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很多,國庫都無法與之相比。」燕離走到她身後停下腳步,視線越過她,看向那儲滿了金磚的寶庫,淡淡道。


    「你是說,你們大衛的國庫都沒有這麽多金磚?顯然,你們家不如齊閥會攢錢。」這麽多的金磚擺在眼前,楚璃吻還是第一次看到。可是,如今她卻不敢輕易上前,因為看起來太不真實了。


    「倒不如說,我家不如齊閥會搜刮。」雙手負後,燕離舉步向前,繞過了她,看樣子是準備進去。


    「等一下,這裏麵可能會有機關,還是研究明白了再進去的好。」拉住他的衣袖,楚璃吻阻止,而且因為身體暖過來了,她也覺得腳很疼。腳不適,她的速度會減慢許多,絕對不能冒險。


    迴頭看向她,燕離想了想,「把你扔進去試試不就知道有沒有陷阱了麽?」


    「少廢話,你要把我扔進去,我肯定拉著你。你不是說那個擅長做暗器機關的陶師也失蹤了麽,齊郇把他抓來,明顯是為了設計機關。如此重要的地方,怎麽可能連一道防守都沒有。對了,你發現這裏的時候這兩扇門就是打開的麽?」這一點楚璃吻倒是不明白了,畢竟她也剛剛醒過來罷了。


    「不,這兩扇門是我打開的。外麵有石閘,打開它們很容易。」燕離微微搖頭,反正打開這兩扇門時,是沒有機關的。


    「所以,你也知道裏麵不能輕易進去。咱們在外麵看看就算了,不能進去。根據目測,這些金磚得有三四噸,你發大財了。」邊說邊搖頭,楚璃吻還是很佩服齊閥的,攢錢的功力一流。


    「三四噸?那是多少?」她又開始說奇怪的話了。


    緩緩眨眼,楚璃吻不禁咬了咬舌頭,這古代的重量單位是什麽?她還真不知道。


    「我好冷,沒緩過來,腦子也不清楚,說奇怪的話很正常。那你說,這些金磚有多少?」她倒是想聽聽,以免日後說漏嘴。


    看著她,燕離淡淡道:「不下三千萬兩。」


    「三千萬、、、兩?好多啊。」她還是不太明白,一兩有多少,但總是得配合一下。


    彎起薄唇,燕離似笑非笑,看得出,她的確是不清楚三千萬兩有多少。


    「顧大將軍一直很擔心你,我想,可以邀請他來盛都走一趟,順便看看楚姑娘。」他眼下愈發肯定,她應當不是那個顧之問。顧沉毅的膽子倒是大,弄一個冒牌貨騙他。但是,這冒牌貨卻應該比正品要有意思的多。


    「隨你。」瞧他那眼神兒就知他在想什麽,楚璃吻毫不在意,就算把這身體的親爹親媽請來了她也不怕。


    燕離卻認為她是在強裝,而且裝的很像。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了出水的聲音,楚璃吻眸子一動,隨即轉身。


    燕離則很淡定,緩緩轉過身看向接二連三從百米之外寒潭裏冒出來的人,「我的人,不用緊張。」


    聞言,楚璃吻立即放鬆了下來,「早就知道你有後招,他們總算來了,我這心也放下了。」


    扯著身上的衣服把自己包裹的更嚴密些,隨著那些人從水裏出來,她看著不斷往上飄的寒氣,她就覺得冷意順著腳下竄上來。


    「殿下。」數十個人從寒潭裏走過來,即便身上帶著水,而且很冷,可是他們好像並沒有太大的感覺。這裏,唯獨她凍得像隻狗。


    「外麵情況如何了?」燕離身在這裏,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迴殿下,上官將軍與康郡王還有金央大人已經闖入了丞相府,兩方在僵持。聽說,齊將軍已經帶兵迴來了。」來人迴答,語速很快。


    楚璃吻倒是沒想到外麵已經這樣了,看來,今日她先將康玉卓送走反倒多此一舉了。


    「先準備進入金庫吧,可能有機關,摸準了再進去。」燕離吩咐了一聲,隨後看向楚璃吻,似笑非笑。


    「你幹嘛這麽看著我?」一瞧他那眼神兒,楚璃吻就覺得沒什麽好事兒。


    「我的太子妃,會裝死麽?」他說,每個發音都像是在勾引她。


    微微眯起眼睛,楚璃吻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你什麽意思?」


    「裝死。」他再次重複,字句真切。


    「裝死可以,但難保太子爺會把我當成真死了,然後拋掉。」這都是很有可能的,憑燕離這種人,絕對做得出來。


    「我又怎麽會做如此喪盡天良之事?」燕離笑著搖頭,可眼角眉梢皆不善,他可不隻是會喪盡天良而已吧!


