羊,迎接它的命運要麽是鞭子,要麽是石頭,還有可能是牧羊犬的撕咬。


    李頓一想起自己並不算長的一生,仿佛做了很多事,卻又似乎什麽也沒做。他不過是一個渾渾噩噩的普通人,過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生活,家庭美滿,但總覺得缺少一點什麽。


    一輩子就這麽蹉跎過去,仿佛到老也不知道燃燒的激情為何物。


    李頓也是如此,他前生就很平凡,按部就班地跟著社會的潮流,不至於掉隊,也衝不到前頭。平凡的好處就是不會被批評,也不會被表揚,但更多的可能是被遺忘。


    重生蠻荒之後,他抱怨過,失望過,甚至絕望過。可到頭來,他發現蠻荒並非是一無是處,落後的社會不正是自己能夠一展雄心的時代嗎?他小心翼翼的融入蠻牛部落之中,樹立自己的威望,之後可能會吞並周圍的部落,這是一個可以締造他很多夢想的時代。要做弄潮兒,首先要會水。可是最關鍵的一步就是實力,在一切都一拳頭說話的時代裏,實力成了他唯一的,也是最後的障礙。


    放棄了,怎麽可以放棄!


    難道他看到了崛起的希望之後,還會甘心做一個普通人?


    “見鬼的命運!老子不信了!”


    李頓在心裏暗罵了一句,他已經不能開口,自然無法大聲喊出來。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要站到周圍最高的白頭山上,對著狂風,對著天地,大聲地喊出來。


    狂亂的氣息從丹田往外衝,一直往上,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位了,如同一根棍子在胸腔內攪拌,這種痛苦,已經完全超脫了疼痛帶來的負麵。麵對如同狂風海嘯般的衝擊,李頓終於在失去身體控製之後第一次開始反擊,殘存的意念第一次衝破了封鎖,可惜卻被狂暴的氣息席卷,消失的無隱無蹤。


    如果在重生前,李頓或許放棄了,這根本就抵擋不了嘛!


    可是現在的他,至少能夠麵對打起精神來,咬著牙,準備第二次的反擊。當然,迎接他的很可能是第二的失敗,或許努力之後還是會失敗,可總好過逆來順受的無動於衷。此時此刻,李頓唯一能夠控製的也就是大腦了,可就連大腦也是仿佛要炸開來似的難以承受,他卻硬生生地忍受著這種非人的痛楚。


    迴想著第一次封鎖氣流的前後,感受著潮汐一般的氣流,眼神異常空明,尋找了暴亂氣息的弱點。


    “就是現在,給我堵!”


    如同被狂風吹到的垃圾桶,李頓這一次又失敗,可他卻興奮地想要大聲狂笑,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堵截,似乎能起到作用。


    這一次的堵截氣息,導致他雙耳雙目都滲出血跡,可他卻渾然不知。一次次地迎接著氣息的衝擊,一次次地大敗而歸。不知不覺之間,他竟然能夠咬住牙,甚至感覺到脖子附近的力量。


    李頓心頭一喜,他終於撐過了氣息的衝擊,還沒有被擊倒,甚至還將氣息壓下去了一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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