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遇刺一事,病中的皇上施以重壓,朝上諸多朝臣亦是連連上摺子請求皇上命刑司快快調查出行刺者,否則這大衛就要亂了。


    天子腳下,公然行刺,劫持囚犯,簡直無法無天。


    這一次,朝上倒是鮮少的聲音一致,看起來,還真是君臣同心。


    刑司壓力很大,夜以繼日不敢耽擱,出動了諸多人調查,五天之後,終於有了結果。


    抓到了行刺的刺客,而且是在小皇宮抓到的。刺客被抓,心驚膽戰,很快便承認了罪行,且指出了幕後指使之人。


    刑司行事這般利落,實在讓人驚嘆,還真不知刑司的執行力這麽強。


    這邊調查出了結果,齊郇大喊冤枉,隨後便要進宮麵聖。然而,他還沒進宮麵聖呢,聖旨就下來了,隨之而來的還有大內侍衛,要徹查這小皇宮。


    去年秋天時,小皇宮才剛剛經歷過一番徹查,為今,又要迎來第二次,齊郇又怎能聽之任之。


    小皇宮守衛護著他,要衝出齊家進宮麵聖,大內侍衛自然阻攔,隨後便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衝突。齊郇蔑視帝威之事,再一次以極快的速度傳遍盛都。


    這外頭不可謂腥風血雨,而東宮,則很平靜。


    各司其職,與往時的東宮大不相同。自金台死了那麽多人之後,這整個東宮都籠罩在一種被什麽壓製著的氣息當中。


    太子爺興許不可怕,但是眼下管理東宮的太子妃,卻是心狠手辣。


    隻有絕少數人見過她的真實容貌,沒見過的人其實很好奇,那嬌小的人,到底長了一副什麽模樣。能夠吸引得了太子爺,又能不眨眼的殺人,見了血也絲毫不為所動。


    這外頭對她的評價,楚璃吻是不知道的,但隻要想想,就不會有人說什麽好話。


    胸口的傷養的差不多了,金央的藥,的確是好藥。


    這幾天來,死衛營又接到了幾個黑令,小雞調派人手接任務,這些事根本無需楚璃吻操心。


    但據天京所說,那幾個黑令上的目標,皆是這盛都之中的小門閥,雖說無足輕重,可是顯然燕離不想姑息養奸。


    而且,就在這幾天的時間裏,燕離提攜了很多寒門子弟。再加上早已入朝的劉先生等人,僅僅這一段時間內,就有不少的寒門子弟出入原本隻有門閥士族才可碰觸的朝中大事,如此一來,朝上的確是隱隱有些亂。


    但很顯然,燕離是打定了主意,重用寒門之士。


    如此一來,楚璃吻倒是不禁有些擔心,重用寒門子弟,必會引起門閥士族的不滿。如果燕離不採取一些適當調和的手段,接下來肯定會引發一些不可必要的麻煩。屆時,那些門閥士族都聯手,他的立場就會變得很難。


    所以,他最好是快些想辦法,將一切可能都扼殺在搖籃裏。雖說殺人恫嚇也算一種,但也未免太過無情。能恐嚇的住是好的,起了反效果可就糟了。


    楚璃吻兀自想著這些,但顯然那個主角並不憂心,在東宮養傷,隨著刑司進入小皇宮調查的時候,他傷勢好轉的消息也傳了出去。


    東宮不再設小朝廷,隻有一個小太醫院還在,為今隻有林月鳴和幾個小學徒在。


    但是燕離遇刺受傷,也沒用林月鳴,反而是金央每天往這裏跑。


    陽光正好,但是這東宮之中不免悶熱,楚璃吻這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在東宮散步,身後跟著碧珠和秋霓,再遠一些跟著的是那四個侍女和兩個內侍。


    走到哪兒都前唿後擁的,乍一看,她這陣仗都比得上宮裏的娘娘了。


    楚璃吻還真不知,她在東宮行走需要這樣,這麽多條尾巴跟著,代表的是什麽意思,實在不懂。


    「太子妃,前麵的就是金良娣的寢宮了。這個時節,寢宮裏也不免炎熱,所以太子爺允了金良娣在盛午燥熱之時,前往含涼殿避暑。」秋霓走在楚璃吻的左後側,隨著經過哪兒,她都會介紹一番。


