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冼小小周身的防禦力場出現裂痕的那一刻,德蕾雅便明白……勝機已現。


    這個空間是德蕾雅製造的,她就如同是這裏的上帝,冼小小的能力受到了認知限製,沒理由能與她抗衡。


    轉眼間,灰暗的天空下,無形的力量開始聚攏,整個空間都開始顫抖。


    那些本是勻速飛行著的飛彈,皆在瞬間加速,超脫了物理規則,化為一道道流光,盡數命中了冼小小的所在。


    飛彈爆炸的同時,“天空”也崩塌了,那本不該有“實體”的天和雲,轉眼間碎成了一塊塊傾塌而落的巨大晶體碎片,似一顆顆隕石般急墜、奔襲……其目標自然也是冼小小。


    而在那崩壞的天空之上,此時出現了一片黑暗深邃的虛空,狂暴的能量在虛空中肆意席卷,好似無窮無盡。


    終於,在這一輪又一輪的攻擊之下,冼小小的防禦力場完全碎開,爆炸和“超物質”撞擊造成的能量衝擊將其吞沒。


    她的意識……中斷了,而德蕾雅是可以感知到這點的,所以德蕾雅在對方昏迷那個刹那撤出了這個空間,並使其迅速塌縮為了一個奇點,消失在了虛空中。


    完成了這些後,德蕾雅便立即瞬間移動到了姬珷的身邊;站定之時,她的鐵麵具下,兩行鼻血已緩緩流了下來,不過她很快就用念力止住了。


    “解決了,珷尊大人。”她冷冷地道出了這句話,然後站在那兒,等待著下一個命令。


    和子臨控製冼小小一樣,姬珷也用了一些方法去控製德蕾雅。


    說得簡單一點——德蕾雅臉上的那個鐵麵具,就是個持續生效的洗腦儀。


    雖然那麵具看似是戴在德蕾雅臉上的,但實際上,是“戴在腦子上”的;那鐵麵具的內側有著成百上千根細若發絲的金屬線,它們像是一根根帶鉤的針一樣深深刺入德蕾雅的頭皮,穿過頭骨,連接著她的大腦,控製著她的思維,保證其對珷尊的命令言聽計從。


    當然了,這玩意兒的副作用也很明顯:其一,會讓佩戴者的精神狀態不太穩定,性格會變的比較孤僻、偏執、喜怒無常、且有一定暴力傾向;其二,由於這個麵具在設計的時候就沒考慮過如何取下來,所以也不存在什麽取下的方法,硬要拔出來的話德蕾雅無疑會死。


    可能有人會奇怪,既然姬珷有這麽方便的道具,為什麽不量產呢?


    很明顯……是因為他不能。


    這個麵具,並非是姬珷自己製造的,而是他偷來的,世上僅此一個;在落到姬珷手上之前,這麵具被存放在聯邦的一個海底基地之中,享受著和“冥界之刻”同等的安保待遇。


    即便是姬珷也不清楚這東西的詳細來曆,根據他從聯邦那邊獲取的情報,他能確定的就是這麵具是那位已故的聯邦天才科學家查爾斯·羅爾在一百多年前製作的,其功能為“控製人心”。


    而更讓姬珷感到不解的是……這東西的工作原理:需要把“被控製者”的血抹在麵具表麵,再把“控製者”的血抹在內側,然後給“被控製者”戴上。


    姬珷也不知道這幾道工序要是搞錯了會有什麽後果,因為他也沒有辦法去試,隻能嚴格按照說明書(是的,這東西還有說明書)上寫的去做,好在最後是成功了。


    但姬珷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這種科技造物在運作的過程中會用到類似宗教儀式的操作?


