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強製留在東宮的金央急匆匆趕過來,背著藥箱,快步的走進了偏殿。


    進了偏殿,一眼就看到被燕離抱在懷裏的人,他眉頭一動,也驚覺大事不好。


    穿過跪在地上的侍女和內侍,金央幾步走到那兩人身邊,多看了一眼地上的血,隨後朝著楚璃吻伸出了手。


    「殿下,你放鬆些力氣。」抓住了楚璃吻的手,也發覺她通身無力,不由道。


    「看看她到底怎麽迴事兒?我現在就要答案。」燕離卻根本不聽金央所說,他隻想知道楚璃吻這是怎麽迴事兒。


    金央看向楚璃吻,她也正在看著他。四目相對,金央很容易就讀出她想說什麽。


    隻不過、、、


    金央再看向燕離,他還從未見過他這般慌張過。


    「殿下,先將太子妃送到床上躺著。這些話,需單獨與你說。」這裏人太多,金央認為以楚璃吻的脾氣,不會想讓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知道她身體如何。


    一聽這話,燕離心下一沉,若是問題不嚴重,金央也根本無需如此。而他刻意說明,顯然問題很大。


    「都退下去吧。」說著,燕離俯身把楚璃吻抱起來,然後快步的返迴臥室。


    把她放在床上,燕離動手摸了摸她臉上的血,都已經幹涸了。隻不過,那血卻映襯的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她眼瞼下方青色很重,乍一看就像被誰打了一拳似得。


    躺在那兒,楚璃吻緩緩地深吸一口氣,唿吸之間都是血的味道。而且,胸肺間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扯著,隨著她平躺下來,更覺難受。


    金央蹲在床邊,看了看她的眼睛,隨後又執起她的手,試探她的脈搏。


    站在一邊,燕離已經沒什麽耐性可言了,「金央,你有話快說。你們兩個一直在互相看傳遞眼色,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他的眼睛不是擺設。楚璃吻對金央的態度他很清楚,一向敬而遠之。這會兒居然一直在看金央,顯然說明兩個人有事隱瞞。


    「小璃不想讓殿下你知道她中毒之事,便單獨找到我,想讓我私下為她解毒。隻不過,這兩日我鑽研了半晌,卻沒有任何的頭緒。我可以幫助你控製毒的蔓延速度,卻無法解此毒。」金央說著,盡管語調淡漠,但同時又透著幾分無力之感。


    「中毒?」燕離反倒不解,楚璃吻體內有餘毒他是知道的。


    「你也解不了,看來,我隻能等死了。」楚璃吻動了動眉頭,倒是沒有太多的意外。她早已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這會兒真管用了,她可以很平靜的接受。


    「我可以再試試。但是,沒有太大的把握。」金央看著她,說道。


    「金央,你早知此事為何隱瞞?我看你是活夠了。」旁邊,燕離動手一把將金央扯了起來,隱呈暴怒之態。


    金央被扯了個踉蹌,不過風度猶存,且不慌不亂,「我即便呈稟了殿下,殿下能找出更好的大夫為小璃解毒麽?小璃很聰明,知道第一時間來找我。隻不過,兩種毒相溶,更加麻煩,我也不知該如何化解。但我目前可以保證,能夠減緩毒蔓延的速度,為她多爭取幾日。」


    「幾日?」燕離臉色發白,幾日?


    金央抓住燕離揪著他的手,「依據她今日吐血之相,最多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燕離顯然一時間無法接受,看著金央冷靜的臉,他緩緩放開他,「滾。」


    轉身,他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小人兒,鳳眸幽深,卻隱隱的在顫抖。一些東西決堤而出,一瞬間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覺得喘氣都如此困難。


    「別那麽看著我,又不是馬上就死了。都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現在也信這句話了。」看著他的臉,楚璃吻才發覺心底絲絲痛,初始像崩裂的縫隙中滲出來的水。可隨著盯著他的眼睛,那痛楚也越來越大,眨眼間將她罩住,竟讓她覺得喘氣都如此困難。


