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了承衛宮,那書案上的摺子明顯增多,看來在他們倆出去散步這段時間,又送來了許多新貨。


    緩步走到椅子上坐下,楚璃吻看了看他那桌子上如小山似得摺子,不由得搖頭,「看來太子爺今晚還得通宵。你說累死累活的,就為了晚上不睡覺,你們這些人真是腦子有病。」


    在那書案後坐下,燕離掃了一眼麵前的摺子,隨後看向她,「掌控天下,便得有付出才是。更況且,真正喜歡弄權,也會很享受處理這些事情的過程。不信的話,小璃來看看?」


    眸子動了動,楚璃吻的視線從那些摺子上掃過,各種顏色,代表的是各種事宜。


    「沒興趣,你自己處理著吧。我去休息了,明兒一早迴東宮。對了,我離開皇宮,應該不用再從天子山返迴了吧?那條路真的不好走,而且人特別多。」楚璃吻單手撐著頭,一副懶散的模樣。


    「明兒自會有人送你迴去,往後再進宮,也無需從天子山潛進來。」燕離隨手拿起一個摺子來,手指一動,翻開。


    「這話說的,真是揚眉吐氣啊!」站起身,楚璃吻走到他身邊,垂眸往他手裏的摺子上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字。


    「早就該如此了。你可知,自從大哥被敕封為太子之後,整個盛都的空氣都變了。孤作為一個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成為太子的皇子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有多心驚你根本無法體會。後來,大哥死了,接下來二哥成為了太子。那個時候,情況更加複雜了。所有人都在恭喜他成為了太子,但隻有他自己心驚膽戰。二哥很小心,很謹慎,但百密一疏,他還是栽在了自己喜歡的女人手上。你可知,這個女人是誰?」燕離看著手中的摺子,卻在一直和她說話,聲音壓得低,聽起來卻是滲著諸多的冷意。


    「誰?」他之前隻說他二哥死在了自己喜歡的女人手上,但沒說那個女人是誰。


    「就是陳蓓。」燕離將手裏的摺子合上,然後看向她。


    「是她?心狠手辣看得出來,倒是沒想到居然還有弒夫的能耐。」楚璃吻雙臂環胸,也難怪燕離對陳蓓如此戒備,但在她麵前又表現的很窩囊很慫。


    「二哥還在世時,陳蓓看起來很賢淑,齊舒妤也仍舊乖張,但肯定是比不上這四年來。所以,在二哥去世的時候,我曾懷疑過是齊舒妤下的手。但後來的調查結果卻不然,這一切都是陳治晟指使陳蓓做的。」燕離似笑非笑,說起這些來,更像是在嘲笑之前蠢笨的自己。


    「聽你說來,你二哥不如你會偽裝,否則陳治晟也不會這麽做。但也正因為如此,那使得齊良娣才不如嫁給你之後乖張。嗯,這就說得通了,還是你會偽裝。」抬手戳了戳他的額頭,楚璃吻也靠著他的椅子。


    「你明日迴東宮後,差人將陳蓓送到刑司,齊良娣以及其他的那些女人,遣返迴本家。但是,金良娣得留下。」那些個女人,自然不能一同處理。


    金良娣,是金央的妹妹。金家可不是對立派,而且金家的家衛還曾出城迎戰來著。確實,若是把金良娣遣送迴本家,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太子爺都發話了,自然照做。這下子,東宮可就空了。不過也無需擔心,接下來會有更多的女人被送進來,而且都是黃花大姑娘,不是二手貨。恭喜了,太子爺。」翻了翻眼皮,楚璃吻雙臂環胸,說完後,便轉身離開。