    其實他要是知道這麵具的來曆就會明白了——這個麵具是用名為“基路伯之眼”的第二王國生物材料製作的。


    一百多年前的“天空之戰”後,天一讓槍匠(即查爾斯·羅爾)製作了這個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這個“不時”是什麽時候呢?天一也不知道,說白了他也不是特別需要這玩意兒,但“基路伯之眼”如果不利用起來也是浪費,恰好那個時代有槍匠這種天才,所以天一就趁槍匠還在世的時候讓他把東西給做出來了;萬一哪天史三問老年癡呆了、或者世上出現了類似德蕾雅這種現實修正者,那就可以用上了。


    結果後來擱了一百多年也沒用,直到前幾年被姬珷偶然盜得;天一在確認了姬珷要用在哪裏後,也沒有插手去管。


    於是,才有了今天的局麵。


    其實,德蕾雅也是個可憐人。她本是某個聯邦官員的私生女,雖然在那個官員的暗中資助下她的童年也算衣食無憂,但她過得並不幸福;她的母親隻是把她當成一個索要金錢的籌碼,從小就把她扔到寄宿學校,自己則拿著從他父親那裏榨來的金錢四處享樂。縱然是父母都還健在,德蕾雅卻過著好似父母雙亡般的童年。


    到高中時,德蕾雅的父親在官場上漸漸高升,盡管她隻是個私生女,但畢竟是直係血親,所以……她很不幸的被給珷尊給盯上了。


    很顯然,早在“四葉草號事件”之前,珷尊就已經在做著類似的事了,隻不過那時候都是一次隻抓幾個人,且是在不同的時間地點下手,沒有搞出什麽大陣仗。


    那個時候,何懷的“天選計劃”以及在克隆人身上植入可控ai的技術都還在實驗階段,故而也沒必要一次抓太多人來,適當抓一些類似德蕾雅這樣的——“即使失蹤了也不會引起太大反應”的x二代來比較合適,這樣就算實驗失敗了也不會有什麽人來追查。


    沒想到,德蕾雅竟成為了第一個在天選島上被選出來的“天選之子”。


    雖然比起“先天覺醒”的冼小小來,德蕾雅這種在特定環境的逼迫下“受迫覺醒”的現實修正者要弱上不少,但因為她是受到珷尊控製的,而且已覺醒多時,所以在戰鬥方麵她已是經過了千錘百煉。


    姬珷也是個未雨綢繆的人,他早就防著有一天會對上一個像子臨這樣的對手,而那個時候,德蕾雅就是他手中絕對的王牌;所以從他給德蕾雅戴上麵具的那天開始,除了出任務之外,他始終都讓德蕾雅在何懷製造的相位空間裏沒日沒夜地鍛煉能力。


    德蕾雅的修煉,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反正當身體接近崩壞的時候,可以用“現實修正”直接恢複到最佳狀態,故而不需要顧忌身體;至於精神方麵,戴上“鐵麵具”的人精神是不會崩潰的,因為“崩潰”就意味著擺脫控製……戴了這麵具的人最多就是在壓力下性格逐漸扭曲,但依然無法忤逆控製者的意誌。


    “嗬……如何?德蕾雅能殺死冼小小,在你的意料之外吧?”見德蕾雅迴來,姬珷當即就通過心之書對子臨道。


    “的確,我本以為她能在德蕾雅有所動作之前就把你這‘控製者’給幹掉的。”子臨迴道。


    “你為什麽會失算,你也清楚吧?”姬珷又道。


    “啊……”子臨道,“因為我手中的這本‘謊言之書’,給了我錯誤的信息。”


    “而這意味著……”姬珷示意著子臨繼續往下順。


    “是天老板想讓我失算的。”子臨接道。


    “對,他看到了這一步,他也促成了這一步。”姬珷道,“你現在還覺得……順從他的意誌,不會存在‘你被我殺死或取代’這樣的結局嗎?”


    “你想說他變卦了?他選了你?”子臨道。


    “嗬……誰知道呢。”姬珷道,“他要是沒變卦,就說明他堅信我怎麽也贏不了你,他就是故意給你製造點麻煩來取樂……若是那樣,我就宰了你,把一個他所沒有算到的結局扔在他的臉上;而他要是真變卦了……那我也不介意稍微順從一下他,畢竟在那種情況下我是既得利益者嘛。”


    “總之,我怎麽都要死對吧?”子臨道。


    “沒錯。”姬珷道,“以前沒有這‘謊言之書’,我對你還有所忌憚;因為我手頭關於你的情報太少了,我也不確定讓德蕾雅來對付你會有怎樣的結果,萬一你反過來把我的王牌撕了,我可就沒有退路了……但現在嘛,你麾下的現實修正者已經陣亡,而關於如何幹掉你的情報,我已經通過傑克·安德森、索利德·威爾森、以及你弟弟子棲三個人的心聲確認了……”


