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一點三十分,由東北側突入納爾維克城區的那支登陸小隊,基本上也被全滅了。


    隻有極少數的士兵活著逃迴了海岸附近,但由於他們是通過潛水登陸的,此時已無法撤迴潛艇上,他們隻能在那漆寒的黑夜中尋找無人的建築進行躲藏,並祈禱在援軍到來前自己不會被發現。


    但那……無疑也是一種奢求。


    反抗軍的餘黨們對於地形的熟悉程度遠超這些初來乍到的聯邦軍,再加上在人數和氣勢上兩邊的關係早已逆轉,前者全殲後者也僅僅是時間問題了。


    而小鮑曼那邊,則是早就把這些登陸的士兵當作棄卒看待;他是不會冒險指揮艦隊登陸去救援岸上的那些人的,他隻是躲藏在冰海下那安全的指揮艦內,等待著……金獅郡的巡洋艦隊,以及“那個男人”的到來。


    那個男人,名叫“納坎沃”,奇怪的名字,沒有姓氏,出處也不明。


    不過,名字這東西,其本身從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其背後所代表的意義;納坎沃這三個字所代表的意義便是——聯邦最高戰力、最強護衛官、eas官方認定的最強變種人……沒有之一。


    盡管eas認為納坎沃對異能的掌控和體術方麵都隻是“兇”級水準,但這並不影響他“最強”的地位。


    理由有二:其一,他的能力是堪稱bug的“能量操控”;其二,他是一個歐米茄級別的變種人。


    這種變種人有多強……參照史三問就知道了。


    不過,現在的納坎沃,比起史三問還是不如的,因為他還很“年輕”;納坎沃今年是四十五歲,就普通人看來他已是個中年人了,但以高位變種人的角度去看,他的人生路可還長著呢……前提是沒有死於非命。


    在絕大多數時候,納坎沃都待在自己位於冰島的住處,那裏,有一整個聯邦特意為他建造的豪華住宅區。


    這整個區域裏唯一的“住戶”隻有他一人,其他人全部都是他的“仆人”。


    在那個住宅區裏,納坎沃就是“帝王”一般的存在,無論衣食住行,隻要是他想要的,聯邦就給,價格從來都不是問題;另外,納坎沃還可以任意使喚別人去做任何事——他可以讓男人們跪在他麵前磕頭直到活活磕死,也可以讓女人們在任何時間和地點陪他睡覺。


    這些負責伺候他的人,都是聯邦通過各種非常規手段弄來、專門供納坎沃當奴隸去驅使的;而這些人到最後通常隻有一種結果,就是死。


    但在那之前……正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人都有求生意誌,會選擇直接自我了斷的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人會適應眼前的生活,哪怕是當個奴隸。


    讓他們感到慶幸的是,納坎沃也並不是什麽施虐狂或者變態,在欲望這方麵,他比較普通。


    他喜歡高檔的料理,喜歡年輕漂亮的姑娘,喜歡考究舒適的衣服,喜歡寬敞安逸的環境……總之,都是些正常人的喜好,隻不過不是每個人都有條件去實現而已。


    他也沒有因為各方麵的需求都能長期得到滿足就開始追求些扭曲病態的刺激,比如吃獵奇的東西、對未成年人下手、故意讓別人受苦之類的。


    他唯一的問題,或者說看起來像是心理疾病的行為就是……他無法與人建立起情感聯係。


    一旦納坎沃覺得自己和某個人有了交情、成了朋友、或是產生了類似愛情或親情的感覺,他就會忍不住把對方給殺了。


    這並不是他的選擇,而是一種類似本能的衝動,他自己也無法解釋。


    這也是為什麽來伺候他的人最後必然是一死……


    基於這點,負責給他提供物資和仆人的聯邦機構也都會事先跟那些準備輸送過去的仆人們說明白,千萬不要去想著去“拍主子馬屁”,做好自己的本分、把自己當成一件工具,才能活得更久。


    當然了,享受著那麽多聯邦給予的、堪稱荒謬的特權的納坎沃,也是要付出相應代價的——當聯邦需要用他的時候,他也得出任務。


    關於任務這塊,納坎沃也有自己的原則,他與聯邦約定,自己“隻參與對抗一名或多名一般護衛官無法對抗的能力者的行動,且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介入‘戰爭’”,也就是說,如果聯邦讓他去正麵戰場上展開大麵積屠殺,他可以、並有很高幾率會拒絕這事兒。除非聯邦表示“你再不出手我們整個政權就要歇菜了”,那他才會考慮破戒。