    「裝死倒也沒什麽難度,來吧。」思慮了一番,大概想要從這兒出去,她就得配合他才行。再說,她剛剛還借他取暖來著,算是報答了吧。


    燕離很滿意,抬手示意,方向是寒潭。


    「遊迴去?那我也不用裝死了,會真死的,毫無破綻。」看著那寒潭,楚璃吻的腿都開始發軟了。今日她才知道,這身體如此怕冷。


    「那是唯一的出路,不然你就在這兒待一輩子?」燕離告知,別無他法。


    「說來說去就是你手欠,找寶庫就自己找,偏偏得帶上我。把我折騰成這幅鬼樣子,你的良心不會痛麽?哦,我忘了,你沒有心。」把身上如同披風似得衣服裹得緊緊地,但還是止不住一股冷意環繞周身。


    「伶牙俐齒,我的太子妃若是個啞巴多好。」話落,燕離抬手在楚璃吻的肩頭上點了一下,她當即便發不出聲音了。


    睜大眼睛,楚璃吻試探著用力,可是喉嚨就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她發不出一絲的聲音來。


    燕離滿意了,抬手攬住她的腰,輕輕鬆鬆的挾著她直奔寒潭。


    他速度快,寒潭也眨眼間到了近前,楚璃吻抗拒不得,隻能閉上眼睛等待冰冷再次包圍自己。


    下一刻,燕離便帶著她跳進了寒潭裏,冰冷的水把他們包圍,不管是身體還是眼睛耳朵都被冰冷侵占,太冷了。


    臉緊貼著燕離的胸口,在這個周遭都十分冰冷的地方,他的身體成為唯一的熱源,她不動不掙紮,任憑他帶著她向前遊,她隻能閉著眼睛緊貼著他,否則她真的會被凍死。


    在她幾近窒息時,燕離帶著她猛地破水而出,唿吸,可是身體被凍得麻痹,就連唿吸的功能好像都喪失了。


    燕離挾著她從冰冷的潭水裏跳出來,兩人滿身都是水,再和著這冰冷的溫度,都要被凍僵了。


    水順著臉頰往下流,燕離垂眸看了她一眼,她整個人都在發抖,且臉色如白紙一般。原本紅潤的唇,此時也泛著青,她是真的被凍壞了。


    「忍一忍吧,馬上離開這兒。」隨著他走過,水也流了滿地。


    楚璃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盡管喉嚨被堵的情況已經消失了,可她太冷了,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死了,唯獨這意識還存活罷了。


    她聽得到燕離說話的聲音,可是很悠遠,就好像是從遠處傳來的。


    暈暈乎乎,她又聽到了燕離說話的聲音,依稀的她好像聽到了吳野的名字,心下明白,他大概是要把吳野和陶師都找到,沒準兒要抓到自己的陣營裏。


    她被凍僵了,所以也根本不知這地下的情形,隨著燕離抱著她出來,便迎麵碰上了許多人。他們都是東宮的人馬,身穿勁裝,背上卻縛著尖針鐵甲,他們就是燕離說過的穿山甲人。


    抱著楚璃吻,燕離並沒有通過穿山甲人開闢出來的地下路線離開,反而順著蜿蜒曲折的地下通道走向上層,最後順著鑿刻出來的石階,出現在了小皇宮的長鶯閣。


    天已經大亮了,太陽也從天邊跳了出來,不過今日天上有雲霞,使得太陽的光芒也不再強盛。


    眼下,輝煌的小皇宮已經被各路人馬占滿了,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長鶯閣內,四路人馬匯聚,各色鐵甲的兵將各分陣營,因為天上的雲霞,他們身上的鐵甲一時都成了紅色的。