    迴了後殿,燕離卻也跟著迴來了,他將小幾上的藥瓶一一打開,然後把裏麵的藥丸拿出來,放在一起,「把這些吃了。這次,不用孤再試吃了吧?」


    上下看了他一眼,楚璃吻冷哼一聲,躺在榻上恍若沒聽到他說的話。


    她這個態度,燕離也不由得揚高了眉尾。旋身坐在她身邊,抓住她的手臂,然後施力把她拽了起來。


    「孤親自餵藥,你還愛理不理。太子妃,你可是有恃寵而驕的嫌疑。快快把這些藥吃了,然後再睡,明日,你就不會那麽疼了。」說著,他捏著藥送到她嘴邊。


    楚璃吻睜開眼睛看著他,隨著他把藥塞進她嘴裏,她倒是也沒吐出來,隻不過依舊冷冷的看著他,那漆黑的眸子裏載著若有似無的殺氣。


    燕離卻是不以為意,將藥一顆顆的塞進她嘴裏,看著她咽下去,他較為滿意的頜首,「養好了身體,才能繼續為孤賣命。下次再有會讓孤危險的事情,還希望太子妃會第一時間衝上去。」


    「美死你!你這麽雞賊,什麽事情是你預算不到的。我呢,還是老老實實做太子爺的走狗,順便把你的東宮看好了。放心吧,我是不會學齊良娣的,去欺壓你的女人。但很難保證別的女人會不會像陳良娣一樣,毒殺親夫。」把他的手打開,她又倏地躺下,躺的筆直。


    瞧她那造型,燕離不由得笑,妖魅迷人,「你說金良娣?孤其實是看著她長大的,她心性純良,也不喜爭鬥,就差剃了頭髮出家為尼了。」


    閉著眼睛,楚璃吻什麽表情都沒有,待得燕離說完,她便不耐的揮揮手,讓他趕緊滾蛋。


    燕離依舊笑,最後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便起身離開了。


    躺在那兒,沒用多久,她便睡著了。大概半夜的時候,她驚醒了一下,感覺有人進入了她所能感知的範圍內。


    不過,下一瞬她就感覺到那個人是誰了,隨後便也放鬆了下來。聽著那個人在她旁邊躺下了,她翻過身背對著,沒過一會兒,便又睡著了。


    翌日,果然有人親自送楚璃吻出宮,不是明衛,而是大內侍衛。


    四個內侍抬著軟轎,還有四個大內侍衛給開路,很快的,便離開了承衛宮。


    坐在軟轎裏,楚璃吻單手扶著頭,這一覺睡得她頭疼。


    她的頭疼,源於燕離那廝。同睡一處,他有動靜,她就驚醒,後半夜她幾乎沒怎麽睡。他若是老老實實的,她這警覺係統倒是不會這麽敏感。


    真是個難纏的東西,都說閻王好見小鬼兒難纏,燕離這廝把閻王和小鬼兒都占了。


    但是,她又不能真的和他翻臉,否則她的古鏡就沒著落了。


    軟轎抬得好,一掂一掂的,倒是舒服。


    很快的,軟轎出宮了,那宮門開啟的聲音如此沉重,楚璃吻也聽得清清楚楚。


    其實說起來,楚璃吻倒是真的不理解這幫人,一輩子被困在這裏,盡管整日有人對自己五體投地,可是有什麽意思?像個動物似得被圈禁在這裏麵,而且一輩子都要這麽過,單是想想就沒意思。


    可是,即便這樣,爭搶的人還那麽多,這喜歡權利的人啊,無法用正常的思維去推理他們。


    軟轎一路迴了東宮,這還是楚璃吻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從正門進入東宮呢。


    眼下東宮被暗衛和死衛嚴守,隨著她迴來,正門大開,她也順利的進入了東宮。


    軟轎落下,楚璃吻起身走出來,外麵,死衛小雞還有一班暗衛,以及管事姑姑秋霓正站在那兒。


    「太子妃。」小雞和秋霓各自行禮,那邊暗衛亦隨之低頭拱手,今時今日,她這太子妃才算是坐實了。


    「把東宮的人全部聚集在一起,太子爺的命令下來了。」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她本是甜美的臉上無一絲情緒外泄。


    「是。」小雞立即領命,那邊暗衛也隨著小雞離開,楚璃吻的命令顯然無比奏效。


    看了一眼秋霓,楚璃吻舉步前行,秋霓則自動的跟在了她身後。


    「秋霓,一會兒將太子爺的後宮全部聚齊,不過,金良娣就不用了。這些個女人,全部遣返迴本家。陳良娣,要送到刑司,和陳家人關在一起,等候發落。」邊走,楚璃吻邊吩咐,身後的秋霓亦聽的仔細。


