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無垠,這下麵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遠處一灘肉泥鋪在那兒,看起來頗為瘮人。


    楚璃吻盤膝坐在地上,她一動不動,不時的深吸口氣,看起來好像就是在調動身體中的力量,可是一直都沒有成功。


    長孫於曳坐在她身邊,擺弄著手中瓷瓶的藥,一邊不時的看一眼坐在身邊的人,她看起來不是很好。


    「歇一歇吧,你太緊張了。」她一直都沒閑著,長孫於曳覺得再這麽下去,她的力氣肯定迴不來。還是得把心態放平和了,太緊張沒有任何的好處。


    楚璃吻深吸口氣,「若是放鬆下來,就更不知這把子力氣何時能迴來了。不過我倒是好奇,你為什麽不離開?若是你想自己走出這裏,也很輕鬆的。」看向他,這一點讓楚璃吻很難解,他還待在這兒是為了什麽?想看看她到底何時能恢復力氣?還是說,他沒有自信能夠自己出去?


    雖他受了些傷,但那點傷也不足以成為阻礙。


    「若是我沒記錯,我們可是兄妹。」長孫於曳笑了一聲,她這多疑的性子,看來是改不了了。


    「哼,我才不信。都可以去殺了親爹,我這個妹妹又算得了什麽?」撐著地麵,楚璃吻深吸口氣站起身,肚子疼痛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這很好,她可不希望這好不容易出現的生命再出現什麽意外。燕離的後宮隻有她和金妃兩個人,金妃那兒是不可能的,隻有她了。


    不管是為了給燕離生兒育女,還是為了那朝廷,她必須得保護好自己肚子裏的這個小生命,來之不易。


    隻不過,這事兒眼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的信任是有限的,若是被他人知道她肚子裏有了燕離的骨血,她就成了最大的砝碼,用來要挾燕離的砝碼。


    「你總是攻擊性這麽強,疑心又太重。趕緊離開這兒吧,與眾人匯合,這樣才不容易再遭襲擊。」而且若是現在再被襲擊的話,隻有他一個人能夠抵抗,而她,很危險。


    「從哪兒走?」往上頭看,楚璃吻覺得是白扯,若是以前能夠上去,但現在是上不去的。


    「這邊。」長孫於曳觀察了一下,隨後朝著左側而去。


    跟隨他走,楚璃吻的步伐並不快,路過那灘肉泥,她不由得看了一眼,還真是慘。


    碎石滿地,另一端還有一條小河,河水不多。


    踩著碎石向前走,空間越來越狹窄,兩側的險峰距離近,而且又很高。


    爬上去其實應該是最簡單的,盡管很高,但隻要力氣足,手腳靈便,就能夠爬上去。


    可是現在,楚璃吻是做不到了,直至現在,她的力氣仍舊沒有恢復。


    愈發狹窄,因為黑暗,給兩個人的前行也帶來了一定的難度。


    一些樹根什麽的從旁邊的石縫裏伸出來,經過那裏時,兩個人不得不轉開身體,否則就會被那樹根刺穿身體。


    速度一直不快,楚璃吻也不敢走的太快,免得自己的肚子再次不舒服。


    耗費了將近兩個時辰,行走的路線才逐漸變得寬敞起來。


    往前看,視野也變得開闊了,盡管天還是黑色的,但不比山峰,所以能看得到所有的輪廓。


    但也就在即將走出這深澗時,前方的長孫於曳停下了腳步。


    隨著他停下腳步,楚璃吻也皺起了眉頭,她也聽到了一些動靜。


    長孫於曳後退了兩步,站在了楚璃吻的身邊,「有人來了。」


    「看樣子,我們好像是被圍住了。」楚璃吻自然清楚,聲音越來越大,很多很雜亂。


    「我手上倒是有一些毒藥,但有限,不確保可以放倒這些人。」長孫於曳隨身帶著毒藥,可很有限。


    「那就不要動手,見了我們,我不認為他們會下殺手。可能會受點皮肉之苦,但說不定能見到楚真。把你的毒藥,送給楚真怎麽樣?」對自己眼下的戰鬥力楚璃吻十分清楚,她不能強撐反抗,自己受傷倒是沒什麽,卻怕傷了肚子裏的這個。