    「閉嘴。」燕離不想聽她說這些,抬手撫了撫她的額頭,下一刻他猛地站起身,然後扯著金央便離開了臥室。


    楚璃吻歪頭看著他們離開,不由得嘆口氣,還真是刺激到他了。


    隻不過,她也不想。她那時靠在他懷中時便覺得有些不舒服,後來一股熱氣不斷的往喉嚨上湧,她就覺得事情不好。本想避開他,哪知她身體一動,血就抑製不住了,盡數的從嘴裏噴了出來。


    她還真是從未吐過血,這是第一次。


    片刻後,兩個侍女從外走了進來,端著水盆,捧著幹淨的毛巾等物品。


    走到床邊,兩個侍女各自分工,將楚璃吻臉上的血擦幹淨,然後又輕手輕腳的給她換衣服。


    任憑她們擺弄著,楚璃吻盯著床頂,隻覺得手臂和小腿以下都有些麻木了。


    僅僅一日,便蔓延的如此之快,想來和她今天所作的事情分不開幹係。


    她今天可沒少做事,若是傳出去,估計也會被評為殺手界的勞模了。


    對於殺人,她有著獨到的優勢,這優勢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所以,一些燕離的眼中釘,想要刺殺他們並不容易。盡管他可能早晚會解決,但想必會費些力氣。


    但她就不一樣了,沒有內力,看起來弱不禁風,總是能騙過所有人的眼睛。


    正因為如此,她今日沒一刻停歇,可謂是片甲不留。


    盡管因著今日的大動作而加劇了毒素的蔓延,但她仍舊覺得很值。若是到了她不能動的那一日,有心無力,她會更氣惱。


    換上了幹淨的衣服,楚璃吻躺在床上,侍女又給她蓋上了被子。


    隨後,另外兩個侍女捧著幾個精緻的手爐過來,分別塞進了被子裏,擱置在她的手腳附近。


    「我還沒死呢,用不著這樣。」瞧著侍女戰戰兢兢一絲不苟的樣子,楚璃吻伸手把一個手爐拿在手裏,盡管手上麻木,但觸及這溫熱時,仍舊覺得很舒服。


    「不許再說死,我不會讓你死的。」驀地,略陰沉的聲音傳來,楚璃吻歪頭看過去,是燕離迴來了。


    他麵無表情,鳳眸摻著幾許陰鷙,雖然他看起來好像已經在盡力遮掩了。


    「難不成,金央大人在你的威逼利誘之下,做出了違心的承諾?這種承諾可不能信,難保他不會一個氣惱,先把我弄死了。」瞧著他,楚璃吻卻想笑。他這個樣子真的很嚇人,他往時都佯裝的十分好,即便生氣也是在笑。


    「你別管了,總有法子。我對你沒有別的要求,不許再說死,也不許求死,聽到了麽?」在床邊坐下,燕離盯著她,狠聲道。


    「我怎麽會求死?」他這話說的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若是能活著,自然活著就好。


    燕離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如今,她的臉都不似之前那般溫熱。


    「我必會救你,別擔心。」俯身,他低頭在她額上親了親,他唇的炙熱更是襯托出她的體溫有多涼。


    微微閉上眼睛,楚璃吻沒有言語,連一向自視甚高的金央都說沒法子,她不信還會有別的法子。而且,若是她最後的死相很難看,那麽她倒是覺得還不如早些自我了結。


    很快的,令人震驚的消息在盛都炸開,包括九皇子燕郅,十皇子燕櫝在內的十餘朝臣皆莫名暴斃。門閥世族一時慌亂,整個盛都也陷入了警戒與驚疑當中。


    民間傳說各種各樣,那些在同一天斃命的人們死相相同,皆是被人扭斷了脖子。據說被發現時,腦袋歪歪的掛在身上,看起來相當懾人。


    鬼怪之說也甚囂塵上,不少人都說這一切是鬼怪作祟,而原因可能就是他們做了孽事。


    正好在新年剛過這一天,老天大概也在算帳。


    這些事情在盛都之內大肆流傳,一時之間竟然出了多個版本。百姓們胡亂猜測,而且大部分皆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添油加醋,不亦樂乎。