    齊川武,上官扶狄,康郡王,金央,他們身前的兵將並非上戰場殺敵的將士,而是各個府中的家衛。


    可僅僅是家衛,卻並不比戰場上的兵將遜色。天上紅霞雲集,地下殺氣橫生。


    就在這時,燕離忽然出現,情勢再次轉變。


    「太子殿下?」康郡王是個長相嚴肅且一看脾氣就很暴躁的人,盡管臉上蓄鬚,可依舊不顯老。


    看見了燕離,他先瞪大了眼睛,再看向他懷裏抱著的濕噠噠還在滴水的女人,眉毛更是豎了起來,「太子殿下,這是誰?」


    上官扶狄看過來,一時之間也不是很確定楚璃吻的情況是真是假。


    齊川武體格精壯,高眉闊麵,生的一副自帶殺氣的麵孔。瞧見了燕離,他也不由得眉毛一豎。


    「沒想到康郡王也來到盛都了。這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太子妃。」燕離的聲音放得平緩,在這殺氣橫生的場地,他的聲音聽起來倒是幾分懦弱了。


    「你的太子妃?哦,老夫想起來了,南晉顧大將軍的妹妹。可是,這太子妃怎麽會在這兒?還這幅模樣?」康郡王嗓門高,這些話從他的嘴巴裏傳出去,幾乎能進入所有人的耳朵。


    「我也很是不解,為何我的太子妃會在這裏。她已經失蹤將近十天了,我一直在暗中尋找,線索卻直指丞相府。我也是不相信的,奈何今日來,果真見到了她。至於她為何這幅模樣,我倒是想問問齊丞相了,她一個弱女子,為何要把她扔在寒潭裏?」燕離語氣平緩的說著,倒是幾分委屈模樣。


    康郡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好你個齊郇,不止把我的兒子抓來囚禁,還把太子妃也囚禁了起來,無法無天!真當你們齊閥祖上有開國之功,這天下就無人敢管你們了?交出我兒,否則老夫今天就把這小皇宮夷為平地!」康郡王氣的吹鬍子瞪眼睛,他身前的家衛也立即抽出刀劍來。


    「太子殿下,太子妃失蹤的時機也未免太巧了。」齊川武又怎麽會是那麽容易被糊弄之人,當即提出疑問。


    「我也很想知道為何這般巧,令妹也是在前些日子離開東宮迴了丞相府,之後太子妃就失蹤了。齊將軍,此事由你來調查如何?不管調查出的結果是什麽,我都信服。」燕離還是那語氣,隻不過麵上忽然染了些笑意,讓他那張臉頓時妖艷起來。


    「末將不敢。隻不過,諸位都趕在今日闖入丞相府,實難讓末將心服口服。康郡王說小世子在這裏,上官將軍說自己是隨同康郡王而來。金央大人說康小世子是因為尋自己遊玩才會來到盛都,太子爺如今又帶著莫名出現的太子妃出現在這兒。這一切,未免太過湊巧。」齊川武一擺手,他麵前的家衛也立即擺勢,與康郡王的家衛刀劍相迎。


    「湊巧?你湊巧個給老夫看看。這是什麽?這是齊郇用來威脅老夫的,我兒的小指!來人,給老子搜,就算把這裏挖空,也得把我兒找出來。」康郡王真急了,一揮手,他麵前的家衛立即出動。


    齊川武又怎麽可能隻看著,一個眼神兒,齊家的家衛也立即出動。


    不料,上官扶狄和金央的家衛也在同時出動和他們製衡,齊家的家衛被阻的死死地,根本沖不出去。而康郡王的家衛則開始搜索,如同蝗蟲過境。


    太陽不熱烈,但是楚璃吻也感覺得到,凍僵的身體稍稍緩過來一些,她也能聽得到周遭的聲音。


    怪不得燕離要她裝死,原來是這個目的,真是妙啊!


    不過,他還真是能裝,聽他說的那兩句話,弱的不得了。


    「殿下,容臣為太子妃看看。」驀地,一道很輕的男聲傳來。


    楚璃吻的臉緊貼著燕離的胸口,依舊繼續汲取他身上的熱氣,因為她還是覺得冷。


    他身上有著淡淡的薄荷味兒,很好聞,盡管她現在鼻子不怎麽靈。


    「有勞金央大人了。」燕離答應了,語氣依舊。


    下一刻,楚璃吻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擒住了,熱氣順著那隻手傳過來,她條件反射的抓住那隻手,取暖。