    而今天,“援助‘鏟油漆行動’,剿滅逆十字成員”這一任務,無疑是符合其原則的,他沒有理由拒絕。


    所以,在接到通知以後,他就簡單收拾了一下,待來接他的船靠岸,他就登船出發了。


    …………


    午夜,即將到來,按照耶夫格尼的計算,他申請的援軍按理說也該到了。


    但是,沒到。


    金獅郡的艦隊沒到。


    負責去接納坎沃的船……也沒到。


    不但是人沒來,就連通訊都沒有迴複,這種異常,讓耶夫格尼這樣沉穩的謀士都陷入了疑惑和慌亂中。


    …………


    同一時刻,挪威海,法羅群島以東海域。


    由聯邦愛丁堡海軍基地駛出的、有著“世界最強海軍艦隊”之稱的愛丁堡聯合艦隊,正停留在海麵上、靜靜地等待著。


    早在一個小時前他們就抵達這片海域了,但艦隊的指揮官蓋文將軍卻在那時突然下令全艦停止航行、原地待命。


    這一個小時裏,海軍基地那邊聯係過蓋文,詢問他突然停止前進的原因,他以“偵測到不明目標、疑似敵軍偵察機”為由進行了迴複;而從小鮑曼那邊發來的通訊請求,皆被蓋文給拒接了。


    小鮑曼見對方不理自己,相當惱火,又繞過他,直接聯係了愛丁堡海軍基地,海軍基地就轉述了蓋文的迴複,再去聯係蓋文時,蓋文又是一樣的口風,且依然拒絕和小鮑曼直接通話。


    這詭異的僵持,在旁人看來好像是蓋文故意不想去支援小鮑曼,但奇怪的是,在艦隊出發以前,明明是蓋文主動要求擔任這支援軍的指揮官的。


    這其中的隱情,至少現在,聯邦這邊,還沒有人明白……


    …………


    另一方麵,拉斯維加斯。


    “你這兒的料理可真好吃,我都有點吃上癮了。”榊一邊說著,一邊往嘴裏送了口納豆拌飯。


    此時,他正和索利德一起坐在雅子的餐廳裏,接受著對方的盛情款待。


    由於在這天淩晨的賭局中右手受了傷,榊暫時隻能用左手來吃飯了,不過,對他來說這也無妨,因為他這個級別的賭徒是不存在“慣用手”這一說的,筷子也好鼠標也罷,都可以左右開弓。


    “你該不會是想順著這話釣我上鉤,然後順勢提出要留在我這兒吧?”坐在榊對麵的雅子單手托腮,一臉不爽地看著他問道。


    “這都被你發現了啊?”榊笑著應道。


    “那麽這是你臨時起意的呢,還是你們的那位子臨老大事先就安排好的呢?”雅子這麽問的時候,其實心裏已經有答案了。


    “哈哈……事到如今還分什麽‘你們’‘我們’啊,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嘛。”榊也知道對方心裏跟明鏡兒似的,所以打個哈哈敷衍了過去。


    “明白……”雅子接道,“留個人在我身邊監視我嘛,無所謂……這種小事我不會在意的,反正於我而言,既然已經確定要跟你們合作了,就沒有什麽好隱瞞的。”話至此處,她將視線移到了榊那纏著繃帶的右手上,“相比那種事,我到現在還是沒想明白……你的能力到底是個什麽奇葩設定,可以讓槍剛好在你要自斃之際炸膛的。”


    榊聞言,朝四周掃視一圈,再道:“這兒人多眼雜,要不改天我悄悄告訴你?”


