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整個北海道西岸都屬於是邊防地區。因為和華國內陸隔海相望,除了軍隊以外,這裏還聚集了大量的進化者。


    自病毒爆發開始,哈爾威森就將這裏作為最重要的布防區域。


    因為自日本向南便是東南亞。


    在不同時代,人類和社會的需求是不一樣的。


    現在的東南亞很重要,日照充足和豐富的降雨讓其成了世界最重要的糧食產地。特別是在饑荒降臨之後,大多數的土地都無法生長植物,但是唯獨一些麵積稍小的島國除外。


    也是拜此所賜,還沒有擁有大麵積無土栽培的哈爾威森才能養活這麽多人。


    於是自然的,北海道沿岸又興起了一種全新的經濟形態————生物能結晶買賣。


    應該說,病毒進化體狩獵最發達的地方是現在的東歐。


    美瑛町的雖然起步要晚一些,但是也同樣相當成熟。


    在大街上,新開了很多買賣生物能結晶的鋪子。


    商家以高價將之收進來,然後又賣給世界各地的富豪。


    渴望延長生命的有錢人,渴望力量的年輕人,以及各種二道販子,大家都趨之若鶩。


    這些新興商業區緊挨著邊防區,方便收購生物能結晶。


    除了商家以外,就是本地原本就很發達的旅遊業了。


    外來的進化者們會通過西麵的海港到達病毒感染區狩獵,在有所收獲之後,就會迴來。這些人總需要食物和休息,於是很自然地,美瑛町就是最好的選擇。


    一條靜鷹司和雲曠一起,在這裏開了一家酒店。


    酒店的規模不大,大概就兩層樓高,隔壁是醫院和超市。


    樓上是住宿區,樓下自帶一個可以容納二三十人的酒吧兼餐廳,提供上好的米酒和熟食。


    這個地區往來的旅客很多,所以生意還算不錯。半個月之後,他們有聘請了兩個年輕女孩子來打下手。


    大清早,雲曠就騎著三輪車,出門去采購食材和酒去了。


    將各種自己需要的東西裝滿了一車,雲曠正準備迴家,就聽見了一個聲音:


    “初生演替~~”


    那人是以中文喊出這個名字的,雲曠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迴頭,或者,這隻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那是一個男人,他的麵孔如同刀削,頭發如同一根根鋼針,全部豎立起來。


    男人穿著一身白大褂,站在街角看著他。


    “初生演替!”


    那個人又喊他,這下,雲曠才確定,他叫的是自己。


    雲曠道:“你是誰?初生演替是我的名字嗎?”


    這裏的附近是軍區醫院,有醫生很正常。


    但是這個男人,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醫院的正規醫生。上身是白大褂,下滲卻穿著牛仔褲和拖鞋,大醫院的醫生斷然不可能是這個樣子。


    聽到雲曠的迴答,男人有些怪異地看著他,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初生演替道:“不知道,我不記得以前的事兒了,我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如果可以的話,你能說說關於那個初生演替的事兒嗎?”


    無論如何,能夠在這裏碰到一個可能知道自己過去的人,雲曠自然有些上心。


    雖然一條靜鷹司要他不要為過去操心,但是這種事兒,又叫人如何能夠不介意?


    “我叫做唐頓?阿拉貢,還有,我們算不上朋友。不過,你要是願意可以到附近的三途診所來找我。”


    和雲曠不一樣,唐頓很確定這個人就是初生演替。


    這個世界上實在是難以找到兩個如此相似的人,從外貌到氣質,在到細節,都一模一樣。


    初生演替曾經帶著莉莉絲等人掀了他的老巢,所以唐頓也是少數知道他與不落哈克琉斯關係的人之一。


    實在難以想象,東歐失蹤多日的皇帝,怎麽會在日本街頭蹬三輪車。


    雲曠點了點頭,道:“我妻子還在家裏等我,迴趟家裏我就來找你。”


    “你結婚了?”


    聽到這個消息,唐頓實在是有些詫異。


    據他所知,初生演替的女人好像不少,會是誰?


    很自然地,唐頓當然會打聽。他將手揣進白大褂裏,然後道:“是誰?或者說,她叫什麽名字?”


