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篡著解藥,浮遊快馬加鞭地迴了營地。解藥當然不是歧出眠好心腸給的,解藥是浮遊拿答應歧出眠一個條件換來的。歧出眠說:“解藥,給你可以,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不過這個條件我還沒想好,日後再向你討吧。”浮遊當時心想先假裝答應下來,日後死活不承認便是,沒想到歧出眠又補一句:“你若失信於我,我就要了冗卿的命。”

    浮遊甩甩頭,不去想那無恥之徒。離冗卿的營帳越近,浮遊的心跳得越快。雖然不過幾日功夫,浮遊卻感覺幾經幾度春秋,想到冗卿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會是自己,不禁心底有些高興。浮遊掀起帳簾,正準備說我迴來了,卻被眼前的一幕弄得呆了。

    冗卿好端端的靠坐在床上,而一個素衣女人正坐在冗卿的床邊喂他吃藥。見浮遊風塵仆仆地進來,不禁眉頭又皺了起來,說:“一點規矩沒有!誰允你進帳的?”

    浮遊怔怔地說:“你怎麽好了?”

    冗卿冷冷一笑,說:“難不成我該死?”

    浮遊急忙搖頭,想上前,可又不敢,隻得說:“我,我以為你還沒醒,所以來看一下。”

    “看過了你可以走了。”冗卿撇過頭去。

    “是。”手裏的解藥,被握變了形。浮遊低頭出帳,再沒有看他。

    這種努力被否決的感覺,這種被忽視的感覺,這種被上天玩弄的感覺,讓浮遊一下癱軟在自己的床鋪上,像被抽幹了力氣的娃娃,一動不動的。她差點以為自己終於為冗卿做點什麽了,但似乎,似乎命運之神並不怎麽眷顧她。

    漸漸地,她意識有點模糊,模糊得再也聽不見嘈雜,隻有一路上風在耳邊唿嘯的聲音,一直一直重複著,吹得她昏昏沉沉的。

    然後,有人喊:“出人命了!”

    軍醫說,她隻是連續幾日未進水米,又加上不分日夜地長途奔波,才導致昏迷,不過不礙事,醒來進食後再休息一段時間就好。

    浮遊好像聽到了冗卿的聲音,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她睜開眼,果然看到他,本想趁四周無人撲進他的懷裏,但見他麵無表情地坐那麽遠,眼光一黯便放棄了。

    浮遊坐起身,知道沒外人在也沒行禮,說:“我餓了。”

    令浮遊想不通的是,她吃飯的樣子很特別嗎,做什麽冗卿要盯著她看?被他盯得身上火熱,浮遊舉著筷子指向他說:“別看了,再看我吃不下了。”

    冗卿也沒想到自己會看著她發呆,而且還被她當場抓住點破,覺得有些失麵子,但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便起身想走。

    浮遊見他生氣了,忙說:“給你看就是了,你別走!”

    冗卿沒理會她,隻出了營帳壓低聲音吩咐說:“這幾天讓她好好休息著,若出了問題你提頭來見。”

    浮遊見營帳裏人都不知哪裏去了,心裏悶得慌,想找個人問話都不行。她起身想出營帳,卻被兩個士兵攔了下來,理由是:“將軍有令,你身子沒恢複之前不能出去,以免得的是傳染病傳染給了別人。”

    浮遊心裏一涼,也不管兩人的阻攔,硬是出了營帳。七拐八拐把他們甩掉後,浮遊來到河邊,看到清澈的河水,有了沐浴的衝動。見四周沒人,浮遊褪了麻布衣,一個魚躍跳進河裏,許久沒碰水了,竟覺得有些冷。遊了一陣忽然聽見腳步聲,浮遊忙憋氣鑽入水中。

    冗卿在河邊洗了把手,問身邊的女子:“師父最近可好?”