    反倒門閥世族開始加強警戒,而且暗地之中派出多股人馬開始調查。隻不過,很顯然的,一時之間根本調查不出來。


    這麽多重臣一日間暴斃,朝上自然也亂了,皇上指派刑部必須嚴肅徹查此事,盡快查出兇手是誰。


    東宮亦是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隻不過,燕離顯然沒時間理會這些。


    隻是草草的看了一下送來的消息,然後便不再理會。


    東宮小朝廷反倒是掀起了一陣波瀾,這死的人,可都是和他們作對的。


    如果不是說老天有眼,那麽這事兒就隻能是燕離做的了。


    可是,燕離的態度他們今日亦看見了,根據他們對燕離的了解,這事兒八成也不是燕離做的。


    那麽,這就是個謎了,這事兒到底是誰幹的。


    燕離沒有時間理會他們,身在寢宮,幾乎一整天都沒再出去過。


    臥室的大床上,楚璃吻躺在那裏,神思迷糊。她覺得很睏乏,身體之中也沒多少的力氣。而且正是因為這般躺著,反倒使得手腳麻木的感覺更真切了。


    「來,把這湯喝了。」還在迷迷糊糊間,燕離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下一刻,她的頭就被扶了起來。


    順著他的力道靠在他身上,楚璃吻緩緩睜開眼睛,溫熱的湯到了嘴邊,她也順勢喝了下去。


    「這是什麽湯?一股怪怪的味道。」喝進肚子裏,楚璃吻不由得撇嘴,真難喝。


    「藥膳。」燕離說著,一邊接著餵她。


    「藥膳都弄出來了,你還真是上心。那你可感覺到我的體溫迴升了?還有,你也別逼迫金央了,他若是有法子,早就說了,還用得著你逼迫他。」楚璃吻喝著,一邊說道。


    「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定然有法子。你要聽話,不管我要你吃什麽做什麽,都不許反抗。」燕離說著,語氣之中是掩飾不住的威脅之意,恍似她若敢反對,就會當即掐死她似得。


    「你若餵我吃屎我也得吃麽?」楚璃吻無語,就算讓她聽話,也得分吃什麽吧。


    「我會讓你吃屎麽?你這腦袋裏都想什麽呢?」燕離更無語,她的腦迴路顯然和別人不一樣。


    「沒準,說不定積攢了太多的怨氣,正好趁此時機報復我,反正我也沒有反抗之力。」楚璃吻哼了哼,嘴上卻一直沒停,他喂,她就喝。


    終於,一碗湯喝沒了,燕離便把她放下,「困了就睡一覺,一會兒藥來了,我便再叫醒你。」


    「真感覺自己是個廢人了。」看著他,楚璃吻嘆了口氣,然後便閉上了眼睛。


    燕離看著她,輕撫著她的頭,鳳眸卻逐漸被憂心和焦慮所代替,他並不平靜,盡管他說話時,聽起來十分有底氣。


    躺在那兒沒多久,楚璃吻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可不知過去多久,肺腑之中卻猛地一痛,她猛地翻身而起,頭垂到床邊,下一刻溫熱的血就從她嘴裏吐了出來。