    雲曠道:“我妻子叫一條靜鷹司。”


    唐頓愕然,憑借他超高的智商,隻是一想,大概就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忽然間,一股寒意從他的背後冒了起來。


    現在,他可不再是那個找不到真身,就無法被殺死的一人成軍了。


    一條靜鷹司幹出這樣的事兒,斷然不願意走漏風聲,於是他有些緊張道:“抱歉,我想我可能是認錯人了,不好意思,仔細看起來你和我那朋友還是有些許的差別。我要迴去了,家裏可還有病人。”


    說著,唐頓轉身就走,迅速離開了街口。


    坐在三輪車上,雲曠低頭叨念著初生演替這四個字兒,接著,覺得這個名字越來越熟悉。


    難道,這就是自己以前的名字?


    還有,聽到一條靜鷹司的名字,這個醫生的反應為什麽這麽怪異?


    看來,自己真的要去一趟三途診所,將這件事兒搞個明白才行。


    不過現在,他還要迴去卸貨。


    ………………


    就在雲曠重新踩動踏板的時候,唐頓?阿拉貢正緊張地快步移動著,但是很快,他還是見到了那個他極不願意見到的人。


    不知何時,一個穿著和風浴衣的美人出現在了小巷的拐角處,攔住了他的去路。


    是了,一條靜鷹司雖然無法預知未來,但是通曉過去。


    剛剛自己和初生演替的見麵,肯定第一時間就被她給知道了。


    以一條靜鷹司的速度,要到這裏,可能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該死,我不想摻和你和不落哈克琉斯那群怪物搶男人的事兒。”


    一條靜鷹司道:“不得不說,唐頓,看來失去不死之身之後,你變得聰明了很多。”


    唐頓?阿拉貢知道,一條靜鷹司不喜歡自己,甚至可以說是極度討厭。


    就算沒有初生演替這件事兒,她也可能隨時幹掉自己,更何況自己一不小心撞見了她最大的秘密。


    所以,唐頓才會如此害怕。


    “你要殺我?”


    一條靜鷹司將手雙抱在胸前,道:“當然不會,我丈夫八層還會來找你,如果你死了,按照他的敏感程度一定會懷疑我的。我是來提醒你的,唐頓,你知道該怎麽做!”


    得到一條靜鷹司的迴答,唐頓鬆了口氣,他知道,一條靜鷹司說不會殺了自己,那就是真的不會。畢竟,自己在她的麵前,實在是沒有什麽利用價值。


    就能力構成上來說,這個女人幾乎是無所不能。


    唐頓樂可表態,道:“我遵從你的意願,但是容我提一句。你和不落哈克琉斯搶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一條靜鷹司道:“我當然知道。”


    唐頓道:“現在,整個不落哈克琉斯都陷入內防空虛的狀態。”


    一條靜鷹司冷笑,道:“全世界我就要他,其他我無所謂。”


    就算是一條靜鷹司自己都不清楚,她這個樣子,和不落哈克琉斯的英雄們是何等的相似。


    唐頓可不敢多言,再說多了,一條靜鷹司恐怕就真的要下殺手了。


    於是他隻能點頭,道:“我知道該怎麽做,你不用提醒我。”


    一條靜鷹司道:“唐頓,我再說一遍,他絕對不能知道自己的過去。我不知道你過去是用了什麽辦法讓我找不到你的真身,但是,你診所裏的那個女人不行。這件事如果泄露了,就算你可以逃掉,她也逃不掉。”


    說完,一條靜鷹司就消失在了診所的門口。


    唐頓擦了把冷汗,然後終於鬆了口氣,進了診所。


    在那裏,一個女人正在忙碌著。


    “快點兒幫幫忙,這個傷患的動脈破裂了。”


    唐頓看著那個女人有些疲憊的側臉,然後覺得心中安寧了很多。


    於是,他在進門的水龍頭上洗了洗手,然後就順便抓起了盤子裏的手術刀。


    ………………


    唐頓是最尖端最前沿的生物學家,同時,也是一名醫生。


    而且是不用放大鏡,就能在老鼠的頸動脈上裝十二個神經橋的天才醫生。


    他又太多沒向世界公布的成就,比如腦移植手術這種在醫學界堪稱神話的傑作,又比如如何解決克隆人的基因早衰問題。


    這些人體上的秘密,都隻要他自己知道。


    他很信奉弗朗西斯培根的那句話————知識就是力量。


    為什麽自己要將自己的力量和那些普通人分享?諾貝爾獎?蓋爾德納獎?去你娘的,那東西有什麽用?