    她會這麽說,長孫於曳自然很詫異,畢竟她可是個十分能拚搏的性格,任何情況她都不懼怕。


    沒了力氣,她的膽子也一併小了,讓他很意外。


    「你確定?」已經有人進入了視線當中,黑乎乎的一大片,已經將前方的路堵住了。即便他們後退,道路狹窄,也跑不了多遠。


    「嗯。」楚璃吻點頭,她現在不能拚命,盡管很不甘,但該服軟的時候就得服軟。這力氣不知何時會迴來,她得保護好自己。


    聞言,長孫於曳的雙手便舉了起來,束手就擒,便是如此。


    楚璃吻也舉起雙手,和他一樣,等待被擒。


    前方的人沖了過來,果然是楚真的人馬。沒得到抵抗,他們都很意外。


    拿出繩子,這夥人快速的將他們倆捆綁住了,捆的結結實實的。


    楚璃吻雙腿無力,隨著被捆綁,她多次要跌倒似得。


    而長孫於曳手上有傷,他又用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蹭了多下,乍一看他好像身上多處流血似得。


    被捆綁的結實,那些人便推著他們倆離開了這裏。


    腳下踉蹌,楚璃吻沒絲毫的力氣,但也盡量的讓自己走的平穩些。


    長孫於曳就在她前麵,他們倆一樣,雙手被捆綁在後麵,身上又勒了一道一道的繩索,簡直像是捆粽子。


    「楚真在哪兒?」驀地,楚璃吻開口道。


    「閉嘴。」押解她的人立即給了她一拳,砸在了她的後背上,砸的她不由踉蹌。


    咬緊牙關,楚璃吻忍著疼,果然不再問了。


    在山中走,走的路卻很平坦,顯然這條路是經過精心挑選的。


    由此看來,他們對這裏很熟悉,同時可證明,應該有大批人馬都在這山中,這墨崖山南麓不是個幌子。


    兜兜轉轉,繞過諸多如刀子一般插在山中的險峰,天色漸明之時,也終於瞧見了他們的聚集地。


    無數的帳篷就在一座險峰之下,不止有很多的帳篷,還有很多的人。若是不知道的,準會以為這是某個軍隊的聚集地。


    瞧見了,楚璃吻和長孫於曳也不由得深吸口氣,原來在這兒。


    越來越近,在那駐地來迴行走的人也瞧見了他們。


    看見了這些人,楚璃吻的心裏有了初步的估算,年輕人不少,但不代表這些人都是從墨崖山之中帶出來的,興許,是後來招兵買馬招來的。


    他們盯著她和長孫於曳的眼神兒有些奇怪,但並無仇恨,更多的像是好奇。


    由此,更可斷定,楚真身邊的元老已經所剩無幾了。有與他意見相左而離開的,也有死掉的。


    越來越近,楚璃吻的腳步也愈發的踉蹌,她看起來就好像受了重傷。


    而長孫於曳身上都是血跡,看起來也頗為狼狽似得。


    終於,到了一頂較為不錯的帳篷前,下一刻,一個人從裏麵走了出來,正是楚真。


    看著他,楚璃吻唇角動了動,她是真的很想殺了他呀。若此時力量能迴來,她興許也可以試試,險中求勝的宰了他。


    長孫於曳的麵色同樣不好,相較於楚璃吻,他應該有更多的記憶。而關於楚真的那些記憶,興許沒有愉快。


    「我的一雙好兒女。」看著他們倆,楚真的臉上露出涼涼的笑,說著兒女,但顯然在他眼中是仇敵。


    「躲藏此處,父親還真是有勇有謀。」長孫於曳開口,更多諷刺。不過,他笑著,看起來毫無攻擊力。其實他們倆和楚真倒是有相似之處,就是這張臉,能騙人。


    「縮頭烏龜的行徑,有什麽可誇獎的?哥哥,你騙人時說的謊話還真不怎麽樣。」楚璃吻盯著楚真,她的臉有些蒼白,但那雙眼睛依舊透著詭異,以至於讓人難以和她對視。


