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率最高的搶銀行方式是什麽?


    這個問題的答案可能會讓你驚訝——便利店式搶劫。


    那麽,什麽叫“便利店式搶劫”呢?


    很簡單:走進便利店,用槍威脅店員把收銀機裏的錢交出來,然後離開現場。


    不需要周密的計劃,不需要強悍的體能,隻要一個人、一把槍,挑一個人少點的時間,大致看一下周圍的情況,就可以動手了。


    很多實施這種搶劫的人甚至連車都不開,因為他們知道自己肯定會被監控拍到,開車反而更容易留下蹤跡,所以幹脆就步行作案。


    比起那些複雜的犯罪活動,這類“幹了再說”的無腦劫案,卻往往都能得手。


    而這其中,最為關鍵的一項要素便是——快。


    快,就意味著過程短,搶劫案的作案過程越短,風險係數就越低,成功率也就越高。


    這是鐵則,誰都懂,但並不是所有的搶劫都適用這套規則,尤其是銀行劫案。


    不過,在二十世紀中葉的美國,的確有一名劫匪將這套“便利店式搶劫”的手法用到了搶銀行上。


    這個人既不是什麽國際大盜、也不是什麽鐵血悍匪,他就是個普通的中年男人,這點有很多目擊者可以證明。


    此人也不像曆史上那些知名的銀行劫匪一般,依靠單次搶走幾千萬乃至上億美金的大案名揚四海、遺臭萬年……


    他的搶劫方式,非常簡單——挑一個位於小城鎮的小銀行或信用社,走進大堂,直接朝天花板開一槍,然後瞄準櫃麵上的銀行職員,讓他們把櫃麵上的錢盡可能多地裝進口袋,不管最終裝了多少,他都會在五分鍾內拿上錢離開現場。


    就是這麽一套三言兩語就能講完的流程,造就了一係列讓當年的美國警方苦追幾十年未果的懸案。


    雖然這搶劫計劃簡陋到甚至稱不上是個“計劃”,但若細細分析的話……會發現這裏麵有許多高明之處。


    首先,這名劫匪很清楚人們的心理弱點,一聲槍響,遠比大聲的吼叫能更快地控製住場麵;所以,他每次搶劫,都會先射擊天花板,在行動一開始就對在場的所有人進行強有力的威懾。


    其次,他挑選的目標,全是那種隻有一兩個保安值班的小銀行,那種銀行的大堂麵積不大,他可以保證……在搶劫完成前,絕大多數人、尤其是保安,時刻都處於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其三,他隻拿櫃麵上的錢,因為那些錢大部分都是已經在外流通過的舊鈔,很安全;另外,他還會威脅銀行的職員,跟她們(那個年代的美國,銀行櫃麵90%以上是女性)說“別耍花招”、“我搶的並不是你們個人的錢,別逞英雄”、“如果你敢放有記號的錢進去,我不但能看出來,還會開槍”之類的話……在那種情況下,沒人還會去冒險。


    最後,最重要的一條,他不會因為貪心而失去理智,也就是說……懂得見好就收。


    他從來不會要求銀行經理去給他打開金庫,也不會因為看到桌上還有很多錢沒裝進袋裏而多做滯留;他嚴格地控製搶劫的時間……隻要他覺得該走了,他就一定會走。


    就是靠著這麽一套手法,此人於數年內作案十餘起、屢屢得手,雖然他每次搶劫的金額都不算太多,但在那個還沒有攝像頭、美元也沒有經曆那麽多次通貨膨脹的年代,這家夥累積下來也搶了幾百萬美金,且始終逍遙法外……這使他成為了最令警方和fbi頭疼的銀行劫匪,沒有之一。