    金良娣三個字兒進入耳朵,楚璃吻便轉眼看了過去,那寢宮不大,但是四周花草較多,環境很好。


    「金良娣平日裏誦經念佛的,我若是去拜訪,會不會打擾了她。」看著那邊,楚璃吻淡淡道。


    碧珠看向她,不免擔心楚璃吻可能會做出什麽不妥的行為來。眼下,這東宮裏屬於太子爺的女人隻有兩個,一個是太子妃,另一個就是金良娣了。


    這都說一山不容二虎,碧珠很是擔憂,楚璃吻會做出格的事情。那個時候,也不知太子爺會偏向著誰。


    秋霓微微搖頭,「不會的,太子妃若是想過去坐坐,奴婢這就先過去通報。」


    「嗯,好,我去坐坐。」她還真沒見過金良娣呢。


    秋霓立即舉步先行,快步的朝著金良娣的寢宮走了過去。


    「太子妃,你要過去做什麽?」看著秋霓離開,碧珠立即壓低了聲音問道。


    「和燕離的後宮交流交流感情,不行麽?」看了碧珠一眼,這小丫頭一副害怕她去殺人的樣子,真是好笑。


    「太子妃,你得記著,你是太子妃。正室,得有容人的肚量。在南晉的時候,老夫人的做法咱們也都看到了,那才是正室該做的。不然的話,會被人罵的。」碧珠很擔心楚璃吻的名聲,再這麽下去,可就真的無法挽救了。私下裏那些下人怎麽看楚璃吻這個太子妃,碧珠清楚的很。


    「怎麽做?給丈夫挑選年輕漂亮的小妾?」無非就是做這些罷了。


    碧珠看著她,然後點點頭,正是如此。


    不禁衝著碧珠翻了個白眼兒,迂腐的女人,跟在她身邊四年了還是這樣,沒救了。


    朝著金良娣的寢宮走,走到了近前,秋霓以及另外兩個侍女也走了出來。


    秋霓微微福身,而那兩個侍女則直接跪在了地上。雙手交疊擱置在地麵,額頭也壓在了手背上,簡直五體投地式的跪拜。


    看著她們倆那樣子,楚璃吻也不由得幾分不適,繞過她們,然後直接走進了寢宮。


    這寢宮的確很清幽,沒有多餘的礙眼的擺設,一些花草生長的極好,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檀香味兒。


    果然啊,金良娣平日裏做的就是誦經念佛,否則這檀香味兒也不會經久不散。


    寢宮門口,有四個侍女五體投地式的跪在地上,另還有一人身著素色的長裙站在那兒,顯然她就是金良娣。


    她是金央的妹妹,楚璃吻自然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和金央有些相似,眼角眉梢間都帶著淡淡的冷漠,好像不關心任何人。


    她的頭髮挽著,沒有任何的裝飾。而且,她頭髮的顏色有些淡,不是純黑色的。不施粉黛,雖然長得不是艷若桃李,可也很清秀。


    走近,金良娣也走下了台階,在距離楚璃吻一米的時候停下腳步,然後低頭屈膝,「見過太子妃。」


    「免禮吧。」視線從她的頭髮上掠過,陽光照耀下,她頭髮像是栗色的。


    站直身體,金良娣側身,「太子妃請。」


    微微點頭,楚璃吻舉步走上台階,進入正殿。


    正殿裏,檀香味兒要更重一些,這裏的擺設很簡單,沒有艷麗的顏色,很樸素。


    在椅子上坐下,那邊金良娣將侍女送過來的茶杯端在手中,親自送到了楚璃吻的身邊,「太子妃請用茶。」


    楚璃吻看了一眼,隨後看向金良娣,「你不用這麽客氣,我隻不過是路過這裏,順便過來看看。想我來到這大衛已經四年了,卻是沒有見過金良娣。」看著她,這般瞧著,她還真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