    「是,奴婢遵命。」秋霓迴話。


    返迴寢宮,碧珠一瞧見楚璃吻迴來了,立即快步的奔了過來。


    「太子妃,你去哪兒了?奴婢問了媚兒和四少,可是他們都不說,急死奴婢了。」眼見著楚璃吻沒缺胳膊沒少腿兒,碧珠這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來了。這幾天盛都出了大事兒,東宮亦是人心惶惶,在南晉這麽多年,碧珠從沒經歷過這種事情。


    「我沒事。給我找來幹淨的衣服,還有麵紗。一會兒,你就還待在這兒吧,待得把這東宮處理完了,你再出去晃悠吧。」任碧珠給她脫衣服,楚璃吻一邊說道。


    碧珠想了想,本想問問為什麽不讓她跟著出去,可是看了看楚璃吻的臉色,她點點頭,「是。」


    換上了一身紅色的長裙,用紅色的紗巾遮住了臉,楚璃吻轉身便出了寢宮。


    外麵,秋霓已經在等著了,隨著楚璃吻出來,她自動的跟在了後頭。


    下了台階,楚璃吻步子一轉,便朝著東宮的金台走去。


    臨近金台,便瞧見了密密麻麻的人,大部分都跪在金台上,一個個被捆綁的結實。


    暗衛死衛將金台圍住,盡管陽光燦爛,可是這裏卻無比陰冷。


    踩著台階,一步步走上金台,楚璃吻也瞧見了那些被捆綁住的人。守衛,侍女,小廝,太醫,太傅少傅,還有太子爺的女人們。


    真是熱鬧啊,原來東宮裏有這麽多人。


    「太子妃。」隨著她走過來,那邊暗衛小隊長和小雞一同走了過來。


    「人都齊了,咱們也開始吧。趁著這會兒日頭正好,再過一會兒可就熱的受不了了。」微微點頭,楚璃吻走過來,隨後轉身站定。


    對麵,正是陳良娣,她站在那兒,身邊圍著她的侍女們。


    齊良娣則站在另一側,別看她此時風光不再,但那乖張之色卻浸透眼角眉梢每一處。


    兩側,還有很多的女人,有的低著頭很害怕的樣子,有的正偷偷的看她,顯然不理解這一直藏頭縮尾的太子妃,怎麽搖身一變就這樣了。


    「太子妃,都怎麽處置?」小雞示意了一下,要所有人準備好。


    「女眷全部交給秋霓,其他的,宰了。」楚璃吻的視線從前頭的那些女人身上掠過,最主要的就是那些什麽太傅少傅,這些個人,一直試圖給燕離灌迷魂湯。


    「你憑什麽能決定我們的生死?這東宮,做主的可是太子爺。」陳蓓開口,冷冷質問。


    紅紗下的唇彎起,楚璃吻眸子一轉看向她,「原來陳良娣還知道這東宮做主的是太子爺啊?我還以為,做主的是你呢。」


    「你無需故意說這種話刺激我,無論如何,這是東宮,我也是太子爺的女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又豈容你在這兒撒野。」陳蓓揚高了下頜,字句果決。


    「一日夫妻百日恩?這句話用的真是妙。就是不知,陳良娣說的是和燕離的恩,還是和已逝的霖太子的恩?」腳下一動,楚璃吻緩緩的走向陳蓓。


    臉色微變,陳蓓盯著走過來的人,她身旁一個侍女緩緩的挪到了陳蓓的左前。


    「說不出話了?有些事情,隻要做了,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所以,人要謙虛低調,否則那些報應遲早會找上門。對了,我聽說已故的霖太子很喜歡陳良娣啊,不知陳良娣午夜夢迴的時候,有沒有見過他?」在距離她一米處停下,這般近距離的看著她,她還真是顯得很有個性。


