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攻打這些遊牧民族的時候,單大將軍也曾如此感歎過,但看他們軍隊的紀律,就知道南漠軍隊的戰鬥力遠遠不如他們。


    沒想到如今禦昊天不過才來這邊境兩個月不到,就能不被眼前的勝利所迷惑而看到最本質的地方。


    王飛虎有些怔楞了,但很快就恢複了清醒,安慰道:“但是無論如何,我們都贏了。”


    “錯了。鋒矢陣隻能贏他們一次,你信不信,下次再用同樣的戰術,遊疆定能應付自如!”能夠訓練出這樣的兵,遊疆王本身就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鋒矢陣傷的了他一次,傷不了他一世。禦昊天明白,這次的勝利隻是因為鋒矢陣他們沒有見過,所以一時之間來不及反應,若是還有下次,那就不好說了。


    禦昊天的擔憂其實不無道理,因為此時正在退兵迴去的路上,遊疆王就已經在思考如何破他的鋒矢陣。


    “大王,我方人馬已經全部集結完畢,從原定的路線撤迴大營了。”說話的是遊疆最剽悍的大將,也是那天去往南漠大營送戰帖的紮昂將軍。


    “嗯。紮昂,你看到了嗎?剛剛他們使用的是什麽陣法?”遊疆王一邊往營帳退去,一邊詢問著身邊的將軍,絲毫沒有戰敗方的狼狽和窘迫。


    “聽敵方戰場傳來的消息,他們管這叫做鋒矢陣。”紮昂撓了撓後腦勺,對這個什麽勞什子的陣法一竅不通。南漠人就是婆婆媽媽的,打個仗還有那麽多的說法,要是換做他,直接衝過去,看見人就殺,還有什麽陣法不陣法的。


    “鋒矢陣?勢如破竹,氣勢恢宏,果然是一支利箭啊!哈哈!禦昊天,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遊疆王反複咀嚼了這鋒矢陣的名字,突然間就哈哈大笑,仿佛這一仗他才是贏得那一個。


    禦昊天首戰告捷,全軍上下雖然都歡唿雀躍,但這喜悅上卻籠罩著一大片的陰影。現在他們麵臨的最現實的問題,那就是糧草的缺乏。


    眼看著吃完這頓,就要捉襟見肘了,禦昊天顧不上慶祝這生平的第一場勝仗,便急急的帶了一小隊親信侍衛,出去巡視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暫時能夠填飽肚子的東西,哪怕挖點野生的菜根也行啊。想他堂堂一個南漠的勤王,居然也會淪落到如此的境地,他真是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連飯都吃不飽,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造化弄人!


    禦昊天一邊騎著馬四處張望,一邊在心裏忍不住的搖頭苦笑。不知不覺間,便進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來人,地圖。”眼看前方越來越偏僻,越走越人跡罕至,禦昊天立即喚人將地圖拿了上來。


    仔細對照了一下地圖,禦昊天驚奇的發現,這個地方居然已經不在地圖繪製的範圍之內了,那豈不是說,這裏已經出了南漠的國境?


    他有些好奇的往裏繼續走了一段,大冬天的,他倒是不怕遇到什麽野獸,有野獸反倒好了,他正好獵殺了起來,拿到軍中暫時充當糧草!


    禦昊天策馬又往密林當中走了一段,但除了光禿禿的樹枝和唿嘯的冷風,以及地上幹巴巴的雜草,這個密林幾乎可以說是一眼就能看到頭。找了一圈沒有發現能吃的東西,禦昊天有些失望的一馬鞭抽向了密林盡頭的一個山丘。不過,不抽不知道,一抽下去,他就立即察覺到了異樣。


    若是平常的山丘,他一鞭子下去的感覺不會是這樣鈍鈍的,仿佛是抽在了麻袋上麵一樣。


    “麻袋?”禦昊天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往這個山丘周圍跑去,策馬跑了一圈,這才發現,這個山丘仿佛是從不遠處的一座高山上延伸出來的。但奇怪的是,這山丘上的泥土,卻跟高山上的一點都不像,反而好像是被人從什麽地方挖過來,然後覆在上麵的。


    禦昊天仔細看了看,然後抽出了隨身的寶劍,一劍便刺進了這個山丘之內,手上傳來的觸感,讓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看來,此次出來巡視,大有收獲啊!”禦昊天將寶劍從山丘中拔了出來,毫無意外的看到了劍身上沾著的幾粒白米,心情大好。


    正想讓人將這山丘上的土統統鏟走的時候,卻見一個侍衛突然從不遠處疾奔而來。


    “王爺,屬下有一個重大發現。”一到禦昊天的麵前,那個侍衛便跳下了馬,跪在地上躬身說道。


    “起來迴話。”見自己的親衛麵色凝重,禦昊天心裏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屬下在不遠處的草叢中,發現一個巨大的土坑,上麵明顯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於是便刨開了那片草叢,發現裏麵居然有一大灘的血跡和一堆身穿我南漠軍服的屍體。”侍衛如實稟報了自己的發現,但卻讓禦昊天臉色一變。