    金良娣在下手坐下,隨著楚璃吻說話,她也微微點頭,一副很恭謙的樣子。


    「聽說金良娣平時就是誦經念佛,不會悶麽?」楚璃吻盯著她,越看越覺得她和金央真的很像。


    「習慣了。這麽多年來,一直這樣過。而且,我也隻會做這些,其他的事情不感興趣,或是不會做。」金良娣看起真的很淡然。


    「有自己感興趣的,也是難得。不過這檀香味兒倒是不錯,聞起來很清心。」想必日日都燃香,以至於感覺這屋子裏的東西都染上了氣味兒。


    「我也覺得這味道很好,那麽多的香料,哪個也不如檀香好聞。」金良娣點點頭,她有自己的喜好,而且很執著。


    「太子爺這段時間在養傷,想必金良娣也沒有去看望過。金央大人每天都來,金良娣若是過去的話,能見到金央大人。」她顯然對燕離沒有意思,可是也不想見見金央麽?


    說道這個,金良娣微微垂眸,「大哥他很忙,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與我閑聊。」


    「金央大人生性淡泊,不過聽說十二年前在他還年幼的時候被綁架過。前些日子碰見他,還說起這個事情來,我聽得出,對他影響很大。」說著金央,楚璃吻自然而然的把話題轉到了這件事上頭。


    金良娣看著她,顯然也幾分意外,「大哥與太子妃說過這件事?」


    「嗯,閑聊時說的。」看她那意外的表情,顯然金央不會隨便和人說這事兒。


    「我倒是記得一些,當時真的很嚇人,無端的,大哥就不見了。之後第二天,就收到了綁匪的信,他們索要的是金鼎大還丹。那顆藥,是當時父親給大哥準備的。可是,大哥若是不能安全無虞的迴來,要那一顆藥又有什麽用。思來想去,父親又去麵見了聖上,然後便答應了綁匪的條件。大概過去了半個月,父親才帶著大哥迴來。大哥迴來之後,的確有些變了。不怎麽喜歡說話,但是我卻有幾次看見他對著牆自言自語。」金良娣迴憶著,頗為感慨似得。


    「對著牆自言自語?那應該是受了刺激了吧。」楚璃吻微笑著,看起來隻是關心的樣子。


    金良娣想了想,「應該是吧。可是,又有些不像。反正自那以後,大哥的性格就變成了這樣,少言寡語,不想理的人,不想說的話,他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根本不管外人怎麽看。」


    「金央大人現在就很好啊,最起碼在我看來,他是個很不同的人。」嘴上這麽說,楚璃吻心裏卻在冷哼,金央這人是打小就自私。未必是因為綁架事件嚇著了,而是本性如此。


    「大家都這麽說,可是又都避著他。因為大哥的外貌,很多人對他是又敬又怕。尊敬於他的醫術,又擔心他的病會傳染。」說起這些,金良娣露出淡淡的笑,可是很明顯帶著嘲諷的意味。


    「大都目光短淺,又何必在乎他們怎麽想。對了,我還記得金央大人說,在被綁架的時候有個小孩子每天和他玩兒。我想他在那半個多月的時間裏,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又將話題迴到這件事上,楚璃吻很想從金良娣這裏打探打探。


    然而,金良娣顯然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事兒,眼睛微微睜大,眼角眉梢間的冷漠都淡了許多,「真的麽?大哥從未說過。」她看著楚璃吻,似乎很好奇金央為什麽會把這些事情說給她。


    「他可能是擔心你們聽說了會害怕會擔心吧。」看著金良娣那表情,楚璃吻就知道在她這兒是一無所獲了。


    金良娣微微點頭,「或許吧。大哥看起來很淡泊,其實也很關心我。這幾年來,每年他都會接我迴去住幾日,給我檢查一下身體,擔心我會生病。其實我又不做什麽,整天待在這裏,又怎麽會生病呢。」她看向別處,眸光幾分悠遠,顯然心思不在這裏。