    對世界上的任何醫學工作者來說,唐頓的這句罵娘都是一種最極端的諷刺。


    也隻有唐頓這種真正的天才,才有資格對這些尖端醫學獎保持自己的驕傲。


    他不是一個好戰士,但是卻是聰明的生物學家,最好的醫生。他腦袋裏的秘密連初生演替都垂涎,但是,他卻不願意為任何人服務。


    生而就具備強大精神力的他沒有覺醒出任何的能力,甚至嚴格說起來,自己連進化者都不是。但是憑借著自己的知識和技術,他成了最老牌的七皇,最尖端的進化者。


    說起來,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通過他雙手造就的奇跡。


    但是在溫哥華的失敗,讓唐頓明白,要成為最強大的人光靠知識是不夠的。


    上帝賦予他智慧,卻沒有賦予他戰鬥時那種決死的勇氣和意誌,他天生就不是那塊兒料。


    就像所有的醫學者都要對他的成就感歎不公平一樣,他也對初生演替這些人發出同樣的歎息。


    失去了希望的唐頓一個人流亡到了這裏,然後遇到了麵前的這個女人。


    她是日本醫科大的醫學生,但是,即便畢業與世界最頂尖的醫科大學,她持刀的手法在唐頓眼中依舊像是蹩腳小醜的午夜演出。


    但是就是這麽一個剛剛畢業,握刀都手抖的女人,卻在這裏救了很多人。


    並不是每一個狩獵喪屍的人都是有錢人。


    在政府的宣傳下,很多懷抱著淘金夢的人拿起槍,然後深入病毒感染區。部分運氣好的菜鳥能夠獲得生物能結晶,成為進化者。


    但是大部分,都和這間診所現在的那些傷患一樣。


    這些人一般來自相對貧窮的東南亞,也隻有這些窮人,才會在生活的壓迫下鋌而走險。就算沒有被喪屍咬到,力大無窮的喪屍也可能一腳就在他們身上造成致命的傷害。


    運氣好的還能半死不活地迴到美瑛町,但是日本高昂的醫療費用會讓他們發現,自己連救命的錢都沒有,隻能在擔架上等死。


    有時候,大醫院也會接待一些這樣的傷患,但是那畢竟是少數。


    這種人到了最後,大部分都會死去。


    三途診所是一間很小的小診所,收費低廉得離譜,所以連正常的街道商鋪都租不起,隻能開在這麽一條陰暗的小巷。


    但是對於這些傷患來說,有醫生和沒醫生,有藥和沒藥,那是天差地別的。


    所以,這個叫做下川南的女人,的確是救了很多人。


    那天,唐頓從這條小巷中走過。看到她正在給病人動手術,沒有無影燈,甚至連門都沒關,還有那撇腳的刀法真的讓他看不下去。


    向唐頓這樣的專家看到這樣的手術,當然忍不住要插兩句嘴。


    “你是誰教出來的?大學裏的老師都是白癡嗎?你器材不全就算了,你不竟然關門,你知不知道街道上的風都帶著大量細菌,可能造成嚴重的術後感染?”


    “還有你握刀的姿勢,小指和無名指用力,你手都抖成什麽樣子了?就你這手法,腳上的手術你能一刀捅進心髒裏去!還做屁的手術?”


    “你們這些死讀書的蠢貨,臨床經驗真的貧乏地嚇死人,這麽大的創麵你還做血管搭橋?不先堵住血管他就要流血流死了。”


    女人被他吵得怒極,放下手術刀就道:“閉嘴!你吵得我沒法下刀你知不知道?說的頭頭是道,你的老師又教沒教過你手術過程中禁止喧嘩閑聊?”


    “誰說不能喧嘩閑聊?”


    唐頓一把扯過她手上的手術刀,然後就對著病人的腿一刀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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