    陳良娣並非花容月貌,但是可能因為出自太尉府,所以身上帶著那麽一股英氣,這是這裏所有的女人都不具備的。


    也難怪,那霖太子小心翼翼苦心經營,卻沒逃得過溫柔鄉。


    「顧之問,你一個南晉野蠻人在這裏指手畫腳,到底是誰給你的勇氣?」陳蓓麵色陰寒,霖太子,這三個字,顯然刺痛了她。


    「當然是梁靜茹啊。」楚璃吻輕笑,迴答。


    陳蓓微微皺眉,一邊瞪視著她,又似乎在琢磨梁靜茹是誰。


    瞧她那樣子,楚璃吻更是笑出聲,真是夠了,這個時候還跟她說這些,難道不是該想一想如何讓自己死的更體麵一些麽。


    「你耍我?」看她笑,陳蓓立即明白她在耍自己,不由得怒道。


    那站在陳蓓前麵的侍女迴頭看了陳蓓一眼,下一刻忽的出手,以迅雷之勢直取楚璃吻脖頸。


    這個侍女的速度是挺快,但是,也僅限於快罷了。


    楚璃吻抬手,順利的截住了已經抵到麵前的那隻手,擰,那侍女隨即發出痛叫聲。


    往迴收,侍女被她拽到了自己麵前,她另一條手臂直接勒在了那侍女的脖子上。


    侍女麵朝著陳蓓,臉上幾分驚恐,陳蓓亦是如此,她絕對沒想到楚璃吻居然會武功。


    緩緩地收緊手臂,楚璃吻的視線從陳蓓的臉上緩緩移開,最後落在了齊良娣的臉上。


    「陳良娣倒是搶了你的風頭,在剛剛來到這裏時,齊良娣可是送了我一份大禮。別緊張,我也沒那麽記仇,我會送你迴家的。」隨著話音落下,她手臂施力,那一直被她勒住的侍女脖子發出清脆的斷裂聲,隨後便腦袋一歪,咽氣了。


    鬆開手臂,那侍女軟軟的倒在了地上,脖子和身體的角度十分奇怪。


    看著自己的侍女沒了命,陳蓓的眼睛都瞪大了。


    「秋霓,把這些女人都帶走。」轉身,楚璃吻走迴原處,那邊秋霓指揮著暗衛,將所有女人都帶走。


    陳蓓直至臨走前都在瞪視著楚璃吻,兇狠異常。


    楚璃吻懶得理會她,看向眼前跪了滿地的人,緩緩眯起眼睛,「殺。」


    她話音落下,那邊暗衛和死衛立即動手。


    隨著一些人鮮血噴出,其他的人才意識到這是真的,不是嚇唬他們的。


    頓時,金台上亂成一團,求救的,告饒的,唿天搶地。


    楚璃吻卻恍若未見,這些人,在投奔其他大樹害燕離的時候,大概是真的沒想過會有今天。


    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的走上了金台,看著那如同修羅場似得場麵,他也不由得微微偏過頭,盡力不往那邊看。


