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關十妹的事。我剛剛本來要去十妹那來著,但是半路上,卻遇到了兩個人,在談論追殺一個姓莫的人。還說主子有所交代,一定要對姓莫的那個人斬草除根!”司寇急急的說了重點。


    一聽司寇的話,原本半倚在馬車上的禦昊天,猛地坐起了身子:“當真?”


    司寇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絕對沒有聽錯,而且其中一個明顯是個太監!”


    聽了司寇的話,禦昊天若有所思,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追殺莫思淳的人,真的是宮裏的。


    看來,這件事,又可以繼續往下查了。


    見禦昊天一臉的勝券在握,司寇也不禁覺得開心。


    一邊著人緊鑼密鼓的循著宮裏這條線對上次那批人展開調查,另一邊,禦昊天也找了個恰當的時機,將那些捕風捉影的事情,繪聲繪色的找人捅了出去。


    也多虧了皇上在不知不覺間幫了他一個大忙,突然開設了這樣一場特別的恩科考試,讓莫思淳有機會奪得魁首,否則,他還要費些心思。


    在經曆了瓊林賜宴,簪花遊街之後,莫思淳毫無意外的成了當下最為熱門談論話題,大家對這位寒門學子突然的鯉躍龍門都表現出了極大的羨慕嫉妒恨。


    當然,這僅限男子。


    廣大的女性同胞鑒於新科狀元的“花容月貌”,對他還是表現出了十分的友好和善意。


    所到之處,不說擲果盈車,夾道歡唿一下還是有的。


    但作為一個飽讀聖賢書的青年才俊,對於眾位姑娘,以及姑娘們的娘親表現出來超乎所以的熱烈,莫思淳還是很有些受不了。


    每每被人像怪物一樣的圍觀,莫思淳都有一種想要遁地逃竄的衝動。


    而且,自從他簪花遊街迴王府,從身上掏出好幾十條不明來曆的手帕以後,芸心也不知道怎麽了,原本還對他笑嘻嘻的,後來看到他就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就好像自己欠了她錢沒還似的。可是自己不記得有問她借過錢啊,真是奇怪。


    不過這些小事都不在禦昊天的考慮範圍,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怎樣不露痕跡的將之前的猜測都散發出去。


    隻是之前因為司寇的事情,他已經陰過皇後一次了,這次看來還要好好籌劃,而且派出去調查的人也應該迴來了。


    禦昊天一邊派人誘導著眾人的想法,讓他們把皇後和莫思淳放到一塊想,一邊關注著之前的調查結果。


    但這次的任務顯然受到了很大的阻礙,他前後派了好幾撥人去分頭調查宮中這條線,但都無功而返。


    仿佛所有人都對這個話題諱莫如深,要麽就是真的不知道,要麽就打死都不說。


    但恰恰是這樣的結果,更讓禦昊天確定,莫思淳的事絕非巧合,反而極有可能就如他與司寇猜測的那樣。


    皇後入宮前的那一年清修,說不定就是去產子!而生下來的那個,極有可能就是莫思淳。


    既然有這樣的結論,那麽這件事,就不能是原來這樣的布置,否則就太便宜那個老妖婆和他的好哥哥,好太子了。


    禦昊天當下就將原先的布局統統毫不猶豫的取消,轉而開始了新一輪的計劃。


    他負手立於窗前,看著天上的一彎明月,皓月當空,眾星暗淡,正如皇後這麽多年來,在後宮的一手遮天,但這種日子,過得夠久了,也該變上一變了。


    就當他準備先全力對付皇後,畢其功於一役的時候,卻聽到探子匯報,太子的精兵營近日有了異動。


    雖然他對外宣稱是要剿匪,但剿匪需要出動這樣大規模的陣仗嗎?而且還是日夜不停的上山?


    禦昊天覺得此間一定出了什麽他不知道的大事,而且很有可能與皇上的態度有關。


    不然太子的大軍好好的呆在城外,何必要借剿匪之名,將隊伍一點點的轉移呢?