    燕離垂眸看向懷裏的人,她還閉著眼,否則一定會看到他如刀劍一般的眼神兒。


    微微睜開眼睛,楚璃吻也沒去看燕離的臉,眸子微轉,看向那個此時為她看病的人。


    她視線模糊,看不太清楚,看到的隻是一片白,晃得她眼睛更疼了。


    「殿下,太子妃應該是中過寒魚之毒,雖是解了,可寒魚之毒不比尋常,無法全部驅除,仍有一部分留在體內。不遇低溫還好,遇到了,便會引得寒魚之毒活泛起來,繼而身體僵硬血液不暢。」男聲很輕,帶著些許疏離,不過挺好聽的,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男人。


    「她的確中過毒。」燕離微微頜首,承認。


    「這餘毒不除就會很麻煩,這樣吧,待得臣有時間,就親自為太子妃配藥,驅除餘毒。」金央放開了手,同時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一隻手的手印附著在他的手腕上,隱隱發紫。


    燕離自是也看到了,眉頭微蹙,「既然如此,我便要快些將太子妃帶迴東宮。」


    這小皇宮場麵混亂,但是燕離明顯不想跟著摻和,抱著楚璃吻,快步繞開那些劍拔弩張的家衛,離開。


    長鶯閣劍拔弩張,場麵混亂,可是外麵也一樣。


    楚璃吻都聽得到,聽到有人喊什麽老太爺死了,她不禁暗笑,就是她幹的。


    終於,燕離遇到了前來接應的東宮守衛,華麗的馬車已經準備好,燕離便抱著她直接上了馬車。


    「還冷麽?」將楚璃吻放在橫榻上,墊子柔軟,人坐在上麵無比舒坦。


    「冷,別動。」頭髮還在滴水,身上也濕噠噠的,坐在橫榻上,楚璃吻便抱住了燕離的腰,不鬆開。


    燕離的坐姿依舊挺拔,盡管他還是穿著一身中衣,卻也擋不住他那股子由內而外的貴氣,盡管那貴氣和孤寡妖異融合,卻也相得益彰,沒有一絲的矛盾。


    單手搭在她的脊背上,燕離低頭看了她一眼,「看在你中毒的份兒上,便不與你計較手越軌的事情。顧之問,你需要時時刻刻記住自己的身份,再隨意的摸別的男人給我蒙羞,那古鏡你就別想得到了。」


    「摸別的男人?你沒事吧!還是覺得冷。那個什麽什麽大人,他是幹嘛的?還會看病。」閉著眼睛,她覺得自己的視力好像都受到了傷害。


    「金閥是皇家禦用的太醫,從開國直到現在。不過,這一代也僅剩下金央大人一人。對了,他還有個妹妹,曾嫁給了二哥,如今,在東宮。」燕離一字一句說著,尾音上揚,聽起來有著淡淡的漫不經心。


    「東宮?哦,我想起來了,金良娣。我第一次為太子殿下殺人的時候,好像就是借用了金良娣的馬車。」楚璃吻想起來了,原來金央是他的大舅子。


    「嗯。」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扯開,「舌頭已經好使了,顯然不冷了,離我遠點兒。」


    被推開,楚璃吻不禁翻了翻眼睛,把粘在臉頰旁邊濕噠噠的碎發拿走,還是覺得冷,但是四肢什麽的已經聽使喚了。


    「你這就把我公開了,以後我還怎麽為殿下做事?看來,殿下應該是不想再讓我東奔西跑了,多謝了。」看著自己的手,手指還在微微發抖,她仍舊是沒緩過來。不過,嘴上倒是利落。


    「當時在場的人,除了上官扶狄和金央知道你的真麵目外,其他人不可能真切的看到你的臉。別想那麽多,該做事還是得做事,否則,我可沒那麽多的閑人為你找古鏡。」想占他的便宜,沒那麽容易。


    就知是這樣,楚璃吻也隻是哼了哼,這才是他嘛。


    「不過,太子殿下對外的姿態實在讓我大開眼界,原來還真是個麵瓜。」裝的真像,看起來就是個慫包。


    「麵瓜?我的太子妃,嫌自己活的太長久了是麽?」盡管燕離並不知她所說的麵瓜具體指向什麽,可顯然不是好話。


    他的威脅,楚璃吻自是不怕,不過,總是不能經常的和他硬碰硬。蒼白著臉,她微微點頭,「那我換個詞,忍者神龜?」


    燕離的臉色已可見的速度冷下來,盡管他很妖異,可是卻絲毫掩蓋不住那鳳眸之中的陰沉,恍若濃雲籠罩,讓看著他的人也覺得不舒服。


    「都不愛聽,那算了,我就不對太子殿下做評價了。那個金央大人說的值不值得信?這三年來林月鳴也一直在為我切脈診病,他怎麽沒看出來?」換個話題,楚璃吻也不想一直和他鬥嘴,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或許餘毒一直蟄伏,試探不出來。今日因為寒潭的冷氣,它們就都活躍起來了,這個時候才能知道它們的存在。」這一點,燕離也不明白。但三年前的事,他是清楚的,齊舒妤用了什麽毒,他也知道。