    長孫於曳輕笑,「有如此父親,咱們倆也別想驕傲或者自豪了。為了彌補一下心靈的創傷,說一說謊話騙騙自己還不成麽?妹妹,你太吹毛求疵了。」


    楚璃吻冷笑,他們倆在損人的時候,配合的還真是默契。


    「我的這一雙兒女身體裏流的還真是晁氏的血。不過,這身血卻用處多多,暫時,你們倆不會有性命之憂。待得挖開了墨崖山的寶藏,我便送你們與晁氏族人相會。」他們倆對他冷嘲熱諷,楚真又不是聽不出。他看起來是生氣的,但是他們倆還有用處,所以也沒打算這便殺了他們。


    隨著他話音落下,押解他們的人便立即動手,扯著他們倆朝著旁邊走去。


    穿過帳篷,再往險峰近處走,便瞧見了一個洞口,黑漆漆的。


    兩個人被推進了那洞口裏,撲麵而來的便是一股腥氣。


    一塊巨石搭在洞口和中間石台之間,形成了唯一的通道。他們倆被押解到那石台上,石台中間有一根石柱。


    石柱上有鐵鏈子,押解他們倆的人拿起鐵鏈,將他們倆一圈又一圈的纏住,兩個人背靠石柱,被結結實實的捆綁在了這上頭。


    隨著他們在捆綁時,楚璃吻和長孫於曳看向四周,石台麵積有限,四圈則是很寬的凹槽,而在那凹槽裏,則爬著數不勝數的花花綠綠的毒蛇。


    它們正在爬動,因為太多了,身體互相摩擦,發出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那凹槽側壁應該是塗抹了什麽東西,所以它們並爬不上來。有的爬上去一點,就又滑了下去。


    將他們兩個人鎖好,押解他們的人忽的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來,強迫的將那瓷瓶放到他們的鼻子下,確定他們吸進去了之後才挪開。


    楚璃吻被嗆得打了個噴嚏,那是什麽東西她不知道,總之很難聞。


    而身邊的長孫於曳自聞了那瓷瓶之中的東西後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他原本站的很好,卻不想聞了那瓷瓶片刻後,雙腿就發軟了。


    那些人很放心的順著那石頭橋走了迴去,然後在洞口處扳動了什麽,那石頭橋居然緩緩抬起,最後落在了洞口處,將那洞口給堵住了,嚴嚴實實。


    他們很放心的離開了,而且隨著他們離開,也不知怎的,四周凹槽裏的毒蛇開始活躍了起來。一個一個的高抬起頭,好像能輕易的跳出來似得。


    瞧著那些毒蛇,楚璃吻不禁覺得有點噁心。尤其看著它們互相摩擦著,發出那聲音,很是刺耳。


    「這鐵鏈子也不算什麽,長孫於曳,憑你的力氣能輕易的把它扯開,快。」視線從那些毒蛇身上收迴,楚璃吻扭頭看向身邊。


    長孫於曳倚靠著石柱,低垂著頭,墨色的長髮從他臉頰兩側滑下來,也遮擋住了他的臉。


    「喂,我和你說話呢?」楚璃吻費力的扭頭看著他,不由得皺眉。


    「你沒覺得難受麽?我沒力氣了,雙腿止不住的打哆嗦,而且五髒肺腑都在翻騰。」長孫於曳說著,一邊深唿吸。


    「是麽?是不是因為剛才他給我們聞那個東西,可是,我沒覺得怎麽樣。」楚璃吻動了動身體,但是根本動不了,鐵鏈子太結實了,又捆綁的實在緊。


    「你沒感覺麽?興許是因為你沒有內力吧。」長孫於曳一詫,隨即便想明白了,那藥針對的是身體裏的內力。楚璃吻有功夫,但是她沒有內力,剛剛那些押解他們的人顯然也沒過多注意,隻是奉命行事。