    看著她,楚璃吻也不由得想起秋霓所說,這金良娣每日誦經念佛是在為已逝的霖太子超度。如今再看她的眼神兒,想來八九不離十。


    在金良娣這裏坐了許久,楚璃吻也沒打探到自己想要的,隨後,便離開了。


    離開時邀請金良娣無事時去寢宮坐坐,她隻是笑著點頭,但明顯不會去。


    還真是個癡情的女子,盡管楚璃吻很不懂她到底癡情什麽。人死了就死了,化成了飛灰,即便活著的人再折騰,死了的人也不知道。


    所以說,人還是得看開一些才是。


    緩緩的迴了寢宮,出乎意料的是,今日居然有人在。


    走進寢宮,楚璃吻便聽到從偏殿傳來的聲音。腳下一頓,她看了一眼候在正殿門外的玄翼。


    玄翼似乎知道楚璃吻會向他詢問,他微微低頭,「是劉先生和聞人先生。」


    瞭然,楚璃吻便轉身進了偏殿。


    果然,偏殿裏,身著官服的劉先生和聞人先生都在。兩個人站在軟榻前,燕離則靠在軟榻上,麵色有些不太好。


    本來以為沒什麽大事兒,可是一瞧燕離那臉色,楚璃吻也不由得楊其眉尾,看來這朝上終於發生什麽大事兒了。


    「太子妃。」她走過來,那邊劉先生和聞人先生也止住了話題,轉身麵向她,拱手作揖。


    「二位不必客氣。不過,顯然二位的到來並沒有讓太子爺高興,是出了什麽事兒了?」走到軟榻邊坐下,楚璃吻看了一眼燕離,他的表情好了一些,而且隨著她說話,他掃了劉先生和聞人先生一眼,那眼神兒裏沒什麽,可是顯然是命令他們倆閉嘴。


    楚璃吻心下不禁發出一聲冷哼,看向那二人,他們倆果然隻是笑,沒有說。


    「看來是什麽外人不能知道的秘辛,既然如此,我就先下去了。」說著,她站起身準備離開。他的那些事兒她還真沒什麽興趣,隻不過順嘴問一問罷了。


    「臣也要迴去了,太子妃請留步。」劉先生和聞人先生倆人拱拱手,隨後便退了出去。


    這倆人跑的倒是快,楚璃吻站在那兒,又扭頭看了一眼燕離,他正在看著她。


    麵色明顯好了許多,但在楚璃吻看來,他在刻意的收斂自己的表情。


    「不是什麽秘辛,隻不過是一些你未必想聽的。」燕離看著她,解釋了一句。


    楚璃吻不甚在意,聳了聳肩,「我本來也沒好奇。」


    瞧她那不在意的樣子,燕離的薄唇動了動,隨後驀地道:「大衛皇室與康郡王家族自開國便是姻親,康郡王的郡主原本是要嫁給大哥,大哥已故,結親之事便落在了二哥的身上。」


    他說完這句話,就不再說了。


    楚璃吻看著他,明白了。


    「所以,霖太子也去世了,這重任就落在了太子爺你的身上咯?我該表示些什麽?把太子妃的位置讓出去,還是說聲恭喜?」雙臂環胸,楚璃吻看著他,臉上載著笑,看起來很是清甜。


    緩緩眨了下眼睛,燕離靠在那兒,胸口微敞。


    「皇室與康郡王結親,向來不許正位。」很簡單,不會搶奪她太子妃的位置。


    「所以,我能放心了?」楚璃吻依舊在笑,一邊道。


    「我的太子妃真是大方,這個時候,居然一句埋怨都沒有。」她哪怕表現出一點點的不樂意都行。


    「剛剛碧珠還在跟我說,要我大度一些,還得親自挑選美貌的姑娘給自己的丈夫做小妾。我這會兒表現的不夠好麽?」埋怨?她倒是想把他閹割了,這樣就不用娶媳婦兒了。


    「你的侍女倒是盡職盡責。」燕離麵無表情,靠坐在那兒,看不出喜怒來。


    「那不知,康郡王的郡主何時會來?劉先生和聞人先生就是來說這個事兒的?大概是恭喜太子爺來了吧。」看著他,楚璃吻問道。


    「四年了,我還沒死,康郡王似乎也放心了。所以,已經給父皇上了摺子,六月,就想讓郡主前往盛都。」燕離說著,眸子裏也一片幽暗。


    「六月?這都四月了,很快。那,我需要做什麽準備麽?」看著他那眼神兒,顯然也不是很高興。真是奇怪了,和康郡王聯姻,應該是好事。


    「隻有這句話?」眉峰微蹙,燕離是真的想不出,她怎麽會冷情至此,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能欺負她麽?」想了想,楚璃吻問道。