    如果將搶劫銀行的方法視為數學公式,那麽便利店式搶劫很可能就是“劫銀界”的巴德哥赫猜想。


    會,和懂,是兩碼事。


    你知道一加一等於二,並不代表你就能證明一加一等於二。


    你看著像是王八拳打死老師傅的狀況,實際上卻是獨孤九劍無招勝有招。


    當然了,我說了那麽多,並不是想教各位如何去搶銀行,而是想為我的下一個比喻做鋪墊。


    一言以蔽之——燕無傷,就是“劫銀界”的令狐衝……哦不,歐幾裏得。


    當你覺得把一個人比喻成小說中虛構的絕頂高手也無法形容其在某個領域中的實力時,那就隻能把他比喻成現實中存在過的某個數學家了。


    十三號星期五,中午時分。


    燕無傷和他的四名同夥兒一塊兒坐在車裏,吃著雞肉三明治,喝著瓶裝的礦泉水。


    這夥食是燕無傷安排的,毫無疑問,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說起這頓午餐,其實他的四個同夥都曾有過不同的意見……


    “白先生”是個b級片影迷,他覺得他們應該像某部老電影裏演的那樣,彼此以顏色為代號相稱,並在搶劫前找一家家庭餐廳吃個飯,臨走時每人再給女服務員一塊錢小費。


    “橙先生”是個粗暴的人,反智、討厭思考,也討厭別人讓他加入思考;當別人問他想吃什麽時,他的迴應十次裏有九次是去汽車餐廳買一份快餐。


    “藍先生”是個沉迷脫衣舞俱樂部家夥,他想讓大夥兒去吃俱樂部裏的自助餐。


    而“粉先生”,是一個嚴重的種族偏見者,這也是為什麽……他寧可用“粉先生”這種代號,也不要用“黑先生”;隻不過,他嘴上從來不肯承認自己對任何人種存在歧視或刻板偏見。


    當被問起搶劫前想去吃什麽時,粉先生是這樣說的:“我個人是想吃藍莓派和燉菜啦,但我猜紅先生(燕無傷)你一定是想吃中餐對吧?嘿嘿,行了,你不用解釋,我不會跟你爭的,我可不想被你用功夫揍一頓。”


    聽完了這四個活寶的意見後,燕無傷表示,白先生那個關於代號的點子不錯,搶劫時他們用代號相稱會更安全,故而保留;但去家庭餐廳的提議被他否決了,因為培根、肉餅、咖啡和啤酒等東西混在一起會有一定的幾率讓胃不舒服……同理,快餐也吃不得。


    粉先生的意見讓燕無傷哭笑不得,某種意義上反而讓他吃不了中餐了。


    而對於去脫衣舞俱樂部的提議,燕無傷沒有表態,其他人也沒有理會——如果你有一個朋友,他很少在上午起床,在中午時就想著要去夜店之類的地方,且連吃飯都想在那種地方解決,那基本上……你已不需要在意他說的任何話了。