    “好得很呢,就是一直掛念你,這不,遣我來看你,聽說師兄成親了?”女子有些緊張地問。

    “嗯。”冗卿點頭。

    “那嫂嫂呢?”女子追問,“在將軍府嗎?”

    “今天你見過她了。”冗卿答道。

    “啊?”

    “那個小士兵。”冗卿繼續解釋,“今天突然闖進來那個。”

    女子想了想,問:“她扮男裝?為什麽?”

    冗卿沒迴答,隻說:“你什麽時候走,一個姑娘家的,呆在這兒不合適。”

    女子見他下逐客令,張開雙臂從後麵抱住了冗卿,聲音有些哽咽:“師兄你別趕我走,我,我也可以扮男裝留下來。”

    冗卿沒有推開她,隻冷冷地說:“小醫仙,你這是在做什麽?”

    “師兄,我不介意你已經成了親,我隻希望可以留在你身邊,我本來這次出七羊峽也沒打算再迴去。”小醫仙收緊了雙臂,她希望冗卿可以給自己一點點迴應。

    “我想你明白我這輩子心裏隻有一人。”冗卿不緊不慢地陳述著事實,就算她已經嫁作人婦,他也難抑見到她時胸中翻騰的酸楚和溫情。他記得他出發的那一天,她站在城牆上遠遠地望著他,眼中分明有著依戀和不舍。那時候他想,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是王,可以代替那男人摟著她。

    “洛衾裳麽?她都是太子妃了你還對她這麽念念不忘?”小醫仙用姣好的臉蛋輕輕蹭著冗卿的後背,繼續道,“她給不了你的,我都可以給。”

    “夠了——”浮遊再也忍不住,怒斥一聲飛出河麵,用掌風吸來衣服裹上,又一掌把小醫仙拍出數丈開外,“要給也輪不到你給!”

    太黑,浮遊看不清冗卿的表情,她想同冗卿說些什麽,但又不知應該說些什麽,一想到還有礙眼的外人在場,更是語塞。

    這迴倒是冗卿先開了口,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他說:“你都聽到了。”

    浮遊輕輕點頭,又朝草叢裏正艱難爬起的小醫仙怒斥:“你給我速速滾出軍營,不然我馬上要你的命!”

    “師兄——”小醫仙眼淚汪汪地望向她的師兄,希望他可以為她主持公道。

    冗卿歎一口,說:“她說的是真的,你走吧。”

    小醫仙跌跌撞撞地走後,浮遊才空下心思整理衣物,知道冗卿近不得自己,她又猛地退了一步。

    冗卿見到月光透過烏雲照射在浮遊白皙的脖子上,居然有些口幹舌燥。他轉過身問:“你怎麽想?”

    “什麽我怎麽想?”浮遊有些疑惑。

    “我知道你聽到了,剛剛我和小醫仙說——我不是騙她的,我是真的——”

    浮遊見他要提洛衾裳的事,趕緊出聲打斷他的話說:“你不用說了,我懂。”

    冗卿有些艱難地開口:“你若覺得委屈,我,我可以還你自由。”

    浮遊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緩緩開口:“難道你還不知道麽?冗卿,我一路從戈壁跟你到這,再難過的時候我都沒想過要離開你,我隻是希望可以呆在你身邊,你不要把我當你師妹對待,我死也不會離開你的。”

    冗卿聞言心底霎時鬆了一口氣,頓時又有些慚愧,說:“我給不了你愛,你不介意麽?”

    浮遊垂下眼瞼,幽幽地說:“當然介意。不過我堅信你會給的,你看,我長得這麽美,嘖嘖,比那小醫仙不曉得美上多少倍,冗卿,你說不定早愛上我了,隻不過你自己不知道而已。看吧,你看我都看得癡了。”

    冗卿不由失笑,心中也輕鬆了許多,說:“好了,走吧,不然你得受涼了。”

    “嗬嗬,冗卿你又笑了,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

    這是到軍營以來,浮遊心情最好的一天,也是冗卿最覺得輕鬆地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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