    唇角不受控製的抽了抽,「可以。」


    「可以不娶她麽?」她歪頭,接著問。


    看著她,燕離的唇角緩緩上揚。


    「你是不是等著我說這句話呢?」瞧他那表情,楚璃吻就知道他什麽想法了。


    唇角上揚靜止。


    「不得抗旨。」他又恢復冷麵,淡淡道。


    發出一聲嗤笑,「沒人逼你抗旨,放心吧,作為太子妃,我肯定寬容大度。若是需要的話,我還可以代太子爺你去迎親。」這個時代啊,真是沒得話說。


    下頜微繃,燕離盯著她,鳳眸微眯。


    笑意盎然,「不過,難保我不會在路上一時心氣不順就宰了她。殺人,我最在行了。」


    聽她說完,燕離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笑過之後才發覺自己不應該笑,轉過臉去,可側臉仍舊載滿愉悅。


    楚璃吻笑不可抑,這個蠢貨,在她麵前裝相,實則傻帽的可以。


    聽見她笑,燕離端正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隨後看向她。


    明明一張甜美的臉,可是笑起來還真是刺目。


    驀地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施力,楚璃吻沒設防,嬌小的身體恍若一個物件似得,被燕離輕鬆的拽到了軟榻之上。


    他身體朝一側前傾,手上一陣快速的動作,便將楚璃吻禁錮在了軟榻之上。


    「耍弄孤,很好玩是麽?」逼近她的臉,墨色的長髮夾著紅色的瓔珞從他一側肩頭垂墜下來,掃到了楚璃吻的臉頰,帶著他獨有的味道,又癢癢的。


    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楚璃吻不受控製的彎起紅唇,「孤你大腦袋,好好說話。」還以為在宮裏呢,一口一個孤,她當時沒反駁那是為了給他麵子。


    看她笑,如血的薄唇也緩緩的上揚,「你這個小人兒,腦子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麽?」根本就猜不到她的想法,本以為她會這樣,誰知道她會那樣,不按套路不按常理,折騰的別人七上八下。


    「裝著太子爺啊!以為我會這麽說?那真是抱歉了,裝著古鏡呢。」說完第一句,就瞧見他的笑,隨著她改口,他又瞪她。這人,被她耍的喜怒無常,盡管不知他是真的心情隨著她走,還是在刻意配合她。


    手滑到她的脖頸,燕離微微收緊手指,楚璃吻也不由得皺起眉頭。


    「明明不能信你說的話,卻總是被你影響,孤也是愈發糊塗。」所以,他現在也承認,別看她人小,卻是技高一籌。


    「本來就傻,怨不得別人。」楚璃吻可不敢和他爭搶,論起腹黑來,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瞧她那略得意的樣子,燕離不由得歪頭,直奔她臉頰,看那樣子,似乎想咬她。


