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坐直身子,看著司蔻淡淡一笑,隻是神色間略帶打量,“朕隻是很想問你,你覺得太子和勤王如何?”


    司蔻微微錯楞,抿了抿唇,像是有些猶豫該如何迴答這個問題,微微欠身,“太子殿下與王爺皆是德行兼備,是人中之龍,蔻兒隻是一介民女,不敢擅加妄斷。”


    看著她故意避重就輕,皇帝不怒不惱,笑著道:“如今昊天已經娶了劉將軍的女兒,太子妃之位尚還懸空?朕放眼群臣之女,唯有你可勝之。”


    司蔻聽聞之後趕緊下跪,小臉上滿帶著惶恐,“請皇上明鑒,這門親事本就是許給我姐姐的,太子妃之位,定是要高門嫡女,民女雖有心仰慕太子,但始終乃歌姬所生,日後若是有幸母儀天下,定為天下所不恥。”說完,她又咬牙,“何況,蔻兒早有心愛之人,若是強行嫁娶,隻會讓蔻兒一生不甘。”


    皇帝眼睛閃過一絲驚詫,用手指敲打著桌麵,一下一下,司蔻的心都快要蹦到嗓子眼了,隻聽他沉聲道:“此事,朕自考量。”


    司蔻重重的扣頭,一臉恭敬的樣子,“名分地位,蔻兒從未計較半分,隻盼能與心愛之人廝守,已是蔻兒一生之幸。”


    若是嫁給禦澤天,日後定會重蹈覆轍,這番話雖然違心,但若能和禦昊天達成同盟,日後也大有好處。


    “好,你的心意朕已然了解。”


    “皇上!”


    門口有公公突然出聲,燈火將前殿照得通紅,司蔻深吸一口氣,這個時候,宮裏麵該沸沸揚揚了。


    “進來。”


    王公公連滾帶爬地衝進來跪在地上,不斷的擦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見此情景,司蔻悄然退到一邊,暗中打量著皇帝的臉色。


    “何事如此慌張?”皇帝起身拂袖,麵色暗沉,不怒而威。


    王公公嚇得雙腿發軟,頭上的汗更加如雨一般的往下淌,抖著聲音輕聲說道:“皇……皇上,大事不好,齊妃的丫頭,飛兒剛剛跳井了,太醫去晚了一步,人已經沒氣了。”


    “不就是死了個宮女,有什麽好鬧騰的?後宮之事,皇後自然會派人去查明。”


    王公公哭喪著臉,“皇上,因為此事和太子爺有關,齊妃的宮女留下遺書,說是受了太子爺的侮辱,逼不得已,才會……現在就連太後娘娘也驚動了……”


    “什麽?”皇帝的雙眸閃過一絲陰鷙,隨後將書案上的奏折推翻在地,巨大的聲響讓司蔻和太監跪在地上不敢直視。


    皇帝一直重視太子,甚至有意冷落,沒想到偏偏卻沾上這等事,他麵上過不去,心裏麵怕是更疼。


    片刻,司蔻才怯怯的抬起頭,“皇上,太子一事,並無定論,不如先去齊妃宮中看看,在定誰是誰非也不遲。”


    皇帝冷冷的掃過司蔻,麵色不悅,“好,依你所言,朕就去齊妃宮中看看情況。”說罷腳又狠狠踢了一腳邊上的奏折,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監,“還跪著幹什麽?還不趕快在前麵帶路?”


    眼見著皇帝跨出了殿門,她也不敢含糊,趕緊撩起裙擺跟上去。


    齊貴妃乃是齊國侯的女兒,這些年在宮裏麵性格溫婉,深得皇帝的喜愛,平日裏做事又並無半分錯處,皇後對她,倒是不那麽慈善,隻不過是看著皇帝的麵,做戲罷了。


    其實後宮誅事本就差不多,不管怎麽說,她都不想參與。


    一路匆匆,還沒有進到門,就聽到齊貴妃哭哭啼啼的聲音,身邊大大小小圍了好一圈的人,司蔻當日因為身份,並未親自到場,今日一見,倒覺得稀罕。


    “齊貴妃,你哭哭啼啼做什麽,不就是死了個丫頭嗎?此事與澤天又有何關係?”皇後雲鬢高挽,站在齊貴妃身邊,不屑的瞥了一眼那個死了的飛兒。


    倒還真的是個下賤丫頭,死了也就罷了,還害了自己兒子。


    齊貴妃抬起頭,五指握緊,手心嵌成了月牙狀,含淚道,“皇後娘娘,飛兒一直安分守己,跟了我數年,怎麽可能會莫名跳井,還勾搭太子,白字黑字寫的清清楚楚,何況太醫不是證明飛兒已有孕一月?”


    皇後眉梢一挑,譏諷道,“宮中想一躍成凰的人大有人在,飛兒想讓澤天娶她做側妃,拿子嗣威脅澤天,這樣的人,本來就該死,齊貴妃當年不是深諳此道,所以方才有了今日嗎?果然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婢女!”


    齊貴妃起身,太後用手撥弄佛珠,坐在堂前,冷冷揚聲,“好了好了,你們吵什麽吵?後宮本來一團和氣,被區區一個宮女便弄得烏煙瘴氣的,還讓不讓我這個老婆子清淨了?”


