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憋紅臉,咳嗽著,背著手帶頭往外走,連囑咐他兒子的話都不想在說一句了。他今天已經說得超過他平常一天的兩三倍了。


    走了幾步,巴克忽然停住腳步,他轉過臉,溫特看他臉的紅得發紫了,巴克說:“不,我又考慮了一遍,你該入學。”他不再說一句話了。好像這句話耗盡了他全部的體力,比與兇暴熊生死搏殺還累。


    溫特心中湧出暖流,在這一刹那,他改變了人生規劃。


    先堆智力,則是先走法師之路,那就是單挑王者之路。


    堆魅力和力量,則是走異種龍火達人之路。即靠邪術轉化的噴息吃飯,也靠力量加buff近身肉搏,做一個魔法戰士。


    僅僅是一個主力輸出,一個群傷的區別。


    本來,溫特是無所謂的,但在耳熏目染下,認為一直走法師之路更合適一點。


    但現在,溫特心中有的隻是感動,他決定堅定走法師之路,而不走龍火達人之路,於是,他說:“放心吧,爸爸,我不會走騎士之路。”


    巴克臉色大變,說:“你是認真的?”


    溫特重重地點頭,說:“我是認真的。”


    巴克說:“那你該去找你的親生母親,他能指引你的方向。”


    溫特微微一笑,說:“放心吧老爹,這些他都教給我了,是以我們種族的方式,不然,你當我這麽容易突然就學會了。”


    巴克一點頭,說:“這雖然很不可思議,但卻是邏輯正確的。”他拍拍溫特的肩頭,說:“走,我們去喝兩盅,你弟弟就不必去了,他年紀還小,沾染酒精可不好。”


    溫特頭上冒出一個黑色的久,心說,快承認吧巴克,你重嫡子輕庶子到極致了,他15歲,我也才16歲呀!


    恰好,侍從學院附近就有不少酒吧旅館,找了一家,門口掛著一個碩大的,上半身人身鷹麵,下半身為蛇形的,正在噴火的烈火蜥蜴彩畫牌子,下麵一行字“本店店主曾經隨團殺死過一隻烈火蜥蜴!”


    烈火蜥蜴是智力起碼14點起的高等智力魔獸,或者更準確說異類。小蜥仔火蜥蜴,火蜥蜴的寶寶們,也是基石們,是挑戰等級3,而普通的火蜥蜴平民是挑戰等級6,而火蜥蜴的統治階層貴族火蜥蜴是挑戰等級10!


    從這個畫麵看,所謂組團殺死的是貴族火蜥蜴,一看就是蒙那些愚昧無知的市民的。


    你都能殺死挑戰等級10的貴族火蜥蜴了,你起碼10級,甚至11級了,你不去做國王的座上賓,你不去當男爵子爵們的女婿,去收上百平方公裏富庶的領地的保護費,你還在這裏賣酒,你倒底圖什麽呀?


    酒保笑臉迎接,領到二樓臨窗的雅座。


    巴克喝了幾杯朗姆酒,臉色恢複了正常的白皙,他今天說得話也太多了,他就不說話,就拿眼睛看著溫特。


    溫特喝了幾口酒,發現根本就淡得沒有的味道。也是,龍之血脈,雖然不是正式的半龍,但在麻痹和睡眠上的豁免都有額外加值的。而溫特有半龍體魄,與半龍相等的身體,要灌醉溫特,需要幾乎等於奇毒的“毒龍膽”——這是一種用雙足飛龍的尾鼇的毒液通過煉金配置出來的超級美酒,一滴,僅僅是一滴,放進一倍酒裏,就能濃烈得北地的漢子都感覺象喝了一口火下去。


    溫特一邊喝著啤酒——他心中也懷疑,父親自己喝朗姆酒,讓他喝啤酒,不是“你是小孩子,該喝淡酒”這麽光明正大的理由,而真正的理由是朗姆酒是烈酒,5個銀角子一小杯,連職業者都很少喝得起,而啤酒1個銀角子就一公升。


    老爹倒底喝了幾杯,溫特不耐煩數,但看得出,巴克的精神又漸漸活躍了。他說:“哎,你小時候,最喜歡坐在我的膝蓋上,聽我講騎士和公主的故事,你常說‘爸爸娶的就是公主,爸爸就是傳說中的英雄。’我還以為你說我娶了你吉爾媽媽呢,原來,你是想說你自己啊。”


    巴克說:“你媽媽此刻肯定不是一般的……。說不定已經是古代真龍了。聽說,跨越星靈大陸,在大陸南端,是一望無際的濃密的綠色,那就是無盡森林——楚爾特森林,在那裏,龍裔和蜥蜴人主宰著一切。說不定,她去了那兒。”