    就在這時,玄翼快步的走到偏殿門口,視線觸及軟榻上的那兩個人,他隨後就低了頭,卻沒有退出去,「太子爺,高公公來了。」


    軟榻上,燕離微微撐起身體,卡在她脖子上的手卻微微施力,像是懲罰。下一刻,他便起了身。


    楚璃吻也痛快的坐起來,抬手拂了拂自己的脖子,隨後看向身邊的燕離,「高公公?」宮裏麵的內侍。


    「父皇身邊的。」看了她一眼,燕離靠坐在那兒,姿勢慵懶。因著剛剛一番折騰,他本來就敞開的胸口敞的更大了。饒是無限性感,勾得人不禁想把他的衣服徹底扒開來瞧瞧。


    「那我迴避一下吧。」瞧他那臉色,顯然並不痛快。還真是稀奇,如今已不需再偽裝自己,怎麽還弄得這般憋屈的樣子。


    起身,楚璃吻走向臥室,在墜地的紗幔後停下,雙臂環胸,然後聽著外麵的動靜。


    片刻後,一道不算尖細但又算不上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聽起來有點別扭。


    微微眯起眼睛,楚璃吻細聽那道聲音,這個高公公在傳皇上的口諭。


    口諭?不知道燕離是怎麽接這個口諭的,是跪下接的,還是坐在那兒接的。


    聽著那高公公傳的口諭,楚璃吻的眉頭一點一點皺起來,如果她沒聽錯的話,那個高公公說,南晉信使到了盛都,說是半個月之後,南晉棠王和顧大將軍會抵達盛都。一是聽說皇上微恙,所以帶了厚禮前來看望聖上。二來,顧大將軍思念妹妹,特意前來探望。


    顧沉毅來了?楚璃吻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用鐵紅的烙鐵也熨不開。往時,她隻要想到這個可能,雖是有些擔心,可是又想顧沉毅那麽忙,駐守南晉的斷天關,哪有時間跑到這裏來。


    可是,今兒是終於聽到了實錘,這顧沉毅要來了。


    這個身體沒問題,不摻假,就是他妹妹。可是這靈魂不是啊,一舉一動,肯定千差萬別。即便她再怎麽偽裝,也未必會糊弄過去。而且,這顧沉毅疑似戀妹,這分寸她也把握不好,鬼知道會發生什麽情況。


    一時間,楚璃吻萬分頭疼,連那高公公後來又說了什麽,她都沒聽清。


    站在那兒,紗幔幾乎將她罩住了,微微垂眸看著地麵,她陷入沉思,連眼睛都忘記了眨。


    許久之後,一雙血紅色的錦靴出現在眼前,楚璃吻的眸子才動了動,抬起頭,看到的是燕離沒有什麽表情的臉。


    「想什麽呢?」她站在這兒低著頭,像受氣似得。


    「太子爺,什麽時候去接康郡王的郡主啊?我覺得,為了表示我對太子爺的獨占欲,我想還是我替太子爺去接親比較好。若是這路上看著不順眼,我就順道把她解決了。」看著燕離,楚璃吻義正言辭,眼睛不眨的盯著他,以表示自己的『獨占欲』。


    入鬢的眉緩緩揚起,燕離的視線在她的臉上轉了幾圈,「是麽?」


    「什麽是麽?同意麽?要是同意的話,過幾日我就出發上路。」揮手,斬釘截鐵。


    她這般急切,可是分外古怪。燕離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聽到高公公說的話了?顧大將軍半個月之後就會抵達盛都。我的太子妃若是這時不在,顧大將軍肯定會生氣的。明明是太子妃,怎麽能做這種事。」


    「說的好像你沒指使過我一樣。少廢話,同意不同意?」她不想待在這兒,避開顧沉毅才是上策。這沒見過她的人,她怎麽糊弄都行。可是顧沉毅和這個身體的關係太近了,怎麽偽裝也不會相似的。


    燕離輕笑,在她的視線中,他緩緩的搖頭,「顧大將軍千裏迢迢來到盛都,就是為了見太子妃一麵,你若不在,那成什麽了。太子妃若是真的不敢見顧大將軍,其實也好辦。」


    看著他,楚璃吻幾分狐疑,「太子爺有什麽高見?」他會這麽好心。


    聞言,燕離笑意更甚,這次他確定了,楚璃吻是真的不想見顧沉毅,或者說,是不敢見。


    「可以裝病,躺在床上,無需走動,就會少露許多破綻。若不想說話,也可以佯裝是喉嚨有病,一切由你的侍女代為迴答就行了。不知太子妃,可還有什麽顧慮?」燕離微微歪頭看著她,好像真的是在為她著想,很貼心的樣子。