    「不知道你們這次能不能把齊閥扳倒,要是能扳倒的話,那個齊良娣估摸著也就不用再嘚瑟了。若是太子殿下有心的話,記得順便幫我報個仇。」齊郇若是倒了,齊良娣也就完蛋了。她一直自詡東宮女主人,囂張了這麽多年,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


    瞧著她那樣子,燕離鳳眸流光,她看起來好似並沒有把與齊婕妤的仇怨放在心上。若說她是度量大,燕離是不信,隻有另一個可能,還有比與齊婕妤的仇怨更重要的事兒,排在首位,是那麵古鏡。


    時至今日,燕離仍舊不知那古鏡有什麽價值,毫無頭緒。


    隊伍進入了東宮,從聲音上就聽得出來,外麵有人齊刷刷跪地的聲音,是東宮的守衛。


    這些守衛,鬼知道他們都是誰的人,但燕離不信任他們是真的,各個都是別人的爪牙。


    終於,馬車停了,燕離看向她,妖異的臉龐載著若有似無的笑,滲著能輕易蠱惑人心的邪惡。


    「每每殿下這麽看著我,都沒好事。」一看他的臉,楚璃吻就知他是又讓她做事了。


    「繼續裝死。」他沒什麽要求,她裝死就行了。


    動了動嘴唇,楚璃吻很想問候問候他媽媽。


    將一直圍在她身上的外袍拿起來,燕離直接蓋住了她的臉。然後微微傾身,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剛剛還讓我離你遠點兒,這會兒倒是主動抱上了。」衣服遮蓋下,楚璃吻翻著眼睛,諷刺道。


    「我的太子妃可以把心放在肚子裏,我對小孩兒沒興趣。」燕離聲音壓得低,聲音卻清楚的傳進了楚璃吻的耳朵裏。


    「那正好,我也對腎虛的男人沒什麽興趣。」楚璃吻立即接話,得到的就是腰間一痛,燕離這廝掐了她。


    「閉嘴。」正好走出了馬車,外麵有人。


    被衣服遮蓋著,她什麽都看不見,但是外麵的聲音她聽得到。隨著燕離抱著她走出馬車,就聽到男女夾雜在一起的請安聲,接二連三的在叫太子爺。


    不過燕離卻是根本沒應聲,抱著她徑直的走,最後將那些人都拋到了後麵。


    片刻後,楚璃吻隻覺得身體一陣旋轉,下一刻就被放下了,而且很粗魯。


    抬手把罩在身上潮濕的外袍扯下來,入眼的便是熟悉的偏殿,是燕離的假妖穴。


    眸子一轉,看到的便是燕離離開偏殿的身影,雖然穿著暗色的中衣,可是僅僅是背影,他看起來也真是像個妖精。


    身姿挺拔,姿態優美,步履之間格外從容,若是那些平時看他惺惺作態的人瞧見了此時的他,不知會不會覺得自己被騙了。他從不是一個軟弱的人,根本無需對他有多少了解,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了。


    不過片刻,有人從偏殿門口進來了,居然是碧珠。


    碧珠臉上都是眼淚,眼睛通紅,乍一看像兩個核桃。


    「你這是怎麽迴事兒?有人欺負你了。」微微皺眉,碧珠應該一直在湖心小屋才對。外麵一直有人把守,好像也是燕離的人。


    「太子妃,看到你太好了。奴婢沒事,是玄翼大哥告訴奴婢,若是想幫助太子妃,就得哭著過來,怎麽傷心怎麽哭。」走到了近前,碧珠停下,她說話時嗓音也幾分沙啞,可見她哭的多敬業。