    他的心聲至此,忽然中斷,同一秒,他本人和他身旁的德蕾雅一同從崇宮廉仁的視線中消失了。


    “……你,死定了。”姬珷這後半句話,是直接從口中說出的,他開口說的時候,已經和德蕾雅一起出現在了子臨的麵前。


    半個地球的距離,對現實修正者來說也是可以克服的,隻是德蕾雅在帶著姬珷移動後,又流了一些鼻血,看起來……先前的戰鬥對她造成了相當大的負荷,短時間內她還緩不過來。


    不過,姬珷並不知道、也並不在乎這些,工具隻要還能用就可以了,不會有人在意敲釘子的時候錘子痛不痛,擰螺絲的時候扳手疼不疼……


    此時,子臨的所在,是一片冰麵之上。


    此地,一眼望去,天藍地白,漫無邊際。


    幾個世紀以來,隨著兩極冰蓋的逐漸消融,地球上已有不少陸地永久沉入了海平麵之下;在一年中的某些季節,這些地區會出現未褪盡的海潮在低窪處凝結相連、形成連鎖冰湖的奇景。


    這些冰湖麵積巨大,邊際處相對曲折,和陸地、冰海都有相連之處,其冰麵也十分堅固,在上麵賽車都沒問題。


    “我可以死。”子臨見姬珷到來,淡定如故;他合上了手中的書,望著對方說道,“但絕對不能死在你的前頭。”


    “什麽意思?”姬珷也合上了手中的書,笑道,“誰來做‘王’都可以,就是我不行?”


    “嗯……怎麽說呢……”子臨頓了頓,再道,“如今的天下,我已收拾出了個模樣,也定好了大的方向……眼下若換個和我一樣的普通人來頂替我,亦或者……換一群普通人來頂替我,那他們最後或許無法把我想做的事做周全,而且會花去比我長得多的時間來做,但無論如何,他們大體也能做個七八分吧,大局是不變的……


    “可要是換你來,我之前做的一切可就都白費了。所以……雖然也不是誰來都行,但絕不能是你。”


    姬珷聽到這兒,麵露不屑之色:“你定的局?哼……你是指天一想要的局吧?”他冷笑,“你以為你那套‘行暴君之手段,定千秋之基業’真管用嗎?依我看,不過又是個百年王朝罷了,撐死了能有兩百年吧,就算其中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盛世好了……之後還不是又要陷入和當下一樣的輪迴?但若是換成我……”


    “換成你,怕是連三分之二的時間都不會有了吧。”子臨用略帶悲歎的語氣打斷了對方,言道,“你這種人,天老板已見過太多了,自第五王國誕生那天起,從原始部落時期,到今時今日,史書上記載過的、沒記載過的……真實的、被篡改過的、被曲解的……那無數的王朝,無數的君王中,你以為像你這樣的家夥會少嗎?


    “你以為那些千古一帝、天之驕子、女中豪傑……真的個個兒都像史書上說的那樣沒能求得‘長生’嗎?


    “有些人死,是有原因的。


    “有些看似永不會倒的王朝倒塌,是有道理的。


    “有些人雖然好像是死了,但其實還活著,而他們還活著的原因就是……他們放棄了自己的野心,放棄了去走人類獲得至高的權力後必然會走上的那條老路。”


    這些話,姬珷聽得懂,但他聽不進去,也不想認同。


    “算了吧,你連人都不是,還說什麽呢。”姬珷道,“說來說去,好似天一的喉舌,用那套宿命論和經驗來判斷人類、判斷我……難道我就不能是個特例嗎?姓天的自己可以長生下去,把人類的曆史玩弄於股掌之間,我就不行嗎?”


    這句話,可就觸到子臨的逆鱗了。


    “你懂個屁啊……”子臨歪過頭去,髒話脫口而出,“你也配對姓天的指指點點?我警告你,你不了解他,就他媽少逼逼,嘴裏也給我放幹淨一點。”


    話說到這份兒上,兩人間的交流也就不可能再以一種文明的方式進行下去了。


    姬珷也早就憋了一肚子怒氣,到了這點上,也該發泄出來了;下一秒,他便心念一動,指揮著德蕾雅出手,欲將子臨“放逐”到另一維度去。


    然,就在這一瞬,異變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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