    「太子妃。」床邊,一直候在那兒的侍女立即奔過來。一個跪在地上扶住楚璃吻的頭,另一個撫著她的後背輕拍。


    「我沒事。」那口血吐出來,楚璃吻舒服多了,起身重新躺迴床上,她抬起自己的手,手背上的血管很是清晰。


    「太子妃,您想喝水麽?」侍女站在床邊,拿著絲絹輕擦她嘴邊的血跡,一邊問道。


    「不用。趕緊把那些東西收拾了,不要多嘴。」楚璃吻看了她們一眼,意思明顯,不要在燕離麵前說。


    侍女應聲,然後陸續快速的收拾。


    「太子爺呢?」拿著手爐抱在懷中,楚璃吻才忽然發覺,一直都在臥室裏晃蕩的燕離不見了蹤影。


    「迴太子妃,太子爺與金央大人在一起。」侍女迴答道。


    「金央還在呢?是不是被太子爺扣住了。」從這個架勢上看,若是金央真救不了她,估摸著燕離到時也得把他宰了陪葬。


    「是,金央大人沒有離開東宮。」侍女點頭。


    「他們在做什麽呢?」金央也說沒有辦法了,即便燕離強逼著他,也根本不會有結果。


    「金央大人在煉藥。」侍女想了想,隨後道。


    楚璃吻微微搖頭,一邊動了動自己的手指,現在她的手指好像已經不是很聽使喚了。


    依舊昏昏沉沉,再次睜開眼,是燕離在餵她吃藥。


    幾顆藥丸,還有一碗黑乎乎的湯藥,喝進嘴裏,她的腸胃都麻痹了。


    「什麽時辰了?」喝著,楚璃吻皺著臉,一邊問道。


    「初四。」燕離迴答,聲音透著幾分疲憊。


    「都過糊塗了,原來已經初四了。」楚璃吻倒是不知,自己這一覺居然睡了這麽久。


    抱著她,燕離一邊給她餵藥,在他的視線當中,她的臉色不止非常差,而且,看起來一些表情都已經不能做了。


    隻不過,她自己興許並不知道。不知道也好,免得她心下難過。


    「想不想出去轉轉?見一見陽光,今日的陽光很好。」放下藥碗,燕離問道。


    「沒什麽可看的,我已經不稀罕了。」陽光什麽的,她已經看夠了。


    燕離笑笑,撫著她的頭髮,像是在摸小狗。


    「那就不看。若是困了,就繼續睡覺。」燕離歪頭看著她,一邊輕聲道。


    「你這語氣,在我聽來,我感覺自己活不長了。而且,我的感覺的確很不好,這手腳,已經不太聽我的使喚了。」誰也沒想到,這毒蔓延的速度會這麽快,好像她隻是睡了一覺,就變成了這樣。


    「不聽使喚便不聽,你想去哪兒,我抱著你就行。」燕離的聲音依舊很輕,撫著她的長髮,他一邊低頭,在她的額上親了親。


    「真好聽。」笑了一聲,楚璃吻靠著他,感覺他真的很熱,就好像發燒了似得。


    「發自內心。」燕離也輕笑,他說的是真的。


    不再搭理他,楚璃吻閉上眼睛,再次昏昏欲睡。身體不好使,腦子也不清醒了。


    迷迷糊糊間,隻是感覺燕離在抱著她,因為他身上很熱,所以靠在他身上十分舒服。


    這一次,楚璃吻也不清楚自己昏睡了多久,反正迷迷糊糊間感覺燕離在餵她吃東西,她順從的吃,但是期間好像吐過幾次,不過她並不清楚,因為頭腦實在昏沉。


    終於,她再次睜開了眼睛,卻驚覺自己不在臥室,反而晃晃悠悠,這是馬車?


    「醒了?把藥吃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下一刻一隻手就到了她的嘴邊,然後幾顆藥塞進了她的嘴裏。


    苦澀傳來,楚璃吻眸子一轉看向他,自己是躺在他的腿上的。


    「怎麽在馬車裏?燕離,你要把我帶到哪兒去?」把藥咽下去,楚璃吻問道。


    「當然是帶你去解毒治病了。」燕離彎起薄唇,雖是笑容依舊,但他麵上卻一片疲態,下巴上還有鬍渣。


    「治病?金央就是大衛最好的大夫。他都治不了,還有誰能治。」楚璃吻不解,燕離是又找到了哪個神醫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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