    巴克旋即,放低了聲音,湊近頭說:“你別挑戰火騎士,也就是象我這種,眼睛裏有燃燒的紅色火焰狀鬥氣的騎士。很簡單,火騎士的特殊能力之一,就是對火有明顯的抵抗力,象我,大約可以抵抗前6點火傷害,你的殺傷被抵消掉6點後,剩下的絕對無法在4個迴合裏幹掉對方,而他們,能在3個迴合裏殺死你。”


    巴克有些吹牛,麵對溫特,近戰就連騎士都很難吃得消!除非是直接用標槍和弓箭——那又不是巴克擅長的戰鬥方式,幾乎沒有投注專長。他是遠程戰5渣。


    溫特說:“知道啦。”他想了想,又說:“爸爸無須為我操心,我再過幾級能學到閃電噴吐。我到時候換一種噴吐武器就是了。”


    這又是撒謊,此時,溫特能放棄一個邪術,讓奧術能力自由轉化為冰、火、電、酸四大能量之一。


    巴克的臉突然有些發綠,他猛地發覺,他在他的兒子麵前,居然無法扮演一個保護者,無法扮演一個強者!


    這太離譜了,這孩子才16歲啊!


    你要逆天啊,少年!


    你要當黃金英雄嗎?當傳奇嗎?


    那你奮力往前衝吧,我這個老頭子,會看著你的背影歡唿雀躍的。


    哎,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麽可怕嗎?


    那麽狡詐的看模樣才12歲的阿拉貢,居然騙得老子都差一點真的信了,要不是看你走路雙腿打閃,上身與下身不協調,一副隨時要轉身奔逃地樣子,估計我就真得信你是一個天生的王者了。


    嚇,讓你遇見我的兒子這等妖孽了吧?


    將來,你就等著被他收拾吧,我看我的溫泉鎮太小,北風七鎮也太小,隻有白月亮邦這樣的國家,才是適合你們鬥法的舞台!


    巴克舉杯,好似喝醉了地說:“幹杯,少年,我期待你的成功。”


    溫特與巴克碰杯,說:“幹杯,爸爸。”


    那邊,忽然走上來一個背著弓箭的人,溫特的眼睛清晰捕捉動態物體的視力是人眼的4倍,立刻就看清了,這個一身鑲嵌皮甲,背背一壺雁翎箭,手提一把長複合弓的,正是溫泉鎮遊俠和獵人的首領,斯考特遊俠。


    “日安,領主大人。”斯考特搶先招唿。


    “日安,斯考特騎士。”


    除開施法者比戰係高出一等,在正式稱唿必須直接稱唿他們名字後麵是他們的職業,最後加頭銜外,隻要達到5級,進入中階,都可以稱唿為騎士。連盜賊,隻要是官方的暗探,都可以稱騎士,這幾乎是中階非施法者的統稱了。


    “來喝兩杯吧。”巴克閉口不提請客,他可沒說他請客,不是嗎?


    斯考特可能了解巴克的性格,說:“好吧,酒保,來一瓶白蘭地,記我賬上。”他坐了過來。


    巴克臉上的笑容更親切了。


    斯考特說:“聽說,安德魯先生從你的夫人那裏拿到了一顆鐵人樹人的心髒。他答應為你們做什麽了嗎?你看我能勝任嗎?”


    巴克臉色於是不自然了,笑容也不親切了,他說:“是嗎,我妻子的活動,我一向不太清楚,可能他真有什麽事非要安德魯先生幫忙不可吧。”


    難道他沒有改變態度?溫特有些奇怪,這幾天,吉爾在他麵前,已經開始象一個遠方親戚了——起碼不再仇恨自己了呀。


    巴克說:“哎,快別提這個了。我們喝酒,喝酒。”


    斯考特喝了幾杯酒就走了,他走得幹脆利落。他的目地已經達到。在以前,溫特還很小的時候,也隻有斯考特不會嫌棄溫特有一身鱗片,就是德魯伊安德魯,都覺得人類模樣的小孩長一身鱗片,有點不自然的嫌疑。


    那時候,溫特的頭發沒有變銀白,眼眸不是發光的白色眼眸,而現在,都有了。安德魯德魯伊反而認為溫特屬於很自然的異類生物了。暫時改變了對溫特的態度。看來,對任何宗教人士,所謂異端總比非信徒更可惡十倍啊。


    小溫特以前還叫斯考特叔叔的,作為叔叔,他得為少年做點事。他不能看著安德魯和吉爾布置下一個陰謀。


    迴到家中,巴克就直接幹脆地問了他的妻子。


    吉爾說:“我以為你會喜歡我這麽做。”


    “我怎麽會喜歡?見鬼,你難道還沒放棄對溫特的仇視嗎?他倒底哪一點激怒你了?”