    於是,最終……他們就吃上了現在這兩樣東西。


    這,就是計劃周到的人會做出的合理選擇;你也不想在搶劫時因為壓力和不久前的一頓午餐而產生腸胃不適乃至拉一褲襠屎吧?那就吃幹淨點、管個七分飽就行了。


    這也是細節,你的身體就是搶劫的本錢,據不完全統計……在搶劫時突發腹痛和心髒病的例子可能比你想象中要高得多。


    吃完午飯,休息了片刻,“紅、白、橙、藍、粉”這五位“先生”,便戴上滑雪麵具、手持半自動步槍,將車開到了基奇納市中心的聯邦儲蓄銀行門口,開始行動了。


    根據隊長紅先生……也就是燕無傷的安排,頭腦比較簡單的橙先生被留在了車上負責放風,另外三人則隨他一同衝進了銀行。


    突突突——


    他一進門就衝著櫃台上方的防彈玻璃掃了幾槍,在那上麵打出了一片彈痕。


    “所有人……趴下!”燕無傷吼這一嗓子的同時,已經朝著櫃台走過去了。


    下一秒,便有尖叫聲響起,他的三名同夥立刻就開始連唬帶喝地控製場麵,讓那些驚慌失措的路人閉嘴趴好。


    此刻,銀行的午休時間剛過,但大堂裏的人並不多,也就七八個路人加兩名保安;畢竟基奇納的人口密度就這樣兒,而且這年頭90%的個人銀行事務在網上就能自行處理。


    白、藍、粉先生很快就把人集中到了一起,讓他們在地上趴成了一排。


    而燕無傷則來到櫃麵那兒,將四個空的、疊起來的大號兒旅行袋塞進了櫃麵下的翻動式抽屜裏,衝著台麵上的話筒道:“我給你們五分鍾時間,不管你們從哪裏拿、怎麽拿……總之,用錢把這四個包裝滿,然後讓你們的負責人把包拎到櫃台外麵來。”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好像是遙控器的東西:“幾天前,我已經在你們這棟建築裏藏了一個型號為wvrhdt超高強度炸彈,其威力足夠把你們這棟樓夷為平地;五分鍾後,如果錢拿出來了,我就把這個起爆器撂下,和我的同伴們離開這裏;要是沒拿出來,你們也不用找借口或者拖延時間……錢我不要了,我會殺死所有企圖反抗的人,然後出門,引爆炸彈。”


    燕無傷這話說到一半時,櫃台內的一名當班經理已經開始瘋狂地給其他銀行職員使眼色打手勢,讓他們把櫃麵上的錢聚起來放進包裏,而他自己則是拿上三個拎包,快步跑向了後方,用身上的磁卡以及指紋打開了通往金庫的那道門,還喊了兩名同事跟著一起來。


    燕無傷明白,這名經理是個聰明人,但也不算太聰明……這樣的人,會讓他的計劃更加順利。


    事實上,燕無傷根本沒裝什麽炸彈,所謂“wvrhdt”,其實是一個他今天在路邊的廣告牌上看到的縮寫詞,意為“無線網絡虛擬實境高清電視”,而他手裏的“起爆器”,也不過就是個電視遙控罷了;他會去扯“炸彈型號”這事兒,是因為在編謊話的時候,加上這種反正也沒人知道是啥的細節,會大大增加可信度。


    很顯然,連炸彈是假的,那“五分鍾後殺光所有人”的威脅也是說說而已了。


    燕無傷不是沒殺過人,但他有自己的原則,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殺人的;他把話說得很絕,隻是為了讓對方沒有餘力和時間去思考,用壓力迫使對方不敢或不能去做多餘的事。


    五分鍾,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從銀行櫃台內的無聲直線警報響起,到警察趕來,剛好需要五分鍾,這是燕無傷通過實驗(報假警)和計算(看地圖測距離查路線)得出的數據。如果附近正好有巡邏車的話,或許會有兩名警員更早一些趕到,不過燕無傷選擇的搶劫時間是一個附近剛好沒有巡邏車的時段……這當然也是他計算之中的。


    基奇納這個地方基本不會堵車,所以這個時間也不會有多少誤差;果然,當銀行經理把四個裝滿錢的旅行袋分兩次從櫃台邊的門裏拎出來時,外麵剛好隱隱約約可以聽到警笛聲。


    “白,藍。”待那四個拎包都在了地上擱好,燕無傷便側過頭喊了一聲。


    白先生和藍先生聞聲,當即就過來拿錢。


    這世上有兩樣東西,你扛著的時候會感覺她們比實際重量要輕,那就是——錢和女人。


    此刻,白藍這兩位就有這種錯覺……別看他們扛著的包都賊重,但他們的腳步可輕快了,二十秒不到這倆就已經拿著錢迴到車上去了。


    燕無傷也在撂下了“起爆器”後,與粉先生一同撤出了銀行大堂。


    由於趴在地上的那些人質們都是腳衝大門的,所以直到劫匪們離開時,也沒人敢起來。


    一切都很順利。


    一切都照著燕無傷的計劃發展著……


    他們的suv發動時,衝在最前麵的警車離他們還有兩條街的距離,而那些警車來的方向,也與燕無傷預判的一致。


    下一步,他們隻需根據燕無傷事先安排好的路線,避開來自其他轄區的警力圍捕,全速行駛一公裏左右,然後,在一片周邊巷子較多的、路麵較窄的區域,朝著後方投下一個自製的“煙霧彈箱”。


    這個箱子能將很大的一片區域都籠罩在濃厚的、嗆人的煙霧中,臨時出動的警方是不會配備對應的裝備的,但他們卻可以戴上早已備好的防毒麵具下車,將錢分為兩份,兵分兩路從小巷中逃跑。