    走到了楚璃吻身邊,林月鳴停下了腳步,不去看那悽慘的場景,他看著楚璃吻,「要都殺了麽?」


    眸子一轉,楚璃吻看向他,「這個時候你應該慶幸我是相信你的,否則,你也會在這個隊伍當中,等待著像宰雞一樣被抹了脖子。」


    林月鳴哽了哽,隨後點頭,「其實我早就想過,這東宮遲早會發生這樣的事。這一天終於來了,倒是也踏實了。」最起碼往後,不用再那般小心翼翼了。


    「若是他們不死,死的就是太子爺了。那個時候,大衛可就死了三個太子了。」單是想想這種可能,就覺得瘮人。


    林月鳴若有似無的嘆口氣,「的確如此。」但是,聽著那刀子割破脖子和那些人的慘叫,再加上空中飄著的血腥味兒,他真覺得喘不過氣。


    「太子妃,這些人處理完了怎麽處置?」小雞走過來,身上帶著一股血腥氣。


    「這些都是企圖顛覆大衛的逆賊走狗,自然不能死了就算了。小皇宮旁邊的楊柳林是個不錯的地方,把這些屍體掛在那裏,三天。」楚璃吻想了想,決定道。


    「是。」小雞領命,隨後命人立即收屍。


    林月鳴看了一眼滿地的屍體,還有正在緩緩往外蔓延的鮮血,不由得深吸口氣。暗衛和死衛在裏麵走,每一步都踩在了血上。


    「為什麽要這麽做?」看向楚璃吻,林月鳴顯然很不理解。


    「很簡單,殺雞儆猴,敲山震虎。」紗巾遮麵,她隻有眼睛露出來,但是那眼睛已經完成了月牙。


    林月鳴自然不解,可是看著楚璃吻的眼睛,雖然她在笑,可是明顯殺氣橫生。


    屍體被陸續的帶走,暗衛和死衛做這些相當專業,手法嫻熟,一看便知沒少做這種事。


    隨著屍體被帶走,原東宮大管事帶著一批新人快速的奔了過來。手提水桶,腳下生風。


    上了金台,那大管事先奔到楚璃吻麵前,自己請過安之後,又叫那些跪在地上的小廝們看清楚了,這是太子妃。


    看著那些跪自己的人,楚璃吻彎起紅唇,希望這些新人能活的長久吧。不然,這東宮總是換人,別人不說,單單是這些管事就累壞了。


    清洗金台,這些人手腳麻利,楚璃吻轉身離開,林月鳴快步跟在她身後。


    整個太醫院,隻有林月鳴一個人活著,剩下的人,太醫,學徒,沒一個倖免。


    迴到寢宮,碧珠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死了那麽多人,但也算他們罪有應得吧。沒跟對人,是自己選擇上的錯誤,為此付出代價,也喊不得冤。


    解開臉上的紗巾,楚璃吻也終於放鬆了身體,靠在軟榻上,旁邊林月鳴也準備好,給她切脈。


    「這兩日來提心弔膽,也知道你們都去搏命了,但幸好結果是好的,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抓住她的手,林月鳴兩指搭在她的脈門間,一邊輕聲說道。


    「你林太醫身世幹淨,就算這次太子爺輸了,也不會牽連到你的身上。」斜睨著他,楚璃吻似在嘲笑他多憂多慮。


    「我確實出自寒門,可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殿下出了事,接下來受牽連的就會是你。縱觀這整個東宮,唯獨你是外來人。就算有南晉顧大將軍,這裏的人不會要了你的命,可也別想完整的迴去。」林月鳴說著,心下也是後怕連連,這兩天東宮被封鎖,他一直都在太醫院裏,可是焦心無比,度日如年。


    說完,卻沒得到楚璃吻的迴答,林月鳴抬頭看向她,卻見她正在盯著別處,眼睛一眨不眨,顯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緒根本沒聽到他說的話。


    不由得嘆口氣,林月鳴放開她的手,「你受了內傷,但已經好了許多,想必這兩日吃藥了。我會再開個補身的方子,你的身體有些涼,這種天氣還這麽涼,不是好事。」


    「林月鳴,大衛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你說顧大將軍、、、也就是我哥,會不會聽到風聲?」緩緩轉迴視線,楚璃吻看向林月鳴問道。


    想了想,他點頭,「肯定會知道的。」雖然他不了解這些,但他也算在盛都許久了,見識過那麽多的人那麽多的事兒,所以他認為每個國家都會在其他國家安插眼線。興許也不為別的,就為知道最新近況。