    “你不想說也好……”雅子也吃了口菜,擺出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態,“既然你可以看穿我的能力,那我沒理由看不穿你的;你留在我這兒,我正好可以更多地觀察你……”她頓了頓,“另外,你可記住了,我並沒有‘輸給你’,你我之間身為賭徒的這場勝負,隻是暫且保留,我終有一天會跟你分出個高下的。”


    “行~”榊聳肩笑道,“雅子姐您怎麽說就怎麽辦……”他又吃了口飯,隨即將話鋒一轉,問了句正事兒,“對了,我也有件事挺好奇的……你究竟是怎麽讓蓋文將軍照著你的意思去辦的呢?延誤軍機可是大罪啊,要是後果嚴重的話,軍事法庭沒準兒會判他無期乃至死刑的……他不至於為了點錢就……”


    “今天淩晨……”雅子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接道,“當你我在玩猜詞輪盤的時候,就在我們隔壁的那個地下賭場裏,蓋文將軍的兩個兒子在一場豪賭中輸掉了一些他們根本無法賠付的籌碼。


    “雖然他們自以為憑著家裏的勢力可以耍賴走人,但很顯然他們還不夠資格在我這裏撒野。


    “長話短說,人……現在還扣在我這裏,蓋文將軍想保自己的兒子安然無恙,自然就得聽從我們的安排。”


    聽到這兒,索利德忽然接道:“你所做的……應該不僅僅是這樣而已吧?”在體製內待過、也上過軍事法庭的他,對那套玩意兒還是挺熟悉的,而且他也很清楚這些聯邦高級將領的尿性,故而疑道,“像這種培養出了兩個二世祖的家夥,本身也絕對不是什麽好鳥,依我看他未必會冒著被判死刑的風險來保全他的兒子們。”


    “嗬……不愧是‘老兵’,有見地。”雅子微笑著應道,“你猜得沒錯,除了用那兩個小兔崽子的命去要挾他以外,我還給他留了條後路……”她喝了口桌上的飲料,娓娓接道,“此刻,蓋文所在的那片海域附近,有一個無人的海上氣象觀測站;這類觀測站在北極圈附近很常見,全部由一家靠著裙帶關係贏得競標的民營企業承包管理。


    “每年,這家公司隻需要放一些無人機出去,按程序隨便飛一飛,再上傳一些可有可無的觀測數據,就能騙到一大筆來自政府的撥款。


    “像這樣的公司,如今遍布在各個領域,它們的老板多半都是拉斯維加斯的常客……我隻要隨便設個局,就可以讓他們中的任何一人變成我們神武會的狗。


    “我這次呢,就是調用了其中一個觀測站的幾架無人機,到蓋文那支艦隊的航行路線上晃了幾圈,好歹在對方的偵測雷達上留了點記錄……


    “這樣一來,蓋文就有了脫罪的借口,他可以說自己是戒備著敵襲所以才停止前進的,艦上的數據也能表明他並不是信口開河,至於最後真相查下來如何那就不重要了,反正就當時當地的情況來講,你無法判定他是在故意延誤軍機……事後法庭就算要判他,也不會是死罪。”


    她說完這段,優雅地切了一小塊牛排放進嘴裏,又呡了口酒。


    這幾秒間,索利德也消化完了這段話裏的信息,沉聲接道:“果然是可靠的盟友呢,親王殿下的算計……在下佩服。”


    “還好吧,和你們‘那位’相比,我怕是小巫見大巫了。”雅子冷笑,也不知是真的有點醉了還是假借酒意在揶揄什麽,“我可不認為蓋文的兩個兒子和你們倆在同一天出現在我的地盤,會是一個‘巧合’,你們那位的那種‘算計’,我才是學不來呢……”


    …………


    同一時刻,挪威海,冰島以東約三百海裏處。


    “阿嚏……”子臨“站”在海麵上,打了個噴嚏,自言自語道,“唿……又有女人在背後說我壞話了吧。”


    “你是單純冷到了吧。”一秒後,另一個人的說話聲響起。


    那個人,正是納坎沃。


    和子臨一樣,納坎沃此時也“站”在海麵上,幾秒前,他還不在那裏的,但現在他已穩穩立於距離子臨五米左右的地方。


    “載你的船怎麽停在了那麽遠的地方啊?”子臨並沒有感到什麽意外,隻是微笑著衝對方說道。


    “載你的潛艇不也停得很遠嗎?”納坎沃接道。


    “嗬……看來我們至少在某一點上是有共識的。”子臨笑道。


    “是啊……”納坎沃道,“和你交手,在這種方圓幾公裏內都沒有旁人的地方是最合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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