    燕無傷這次的雇主,即代號為“煙土俱樂部”的個人或組織,所要求搶劫的金額……大致就是能裝滿兩大包的錢,所以,最後隻要這兩隊人當中有一隊逃脫,任務就算是成功了。


    當然了,假如兩隊人都能跑掉,那就更好,那樣他們就有了四大包錢。


    根據道兒上的規矩,這類搶銀行的“工作”,雇主方麵除了要提供搶劫前所需的資金、裝備、假身份等,還要負責在搶劫後洗錢,最後拿到的“幹淨錢”,再按照比例分成給執行者;而若執行者能“超額完成”自己的工作,那麽分成自會變得極高,通常是成倍增長。


    燕無傷今天幹的這一票,從他們拿著錢走出銀行的那一刻起,已經算是做成了九成,最後那一成……即“逃跑”這件事,可是燕無傷最擅長的;一會兒隻要煙霧一起,讓他鑽進了街巷之中,那一百個人也逮不著他……不管你們信不信,燕無傷就算扛著兩大包現金,也用跑酷把這群人甩掉。


    然,就在他這筆買賣無限接近成功的時刻,意外……出現了。


    一輛“犀牛”(警用重型suv,強化懸掛與撞擊性能,內置emp、彈出式釘刺帶等),忽然從他們側前方的一條岔路開了出來,直接就逼近到了他們十五米之內。


    “怎麽迴事?為什麽這裏會突然冒出‘犀牛’這種東西來?”開車的橙先生當時就慌了,縱然他猛踩油門,但車輛性能上的差距還是讓他漸漸被追上。


    這個問題的答案……燕無傷也很想知道,周圍轄區的警力和資源分布他都調查過,除非有人能提前一分鍾預見到他們會往這條路上跑,否則以聯邦警察正常的反應機製不可能有車能在這個時間點追到這個地方來。


    而實際上呢,也的確如此。


    駕駛那輛“犀牛”的警員,是一名曾經在“交趾戰役”(反抗軍與聯邦之間的重大正麵戰役之一)中受過傷的退役士兵。


    半個月前,他剛剛結束ptsd(即創傷後應激障礙)的相關治療,被確認可以加入警隊;按照醫生的說法,他已經基本痊愈了,最多就是精神上可能變得比一般人要敏感一些。


    今天,就在燕無傷搶劫銀行的同時,遠在幾公裏外某間警局車庫中的這位“警員”……忽然就開始感覺到一種強烈“既視感”,那幾分鍾裏,他發現自己的所見所聞都變得似曾相識,他甚至在與同事聊天時能搶著說出對方的下一句話來……


    就這樣,在一種他自己也解釋不了的“感覺可能會有什麽大事要發生”的不祥預感中,他乘上了一輛“犀牛”;不顧自己搭檔的吐槽,他“跟著感覺走”般就把車從警局開了出來。


    幾分鍾後,已經開出一公裏的他,還真就收到了通訊頻道中發出的警報……


    於是,便有了眼前這一幕。


    “該死!攆上來了!”在犀牛的撞擊和擠蹭中,橙先生一邊努力穩定住車身,一邊叫罵著。


    但無論如何,他們的速度終究是慢下來了,那些從後方漸漸追近的其他警車就是參照物。


    嗞——砰!


    在一番不算太久的追逐碰撞後,suv上的劫匪們都快吐了,而這時,旁邊那輛“犀牛”則給他們來了一發雪上加霜的emp攻擊。


    在這個時代,幾乎所有的車都是電力主驅或油電混合的……被emp攻擊的結果不言而喻。


    燕無傷他們的車當時就失控了、開始側滑,他們前方就是一個弧形的路口,這樣下去,他們的車在恢複速度之前就會被警車包圍並卡死在彎道的死角處;“犀牛”的駕駛員無疑也看到了這地形才會果斷發動emp的,此時,他也已經開始減速,並將車頭拐到了彎道內側、朝前車貼了上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豈料,異變又生!


    但見,一輛滿載著小學生的校車,從前方的路口駛了出來,麵對失控側滑、高速滑向彎道口的suv,以校車的轉向性能,自是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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