    微微皺眉,這顧沉毅要是知道了,也不知會不會跑到盛都來。他來了不要緊,這身體原裝不是假的,所以她也不會心虛。


    可是,想起燕離和金央這倆人,她這心裏就開始犯嘀咕。若是金央所說的話不假的話,那麽當年把他擄走換取金鼎大還丹的應該就是南晉顧家人。


    燕離信金央,屆時,可別再出什麽簍子,那她的古鏡就泡湯了。


    思來想去,這當下她要做的還是爭取燕離的信任,不能再讓這廝像防著鬼一樣的防著她。


    「你想什麽呢?我剛剛說的話你可聽見了?」瞧她那明顯心都飛走了的樣子,林月鳴不由得嘆口氣,問道。


    「嗯?聽到了。你不是說讓我吃藥麽?吃吧,也免得我總覺得手腳涼。」迴神兒,楚璃吻看了他一眼,雖自己心思飛走了,卻不見得沒聽到他說了些什麽。


    林月鳴似乎也是無可奈何,「那我迴去煎藥,你歇著吧。」


    「嗯。」點點頭,楚璃吻已經不是很在乎了,想著自己的古鏡,愈發期盼那個顧沉毅千萬別來,甚至最好也不要和燕離聯繫。


    這顧家綁了金央,那那顆金鼎大還丹是給誰吃了?燕離說,他調查過十二年前,顧家沒有任何一個人病入膏肓,那這事兒也是奇了怪了。


    可不管如何,楚璃吻都十分不想因為十二年前顧家的那檔子事兒而耽誤了她,否則,她說不定會當先宰了他們。


    東宮的下人全部換了,小廝侍女,各司其職。傍晚之時,明衛迴來接手了東宮的值守,而且還來了一行內侍。


    明衛訓練有素,內侍則各就各位,他們十分清楚自己該在什麽位置,該做什麽。


    寢宮外也站了兩個內侍四個侍女,裏裏外外,顯然無論有什麽事兒都有他們做,弄得碧珠也成了多餘的似得。


    宮燈明亮,碧珠跪坐在軟榻下,給楚璃吻捏著腿。


    侍女就守在偏殿門口,靜默無聲,若是不看她們的話,好像根本感覺不到她們的存在。


    驀地,一個人走了進來,走路時亦是腳下無聲,是秋霓。


    「太子妃,各女眷都已被遣送迴了本家,陳良娣則直接送到了刑司。金良娣眼下正在寢宮誦經,沒有任何異常。」秋霓稟報,不疾不徐。


    「金良娣在誦經?她經常誦經麽?」這倒是楚璃吻沒想到的,她也算和金良娣打過一迴交道,可是她長什麽樣兒都沒見著。


    「金良娣平日做的最多的就是誦經念佛,沒有事情的話,她是不會出門的。」秋霓迴答道。


    「這誦經念佛總得有個由頭,知道她在為誰誦經念佛麽?」這個金央的妹妹,實在是奇怪。


    秋霓想了想,隨後壓低了聲音,「依奴婢的猜測,金良娣應該是為霖太子誦經超度。」


    「霖太子?」楚璃吻倒是沒想到,金良娣原來還惦念著霖太子呢。


    「這四年來,金良娣從未間斷過誦經念佛,除此之外,她還會抄寫經書。」秋霓靜靜地說著,言辭之間也有幾分敬佩在其中。


    楚璃吻自是不了解這金良娣的想法,人死了就死了,變成了一把灰,活人再做什麽,他們都不知道。誦經念佛?有那時間,還不如多睡幾個美容覺,讓自己多活幾年。


    「大概,金良娣的心裏還是放不下霖太子吧。」碧珠坐在旁邊,小聲道。


    看向她,楚璃吻仍舊是不理解,人都死了,還有什麽可放不下的。這些個俗人的世界,真是想不通。


    「行了,各自休息吧。」什麽情情愛愛的,她理解不了,所以也不打算理解。


    秋霓低頭,隨後便退了出去,她是這東宮中的老資歷,而且很明顯是燕離的心腹。


    她是個很識時務的人,但又表現的不是很明顯,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眼看著秋霓出去,楚璃吻也起身緩步的走迴臥室。那侍女仍舊守在偏殿門口處,唯一貼身跟著楚璃吻的,隻有碧珠。


    進入臥室,碧珠不由得鬆口氣,「這寢宮裏一直都是奴婢一個人,如今多了這麽多人,弄得奴婢都以為是用來監視的呢。」


    「無需緊張,今兒剛剛死了一批人,借他們個膽子,也不敢生事。你呢,也算老資歷了,完全可以指使差遣他們。就是那兩個內侍,你也無需怕。宮裏出來的又怎麽樣,無非就是奴才罷了。」走到臥室的那幅畫前,楚璃吻邊說,便扭開了機關。


    下一刻,進入地宮的入口出現,楚璃吻拍了拍碧珠的肩膀,便走了進去。


    地宮燈火通明,隨著她走下來,也瞧見了正在忙碌的明衛。自從決鬥在即,這些明衛就都出現了,當時說有三千多人在城外與雷字軍交戰。但後來楚璃吻知道了這是燕離設的套,她就認定那些明衛都活著,沒有死。