    如果他沒猜錯,皇上一定是有所察覺,對太子起了疑心,再加上自己之前在後宮調查,看來也有些打草驚蛇,太子一方一定是察覺到了宮中的異動,所以才會這麽急哄哄的采取行動,而且看目前的態勢,他們應該錯把調查的人當成了皇上,所以才會這樣的心虛著急。


    誤打誤撞不僅撞出條大魚,還讓對手方寸大亂,真是個意外之喜。


    現如今這樣的局麵,不去渾水摸魚,禦昊天都覺得對不起這連日來疲於奔命的下屬們。


    一方麵讓他們緊盯著太子大軍的異動,另一方麵禦昊天絲毫沒有放鬆對皇後過往的調查,這可是個大籌碼,用得好,說不定能將太子黨連根拔起。


    日子就在這樣緊鑼密鼓的你追我趕中飛快過去,就在禦昊天焦急等待結果的時候,皇上卻意外的派人來宣他入宮。


    以往,出於對禦昊天的忌憚,皇帝對他從來都是冷冷淡淡的,如非有什麽要事,基本能不見麵那就不見麵,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兒子是撿來的,不然怎麽會這麽的不上心。


    就連禦昊天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讓皇上如此的厭惡於他,更有甚者,他有時候都覺得,他的父皇看他的眼神都透露著一股子冷意,仿佛隨時想要了他的性命。


    最初的時候,禦昊天還會為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去拚命努力表現,但後來當他發現不管自己表現的有多好,或者有多差,那個人都從不在意的時候,他便明白了,原來有些事情,有些看法,從來不會因為努力而發生任何改變。


    而他也沒有必要去為了那樣一個對自己不屑一顧的父親而拚命努力。


    從那以後,禦昊天就再也沒有主動向皇上示好,主動想要靠近他曾經視若神祗的父皇,父子倆也因此越走越遠。


    到今日,兩人的關係竟如同一般君臣而已,禦昊天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或者,這就是皇家的父子吧。


    但其實他心裏知道,這樣的相處方式,僅僅隻是對他而已。


    不過今天倒也奇了,沒聽說最近有什麽大事急需處理,而他的分內之事又早就已經辦完,那皇上宣他入宮,到底所為何事?


    禦昊天來不及深想,便匆匆換了朝服進宮去了。


    看著他挺拔卻略顯落寞的背影,司寇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微微一痛,禦昊天對皇上的心情,應該很複雜吧。


    不像她,重生之後,早已看透了司修友,那不過就是個貪生怕死,道貌岸然的小人罷了,對他早已沒有所謂的孺慕之情,但禦昊天不一樣。


    他的心,是生生的被皇上用一盆盆一缸缸的涼水給澆冷的,到如今,雖然已經可以不再有任何期待,但當初那一步步的痛,一點點的傷,卻都是真實存在的。


    怪不得,他總在歡愛過後,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的肚子,或許他是希望能將自己從未得到的父子之情,統統補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吧。


    一想到這裏,司寇也隱隱開始有了期待,如果有一個長得像他一樣的兒子,那樣小小的,軟軟的,然後甜甜的管自己叫娘,生活應該會更有意思吧。


    但想歸想,隻是如今,形勢尚且不明朗,她和禦昊天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如果此時有了孩子,那就等於多送了一個把柄到對方的手裏,局麵就大大不利了。所以寶貝,還是多等兩年,等爹娘都有能力保護好你了,再到爹娘的身邊吧。司寇輕撫著肚子,心中暗暗說著。


    那一邊禦昊天不知道司寇心裏的糾結,隻是馬不停蹄的往宮中趕去。


    禦書房內,跟皇帝議事的大臣們已經從另一處大門躬身退去了,此時隻剩下一身大黃龍袍的南漠帝,背對著禦昊天,望著眼前一副壯麗山河的長卷出神。


    “兒臣參見父皇,給父皇請安。”禦昊天的聲音淡淡的,恭敬卻又疏離。


    南漠帝沒有讓他起來,依然是怔怔的看著麵前的畫卷,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禦昊天也不再說話,隻是這樣安安靜靜的跪著,等他讓自己起身。


    這樣的事情,早已經見怪不怪,每次禦昊天單獨請安,都要這樣傻乎乎的跪上一會,等到他的父皇自覺自願的發現他,否則,誰來提醒都沒有用,曾經有一次,一個老太監心有不忍,隻是上前提醒了一句,就讓他二話不說的拖下去杖斃了。


    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為禦昊天說話,也是自那以後,禦昊天才漸漸明白,他是真的打從心底裏討厭了自己,如此長久以來,他倒也習慣了。


    等南漠帝終於從畫中“醒”過來的時候,禦昊天已經跪了有半柱香的時間,見他依舊恭敬的身影,南漠帝麵無表情的說了句:“來了啊,起來吧。”


    “是,謝父皇。”禦昊天這才從地上站起身。


    “嗯,你過來,看看這個。”南漠帝不過五十不到的年齡,可謂是正值壯年,又常年浸淫在這皇宮之中,手握天下,語氣中不自覺的就帶上了一股威嚴的氣息。若是常人,此時必定為此威嚴所攝,但禦昊天卻絲毫沒有異樣的上前,接過他手中厚厚的一道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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