    「那也不行,總是會有不同之處,熟悉的人、、、」小聲的說著,她說了兩句之後才發覺不對勁兒,就立即住了嘴。


    燕離笑看著她,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樣。


    「別那麽看著我,我隻是不想被我哥知道,我做了太子爺的走狗,他會心疼的。」揚起下頜,她說道。


    「原來如此。不管別人信不信,孤還真信了。」燕離微微頜首,顯然說的反話。


    「一邊去,我下去休息了。」抬手把他推開,那腹部硬邦邦的,楚璃吻收手時還有點捨不得,應該再抓抓才是。


    燕離身體晃了晃,看著她急於逃走的樣子,滿目笑意。


    她是真是假他不管,反正顧沉毅這次來,不要搗亂就好。不然,他肯定會給他好果子吃。


    迴了地宮,楚璃吻便徑直的迴了住處。在房間裏坐了一會兒,楚璃吻召來了侍女,要她上去把碧珠找來。


    不過兩刻鍾,碧珠便來了,腳步匆匆,還以為楚璃吻有什麽急事兒找她。


    「太子妃,怎麽了?」走進來,碧珠氣喘不止,顯然是一路跑下來的。


    「坐下歇歇,沒什麽著急的事兒,就是和你聊聊以前的事兒。」拍拍身邊的軟榻讓她過來坐,楚璃吻看起來很淡然。


    碧珠坐下,一邊抬手在自己的臉旁邊扇了扇,「以前的事兒?太子妃怎麽有興趣說以前的事兒了?」在半湖的那三年來,碧珠說起這些來,楚璃吻便會立即轉移話題。她說自己記不清了,有時又會說不想提,反正各種理由。


    「閑來無事,說說吧。主要是我哥,最近總是想起他。你說,他現在會做什麽?」看起來真的在閑聊,楚璃吻自然的將話題轉到了顧沉毅的身上。


    碧珠想了想,然後就笑了,「大將軍肯定在斷天關啊。身著鎧甲,正在巡視。」


    瞧碧珠那樣子,一副小花癡的模樣。


    「整天都做這些,他還真是累啊。還是在家比較清閑,但是他總得不到休息。」看著碧珠的臉,楚璃吻一邊輕聲嘆道。


    碧珠點點頭,「說的是呀。每次大將軍迴家,總是他最輕鬆的時候。和太子妃下棋,或是看太子妃彈琴,或者兩個人在花園中散步,那個時候大將軍總是很放鬆。」


    下棋?彈琴?楚璃吻想了想,下棋她倒是會,不過得分什麽棋。可是彈琴她不會啊,不知道亂撥能不能糊弄過去。


    「太子妃真的思念大將軍了吧?這世上,對太子妃最好的就是大將軍了。」看著楚璃吻的樣子,碧珠也不由得微微噘嘴,她也想南晉了。


    眨了眨眼睛,楚璃吻輕咳一聲,「四年了,我都忘了我哥長什麽樣子了,時間真是一把刀啊。」


    「太子妃曾說,大將軍不管在哪兒都是鶴立雞群,就算幾十年不見了,也能一眼認出來。」碧珠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她這麽說,楚璃吻的心裏倒是有數了,看來這顧沉毅長得不錯。


    「四年過去了,我這個頭也沒什麽長進,想來,他見到會很吃驚的。」楚璃吻微微搖頭,這身體本就是小骨架,看起來也不會長得多高。


    「那倒是。咱們大將軍府的少主子們,哪個都無比挺拔。包括小少爺,那時才八九歲,就和太子妃差不多高了。還有老爺,和幾位夫人,各個都是人中龍鳳。」說起來,碧珠一副十分自豪的樣子,好像那般出類拔萃的是她。


    聽碧珠那意思,整個顧家的人都很出挑,無論年長的還是小孩子。隻有她,這個身體,是個半殘。


    這種情況,隻有兩種解釋,一是基因突變,二是誰的頭頂染了綠。


    再結合一下顧沉毅的表現,楚璃吻有了大致的猜測,這個身體,八成不是親生的。


    瞧碧珠那引以為豪的小眼神兒,楚璃吻不由得搖頭,這顧家還真是亂。但很顯然,這單純的小丫頭不清楚。


    如此一來,顧沉毅若是和這個身體有私情的話,也就說得通了。他們不是德國骨科,而本來就不是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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