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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從腳底爬到了後脊背,脖子涼颼颼的,身體皮膚上每一根寒毛都豎了起來。眼睛看不到的未知,以及不可測的怪異聲音,越靠越近。


    我們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甚至不由自主的湊在一起抱團抵禦那難以訴說的恐懼。


    “誰在我們後邊?”嘉聯悶聲悶氣的壓低聲音,他希望用發音來令自己好受點。


    “噓!”梅雨立刻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別說話。你沒聽見那聲音,不太對勁兒。”


    “哪裏不對勁兒?”嘉聯問。


    我低沉道:“那不是人類的腳步聲,不,不如說,那根本就不是人類能發出來的聲音。”


    那聲音極為怪異,像是沒有骨頭的蛇在爬,又像是一團肮髒的汙水在平坦的地上流淌。總之,這絕對不可能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但是,那東西在接近我們,有意識的在接近我們。


    從這裏看,接近我們的東西,並不像沒有意識。而且極有可能,在這暗無天日的無光環境裏,可以看得到我們三人。


    “跑!它看得到我們。”我沉聲喊道。在那東西接近到大約十米時,我終於忍不住了。眼睛看不到東西就會帶來非常多的麻煩,最直觀的感受就是,無法辨識敵友。既然無法分辨接近生物是敵對還是友善,那麽唯一能做的,便是躲避、並且拉開距離。


    嘉聯哆嗦了一下:“跑,對對,逃跑最正確。”


    這個富二代手抄了一下,結果什麽都沒摸到。我背上背著守護女,一手拽著老班長梅雨早已經邁開腿往前先跑了。


    嘉聯罵了一聲,連忙追著我們的腳步聲趕緊跑過去。


    那個可以在黑暗中視物的生物,依然以自己獨有的惡心爬行聲轉向朝我們靠近。無論我們怎麽跑,都沒辦法拉開距離。


    驚悚和恐懼感在眼睛失效後,越發的放大。我們三人約跑越害怕,就這麽不知道跑了多久,大家都氣喘籲籲的,再也跑不動了。


    “不行了,不行了,要死了。”嘉聯大聲喘息。


    身旁的梅雨也喘個不停。我並不善於運動,所以肺部早就還要燃燒起來。可就算那樣,黑暗中的未知生物,依舊在緩緩靠攏我們。執著的令我想罵髒話。


    越來越近了,它離我們越來越近了。從十米、到八米、到五米,最後隻剩下了三米。我們坐以待斃,手足無措,既沒有再跑下去的力量,也沒有任何其它的辦法。人類進化了幾百萬年,實在太過依賴眼球。一旦眼睛突然失明,根本就難以適應,就連思維也因為五感缺少了一感而蒙上了一層束縛。


    就在那東西離我們隻剩一米,我甚至能感覺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險已經近在咫尺時。


    突然,一股光,從不遠處的遠處,射了過來。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不知為什麽,我十二歲那年,最喜歡的就是李商隱晚年寫的這首《錦瑟》。而《錦瑟》中最喜歡的,就是這兩句。


    對於十二歲的我而言,這兩句太過於隱晦難懂,也太過於艱澀。但偏偏,我就是喜歡的不能自拔。


    也就是十二歲那年,不知為何陷入昏迷的我,被抬迴了位於重疊山巒中的夜族老家。


    老爸很焦急,據說當時我失蹤過一段時間,被發現時就已經昏迷了。到醫院查也沒查出任何端倪,生命體征正常,心跳正常。就是大腦沒有了活動,似乎已經腦死亡變成了植物人。


    醫院的醫生紛紛勸爸爸,讓他放手讓我離開這個世界。


    實在沒有辦法的老爸,最後終究沒有放棄我。他帶我,迴到了夜家。


    之後的事情,也是陸陸續續從老爸的嘴裏聽來的。剩下的,也僅僅隻剩下了零散的記憶。我把這些記憶和聽來的事情,拚湊成了不算完整的拚圖。


    據說昏迷的我剛迴夜家的時候,全村所有人都嚇到了。


    因為本來白白淨淨的自己,一被抬入夜村的村界,皮膚就開始通體發黑。一股股的黑氣彌漫在我的周圍,仿佛每一根毛孔,都在散發出不詳的氣息。


    就連我爺爺,夜家族長都看呆了。


    “不能把他抬進村。”爺爺一咬牙,將我和老爸擋在了夜村邊界上。


    “為什麽?”當時的夜村沒有通公路,要進來隻能靠走的。緊緊靠著雙腳背著我走了三天三夜山路的老爸,早已經精疲力盡。不過對上阻攔自己的父親,他活像是護犢子的攻擊,後脖子的毛都豎了起來。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太危險了。哪有人全身冒黑氣的,而且一進村就冒煙。太可怕了,根本就是不詳的預兆。我真讓這崽子進去,恐怕會給全村帶來災禍。”爺爺作為族長,肩負著全村所有人千多年的延續,毫不含糊,一臉大義滅親。


    老爸冷哼了一聲:“當年你也是這樣將我們一家三口趕走的。現在你親孫子都要死了,怎麽,又要見死不救?”


    “我……”爺爺喉嚨哽了一下,抽動著,最終還是擺擺手:“我是族長……”


    “是,你是族長。你一輩子都是族長。我媽跟了你一輩子,保護了你一輩子。你幾個兒子因為你是族長受盡苦難,沒有一個還願意留在夜家這鬼地方的。你就不想想為什麽?夜家人丁稀少,我兒子要死了,夜家主脈也超不多要真斷掉了。你就真的忍心?”


    老爸狠狠瞪著自己的父親。


    爺爺看著被放在冷冰冰的地上的我,臉上痛苦的神色猶豫再三,仍舊還是擺手:“夜小子,絕對不能進去。他媽本來就古怪,再加上他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誰知道進了夜村後,會發生什麽怪事。”


    一個中年人和一個老頭就這麽在夜村的邊界吵來罵去,周圍一圈夜村三族的人在看熱鬧。昏迷的我完全被遺忘了。


    深入脊髓的痛苦,是十二歲至今,我最刻骨銘心的記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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