    眼下,他們負責了東宮的值守,而地下還有這麽多人,人數多的超過了她的想像,可以組成一支軍隊了。


    他們正在整理地宮,顯然看起來,日後無需都藏在這底下了,不過,這裏還是最重要的基地。


    看見了她,每個人都低頭問安,盡管楚璃吻沒見過這些明衛,但是很顯然他們認識她。


    「老大,你迴來了。這兩天有幾個紅令下來,所以人手都分派出去了,眼下僅有十幾個人還在待命。不知道太子爺可有什麽吩咐,二爺說,宮中其實並不平靜,許多人都在隱藏著,都在等著伺機而動呢。」瞧見楚璃吻迴來,天京快步的跑了過來。


    「這是必然的,一場大浩劫過去,接下來便是無數的洶湧暗波。想要成功,可不容易。除非,那皇宮裏能像東宮似得,把所有人都殺了。」但顯然辦不到。燕離把皇宮中的禁衛都關押了起來,就已經很難了。


    天京點點頭,「那接下來怎麽辦啊?」


    「怎麽辦?暗衛那邊傳來什麽任務,我們就怎麽做。死衛該做什麽你比我清楚,咱們隻聽命令,不做越矩的事兒。」楚璃吻看了他一眼,她根本沒打算多管閑事。


    天京連連點頭,可是瞧著楚璃吻的臉色,不禁又笑道:「那這兩天老大去宮裏做什麽呀?二爺說,老大是去保護太子爺去了。」


    「我保護他?」冷哼一聲,之前差點害死她,她可不會再自作多情的去多做事了。


    天京笑出聲,瞧著楚璃吻瞪自己,他立即把笑收迴去,但還是憋不住。


    在他看來,眼下的情況十分好。這東宮那麽多的女人都被送走了,眼下楚璃吻獨大,再加上還掌握著死衛,與暗衛那邊關係亦是十分好。這情形,簡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笑什麽呢?你去照照鏡子,瞧瞧自己的樣子,笑的像個二百斤的傻子。」瞧他那笑,楚璃吻就差不多知道他琢磨什麽呢。燕離是把東宮交給她了,但是,誰知道他到底什麽意思。今天的事兒傳出去之後,估摸著整個盛都都得傳,這燕離的太子妃如何如何心狠手辣了。而他燕離心狠手辣的事兒,很可能就被蓋過去了。


    被罵,天京也不甚在意,笑的開心。


    就在這時,隔壁的蜈蚣骨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天京立即跑了過去,片刻後又跑了迴來。


    「老大,又一個紅令。」說著,天京把紅令拆開,然後直接遞給了楚璃吻。


    接過來,楚璃吻垂眸看過去,卻不由得皺起眉頭。


    「怎麽了老大?」瞧著楚璃吻的表情,可不怎麽好。


    看向他,楚璃吻緩緩的把手裏的紅令轉過來給天京看,他微微彎腰,看清了上麵的字之後,他發出一聲驚唿來,「我沒看錯吧,刺殺太子爺?」


    抿唇,楚璃吻將紅令放在一邊,隨後站起身,「把小雞給我叫來。」


    天京立即轉身離開。


    刺殺燕離,上麵地點時辰都十分準確,盛都第一主街,時辰是明日巳時一刻。


    這個紅令,應該是燕離自己下達的,否則,暗衛那裏是不會傳來這種任務的。


    刺殺他?想一想,楚璃吻不禁彎起紅唇,這個任務好,她喜歡。


    隊伍集結,一共十二人,各自全副武裝,盡管各自打扮不同,可是他們聚在一起,看起來還是很紮眼。


    於夜裏,他們便包下了第一主街旁一家酒樓的包間,點了一桌子的菜,點了許多的酒,可是沒人吃。


    天色緩緩亮了,街上也活起來了,店鋪開門,熱熱鬧鬧。


    前幾天如同死城一樣的情況已經過去了,而且,就像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老大,時辰快到了。」靠在一張椅子上,兩條腿搭在對麵的椅子上,楚璃吻閉著眼睛,正在小憩。


    「嗯,準備吧。」沒睜眼,楚璃吻淡淡道,一邊將旁邊放在桌子上的彎刀拿了起來。今兒,她用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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