    吉爾不敢相信地捧著嘴巴,似乎從巴克口中聽到的是她父親的噩耗,她眼中迅速湧出了熱淚,她抽泣說:“你……你這個可惡的人!我是請安德魯先生把樹人種在咱們鎮門口的花壇裏,好讓它長大後保護咱們溫泉鎮呀!你又不是每天都呆在鎮裏,安德魯先生和斯考特先生也不是你的封臣,他們什麽時候離開都不算意外,我總得為鎮子找一個保護者吧?雖然樹人要長30年才能有騎士的戰鬥力,可我又不會就這麽就死掉,我才29歲呢!”


    說著,她越說越氣,她說:“從13歲,我還是個大蘿莉我就嫁個你,第二年就替你生下安德烈,你叫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怎麽現在還不相信我!”


    巴克連忙把他老婆摟進懷裏,哄了又哄,心中卻歎息一聲,心想,看模樣,你是鐵了心要盡快趕溫特出去了,不然,犯的著這麽急迫的尋找衛兵嗎?溫特的實力,難道還不夠強大?還不足以保護小鎮的安全?哎,女人啊,怎麽心眼這麽小,永遠不管輕重緩急自顧自地做事呢?溫特保護小鎮,直到安德烈成為騎士能自己保護自己為止,不是很好很和諧嗎?


    巴克早上就把溫特叫到他的書房,雖然巴克騎士智力在騎士裏也在水準之上,但畢竟識字很晚,沒來得及被培養成小說迷。他的書房裏一個大大的四排的橡木書架,卻隻擺放了基本騎士與公主類型的騎士小說。


    比起地球沒有巨人,巨龍,魔鬼這些而憑空想象,生捏硬造的騎士小說。星靈的騎士小說都是真人真事流傳下來,吟遊詩人們改編而成。


    詠唱和小說之神黎爾樂幾乎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傳唱英雄傳說上,她們用雕版印刷,印刷了海量的騎士小說。而愛情和美麗女神伊妮絲,也大力讚助。在兩個教會的傳播下,連守肥料場的看門人都能隨口道出一些騎士傳說。


    溫特一看到這個書房,腦子裏的記憶就鮮活生動了起來,小時候,就是這麽坐在父親的膝蓋上,聽他念誦這幾本老掉牙的小說的,然後,到自己稍微大一點,就結結巴巴地講給吉拉聽。


    “坐。”巴克讓溫特坐下,巴克艱難地開口說:“孩子,在你出生那一天,整個溫泉鎮都低語著你的名字‘溫特’,我驕傲地看著你一天天的長大,成為正義與力量的化身,孩子……”


    溫特的眼裏湧動淚水,說:“別說了,巴克,我知道了,你要趕我走。”


    巴克沉默了。


    溫特說:“其實,你在我和吉爾之間做了正確的選擇。古吟遊詩人早說過一句諺語‘孝順兒女,比不了半路夫妻’。畢竟,將來你老了,還陪伴著你,在床上侍候你的,會是吉爾而不是我。再說,吉爾是吉拉和安德烈的親媽媽。你總不可能為一個,放棄3個吧?”


    巴克在心中說:孩子,你說得很對,但如果,如果你是一個純血的人類,又能在16歲的現在就真正擁有騎士的實力,那我,肯定會選擇你!但那,根本不可能!人類不可能做到這麽一步,除非是神跡!


    溫特說:“我不會把淚水流出來,你要我什麽時候走?”


    巴克說:“你吉爾媽媽會替你準備一次歡送宴會,他會介紹一些常去白月亮做生意的富商給你認識。”


    溫特此刻又怎麽可能沒有怨氣,他冷笑一聲,說:“是嗎,那你替我迴絕她的好意。我將來,絕對不會去經商,我,溫特,要做頂天立地的強者!”


    巴克說:“你需要什麽,盡管拿,就是吉爾的東西也是如此。”


    溫特說:“好吧,我就再借住幾天。東西,我是不會動的。”


    巴克神色一暗,他懷疑他就這樣失去一個令他驕傲的兒子了。


    溫特看巴克臉色灰暗,低聲說:“放心吧,我不會忘記,我是巴克家族的一員,既然如此,我不會忘記這個家。”


    巴克眼裏頓時有了神采。


    兩父子就這麽靜靜地對坐著,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時間流逝,溫特恍惚中,覺得,他又變迴小孩,又坐在父親的膝蓋上,聽著他講騎士與公主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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