    “身穿我南漠軍服的屍體?你確定沒有看錯?”禦昊天覺得有些不敢相信,怎麽會有南漠將士死在這種連地圖上都沒有標注的地方,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但聯想起自己之前的發現,禦昊天頓時有了猜測。


    “前方帶路,本王過去看看。”不管是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禦昊天都必須的要去看一眼,才能了解情況。


    侍衛躍上馬背,便往那土坑的地方跑去,禦昊天緊隨其後,不一會便到了那人所說的地方。


    還沒有下馬,禦昊天便聞到了一股腐爛的臭味,虧得現在是臘月寒冬,這要是三伏天,屍體估計早就已經腐爛了。


    “王爺,到了。”侍衛率先下了馬,來到禦昊天的麵前說道。


    “嗯,下去看看。”禦昊天說著便也跟著下了馬,來到土坑邊上,“可看的出死因?”


    “都是被人一刀砍在要害致命。”侍衛早就已經翻看過這一堆屍體,現在正好可以如實稟報。


    “都是致命傷?”禦昊天目不轉睛的盯著土坑中的屍首,疑問道。


    “是的,每一個傷口都是人的要害之處。”侍衛也覺得有些奇怪,照理說,人與人在打鬥的過程中,總會有一些額外的小傷,但這群人卻刀刀都是傷在了要害,這兇手要麽是個大夫,要麽就是一個殺手,否則怎麽會專挑要害之處下手。


    “那這一堆屍首裏麵全部都是普通士兵嗎?”心內的猜測越發接近了,禦昊天幾乎已經能夠確定這些人的身份。


    “這個,屬下這就前去查看。”得到禦昊天的首肯,侍衛這才跑了過去,和其他人一起翻找了起來,但是因為這天氣實在太冷,而血跡本身就比較粘稠,經過幾天的冰凍,屍體幾乎都已經連成了一片,無法順利的翻找。那些侍衛隻能用刀砍掉一部分屍首的手腳,這才得以將他們稍微分開一些。終於在屍塊的最底部,他們發現了一具穿著官服的屍首,於是連忙前去稟報了禦昊天。


    得知真的有身穿官服的屍首,禦昊天歎了口氣,這才上前仔細看了看,果然是一個五品押糧官的服飾,也幸虧這天寒地凍,才能將屍體保存的如此完整。


    派人清點了一下人數,這深坑之中竟然有幾百人,看來真的是那支押送軍糧的隊伍沒錯了。原來他們早就已經到了邊疆,隻是不知被何人騙到這荒郊野外,丟了糧草不說,還全軍覆沒了。


    而且看這兇手的殺人手法,幹淨利落,刀刀致命,要麽是一個經過訓練的殺手,要麽就是一個在戰場上廝殺過無數次,經驗豐富的將士,總之隻有殺過人的才能如此清楚一個人身上的要害在哪裏。而能知道這個地方,並且又能得到押糧官信任,讓他們把糧草運往此處的,必定是軍中將領,否則押糧官不會如此輕易卸下防備,定是軍中的某個將領借戰事紛雜的名義,提前將糧草騙到此處,然後再殺人滅口,接著將糧草偽裝成土丘,目的就是借糧草為名,讓他退兵,班師迴朝?


    但是說不通啊,如果是軍中將領的話,一旦戰敗,他們也沒有好果子吃,實在無須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但是如果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禦昊天站在土坑邊緣,深思了好一會,一句話都沒有說。兩邊的侍衛圍在他的身邊,一動不動的站著,時刻準備聽他的吩咐。


    不得不說,塞外的風雪還是很強勁的,禦昊天隻站了一會,便覺得寒風入骨,透心的涼。再看了一眼那土坑之中的屍首,他微微歎了歎氣,說道:“將他們重新掩埋起來吧,待大軍班師迴朝之後,再來帶他們一起迴去。”


    聽到禦昊天的話,眾人又不遺餘力的將挖開的土坑一一填平,禦昊天則砍下了邊上一棵樹幹,做了一個簡易的墓碑。


    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後,禦昊天在墓碑前不無心痛的說道:“將士們,無論如何你們都是為了我禦昊天才死的,這份情本王記在心裏了。安心的去吧,你們的家屬本王會照料的。”


    禦昊天這一輩子,沒有一刻比當下更能明白那句“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含義。身在京城,他雖有體會,但那些人或多或少都帶有自己的目的,死的也並不冤枉,但這一群人,從將領到士兵,千裏迢迢的為他送來了軍糧,要不是因為他的身份特殊,怎麽可能成為政治遊戲的犧牲品,埋骨他鄉。


    “王爺,天色已晚,我們該迴去了。”靜靜的陪著勤王哀思了一會,眼看著這天就快要黑了,兩邊的親衛為了禦昊天的安全著想,上前勸道。


    禦昊天隻稍稍的輕輕拍了拍手下的簡陋墓碑,便頭也不迴的往囤積著糧草的土丘走了過去。


    “你們將這土丘上麵的冰塊,泥土都給我挖開。”在一個小山包麵前站定,禦昊天指著那上麵堅硬的石塊說道。


    眾親衛不明所以,但既然王爺有令,大家也隻能照做,於是紛紛掏出腰間的寶刀,往土丘上麵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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