    「原來是這樣。」楚璃吻瞭然。


    「你的力氣還沒調上來麽?就算要殺了楚真,也得靠近他才行。眼下我們倆被關在這裏,怎麽殺他?」當初聽了她的建議,長孫於曳此時有些後悔了。


    「總是能再看見他。他需要咱們倆去找那墨崖山下的寶藏,沒有我們,他是進不去的。兜兜轉轉,他又藏在了這裏為的是什麽,不就是那寶藏麽。」楚璃吻試探著調動力氣,但仍舊不行。


    「寶藏?希望他到時看了不要失望。」長孫於曳冷笑一聲,什麽都沒有,都是假的。


    楚璃吻沒吱聲,眼下大衛的軍隊還在墨崖山運送金磚呢,要真是往那邊走,她保證楚真死無葬身之地。


    隻不過,距離那兒太遠了,這是墨崖山南麓,要是往那兒走,又沒有捷徑,得走上半個月吧。


    「看看這些蛇,大概是聞到了什麽氣味兒,興奮的很。朝著我齜牙咧嘴的,我若是靠近它們,或是想過去,它們絕對會跳起來咬我。」長孫於曳看著那些毒蛇,他認為就是因為那瓷瓶裏的氣味兒,他吸進去了,同時起了作用,這些毒蛇才因此興奮起來了。


    「也或許是因為你長得太醜了,把它們嚇著了。」說著,楚璃吻雙臂施力,捆縛著她的鐵鏈子也隨之發出嘩嘩的響聲。


    長孫於曳笑了一聲,卻是沒什麽力氣,「你若調動不上力氣來,就老實一些吧。楚真想利用我們進入墨崖山地下的寶藏,待我們筋疲力竭的時候他就會過來了。」


    「我有些力氣了。」楚璃吻深吸口氣,隨後施力,捆縛著他們倆的鐵鏈子再次發出響聲。


    接連深唿吸,雙臂再次用勁兒,身體也使力向前,那鐵鏈子果然隨之裂開了一環。


    藉此時機,楚璃吻被捆綁在身後的雙手也用勁兒,纏在雙腕上的繩子也被掙開了。


    立時感覺輕鬆了許多,把身上的繩索盡數扯開,隨後抓住鐵鏈子,雙臂用力,隨後便稀裏嘩啦的掉在了地上。


    旁邊,長孫於曳隨即也坐在了地上,他雙腿無力並非瞎說,是真的。


    深吸口氣,楚璃吻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因為用力,手心都紅了。她力氣沒有完全恢復,但已經很好了。


    「你可別給我拖後腿,不然我可自己走了,把你撂在這兒。」蹲下,楚璃吻看了看他,隨後抬手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往自己這邊扯。


    長孫於曳如同軟泥似得,順著楚璃吻的力量直接歪在了她的身上。


    「的確沒力氣,讓我緩一緩。」長孫於曳靠著她,一邊調整自己。


    「我力氣迴來了,不過還是不夠。我得把力氣攢夠了,能把洞口那塊大石頭搬走。然後咱們就出去,偷襲楚真。」楚璃吻拍了拍他的後背,拍的長孫於曳不禁咳嗽。


    「輕點兒。」她這力氣,還真是的大。


    「弱雞,拍一下都受不了。」收迴手,楚璃吻不忘嘲諷他。隨後看向洞口處,要是力氣迴來了,她很有信心能把那大石頭挪開。但是,又不太確定過度的使力會不會對自己肚子裏的這個造成什麽影響。


    思及此,她不禁冷哼一聲,燕離這個妖孽。平時她走哪兒他都跟著,這會兒需要他了吧,居然還沒出現,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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