    寧安公主坐在太後的身邊,端過茶杯放在太後的身邊,“太後,您就別生氣了,喝碗茶,消消氣。”


    太後用手碰了碰茶蓋,看著寧安慈愛一笑,“還是寧安懂事。”說罷冷眼了一眼坐在下側的一幫人,皇後麵色凝然,齊妃唇瓣抿緊。


    隻有禦昊天一人坐在下側,打量著四周。


    “皇上駕到。”門外傳來太監的聲音,眾人立刻起身,齊妃見狀,眼淚立刻流了下來,一副受盡了委屈的樣子。


    司蔻跟著大部隊,最後一個進屋,剛進來,就感覺到無數複雜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她躬身,尋了個偏僻位置站著。


    就算如此,也難以掩藏她身上醞釀的那股複雜的光芒,她雖談不上國色天香,但這一刻,她卻成了主角。


    太後出聲道,“皇帝,你怎麽來了,不過是死了個宮女,宮裏麵多了一些嚼舌根的人,怎麽也驚動你了?”


    皇後臉上露出了詫色,立刻站起來,“皇上,這分明是齊妃的宮女冤枉了澤天,澤天可是冤枉的。”


    寧安公主見狀,立刻起身,皇帝落座在太後身旁,不怒而威,“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齊妃,你說。”


    齊妃眼睛本來就紅紅的,皇帝一問,她就跪在地上,邊哭邊迴答,“皇上,今天飛兒本來是給要伺候我用膳的,可哪知道那麽久都不見人,我便派人去尋,卻發現她已經投井了,不過投井之時她還留了遺書,太醫也證實了她有一個多月的身孕,想必定是太子始亂終棄,殺了我的飛兒。”


    一旁的禦澤天聽的是目瞪口呆的,飛兒從來沒有告訴他,她懷有身孕一事,何況與她之事也是上月自己醉酒,她答應過,絕不會把事情說出去的。


    齊妃見禦澤天一副與己無關的表情,仿佛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飛兒在咎由自取,又看了看自己可憐的飛兒,哭的更厲害了。


    禦澤天見大家都不相信自己,握著拳頭,眼睛赤紅,“父皇,我沒有害過她,那日我醉酒之後才和她……自此之後,我根本就沒有見過她,她的死和我無關!”


    還坐在一邊的禦昊天緩緩起身看著太子,“大哥,飛兒不過就是一個尋常丫頭,若是有孕,收在宮中就是了,現在鬧出了人命,還驚動了父皇和太後,這便不該了!”


    禦澤天氣急,再也忍不住,出聲道,“你算個什麽東西,父皇都還沒有問我,你憑什麽開口質問?”


    皇後眉頭一皺,知道大事不妙,禦昊天剛剛凱旋而迴,在皇上心裏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如今此事無論是否與澤天有關,他都必須忍了這口氣,趕緊出聲斥道,“放肆!澤天,你身為太子,怎可這般狂妄!”


    禦澤天被皇後這麽一罵,礙於今天這種場麵,隻能把這口氣壓住。


    皇帝看到麵前這一幕,臉更加不好看,狠狠的拍了拍桌子,茶水和茶杯落在紅色的地毯上,驚得人心顫不已:“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皇後麵色也不好看,隻好輕聲說道:“皇上,這宮女好端端的投井,隻怕其中必有蹊蹺,還請皇上一定要明察,還澤天一個公道啊。”


    齊妃冷冷地望著皇後,“皇後,太子如果是被冤枉的,飛兒何苦寫下這封血書,何苦要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束生命?”


    皇後冷冷道,“齊妃,說到底也不過隻是區區一個宮女。若是她真的有了太子的骨肉,理當去求太子給她一個名份,為何毫無作為之下,便投井自盡?哼!興許是受了什麽人的指使,來冤枉澤天,難道你是想讓太後和皇上要澤天給你的奴才賠罪嗎?”


    禦澤天本來就沒有打算和那個飛兒有什麽關係,隻是一次醉酒而已。可她越發變本加厲,竟要自己許諾她做側妃。不得已,在皇後的授意下,他便狠下心來沒再見她,可沒想到,她今日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整他。


    見到眾人沉默,皇帝這才道:“行了行了,這宮中真是沒一日安寧的。來人,把這個丫頭帶走。”


    話落,立刻有幾個侍衛從外麵衝進來,七手八腳地去抬屍體,就在屍體被抬起的那一瞬間,忽然又什麽東西掉落出來。


    眾人齊齊望去,那是一個玉佩。


    齊妃見狀急忙抓著飛兒的屍體,一邊哭一邊道,“皇上,飛兒死得冤枉,求皇上給飛兒做主啊!”


    “呈上來!”


    皇帝臉色鐵青,就算離得很遠,他也就認出了那枚玉佩,正是禦澤天的。


    侍衛雙手捧著玉佩呈上,皇帝拿過一把摔在禦澤天麵前,怒聲道:“你還有什麽話說!”


    禦澤天臉色越發地難看,他並沒有動過殺念,但現在他怕是解釋不清了。


    “父皇,太後,母後,此事兒臣真的不知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庶門閨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淡月星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淡月星星並收藏庶門閨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