    「哭?神經病。不過,我差不多知道怎麽迴事兒了。那都不重要了,把那毯子拿來給我披上,我好冷。」坐在那兒,她根本沒有什麽多餘的力氣。


    碧珠立即把軟榻上摺疊好的毯子拿過來將楚璃吻包住,又尋到了毛巾,將楚璃吻仍舊潮濕的長髮解開,然後給她擦頭髮。


    「外麵還有不少人,都是一些下人,依據奴婢的判斷,他們應該是眼線,專門來打探情況的。玄翼大哥又一路讓奴婢哭著過來,所以奴婢想,是不是要製造太子妃你快不行了的假象啊?」碧珠也並非蠢笨,瞧著外麵的情況,她也差不多猜出來了。


    「應該是吧,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隨燕離吧。我餓了,趕緊弄來些吃的。」其他她可以忍一忍,但是真的很餓。


    碧珠剛欲答話,就聽到有人走進來了,迴頭,隻見兩個侍女托著托盤,快步的走了進來。


    「飯菜來了。」碧珠放下毛巾,將軟榻旁的小幾拖過來,那邊侍女也走了過來,把托盤上的飯菜一一擺放在小幾上。


    葷素搭配,還有補湯。


    侍女將飯菜擺放好便退下去了,碧珠蹲下來,執起玉箸將所有的飯菜都嚐了一遍,這一切做的習慣又順手。


    盡管很餓,但楚璃吻仍舊在等著,又整理了一下包裹自己的毯子,將近一刻鍾之後,她才拿起玉箸吃飯。


    吃過了飯,碧珠也去找幹淨的衣服了,侍女過來將餐盤等東西撤下去,就又有人來了偏殿,居然是林月鳴。


    單肩背著藥箱,一身白色的長衫,看起來清新又幹淨。


    瞧見楚璃吻的樣子,他便加快了腳步,「都說你傷的很重,嚇了我一跳。但看你還能坐在這兒,顯然是沒有大礙。」


    「還成,沒死。」看見他,楚璃吻也不禁彎起眉眼,她臉色蒼白,散落的長髮雖幹了,可是都無精打采的,讓她的狀態看起來也很不好。


    「把手給我。」將藥箱放下,林月鳴便蹲在了她麵前,一邊執起她的手。


    「你很冷麽?」一手托著她的手,一手給她切脈,感受到她的體溫,很低。


    「好多了。」餘毒活躍,不知林月鳴能不能察覺得到。


    果然,林月鳴下一刻就皺起了眉頭,「這毒、、、是三年前的餘毒。」


    「嗯,應該是。不過倒是還好,我已經緩過來了,沒那麽冷了。就是腳疼,你給我看看。」她的腳當時被碎骨頭紮了,傷成什麽樣子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呢。


    看向她的腳,林月鳴隨即抬手把她那還潮濕的靴子脫了下來。


    楚璃吻也不禁皺眉,疼。


    單膝跪在地上,林月鳴把她的腳放在膝蓋上,同時歪頭查看傷處,雖傷口不大,可是已經腫了。


    「別動,裏麵有些髒東西,得清除出來。」林月鳴抬頭看了她一眼,瞧她那被無精打采的頭髮包裹著的小臉兒,他也不禁嘆口氣,「你應該小心些的。雖然有些身手,力氣也見長,但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沒有內力。」


    「林太醫,你好嘮叨啊!不過,你都聽說我受了重傷,這東宮的小太醫院為什麽沒有派別的太醫來?」林月鳴是小太醫院裏最不受重視的,因為他沒有後台。


    林月鳴搖搖頭,「太子爺的命令還沒到呢,那些太醫也不知怎麽了,就忽然都忙了起來。甚至還有兩個,說身體不舒服,告假迴家了。」


    「這意思是說,讓我等死唄。」楚璃吻冷笑了一聲,就知是這樣。東宮小太醫院裏的太醫,都是別人的爪牙,這是都聽到命令了。


    林月鳴不語,但顯然就是這個意思。


    拿出工具,林月鳴小心的將傷口中的髒東西挑出來,楚璃吻微微皺著眉頭,她倒是能忍。


    「忍著些。」將工具放迴藥箱,林月鳴將一壺清酒拿過來,用牙齒咬掉瓶塞,然後緩緩的倒在她的傷口上。


    被刺激到了,楚璃吻眉頭皺的更緊了,真刺激。


    就在這時,偏殿門口一抹紅色出現,楚璃吻看過去,皺起的眉頭也舒展開,盡管還很疼,可是她並不想表現出來,尤其是她能忍的時候。


    燕離已經沐浴過了,換上了一身紅色的華袍,那血紅的顏色將他身上的妖異無限放大,單單看他一眼就讓人覺得眼睛發花。


    「太子爺。」林月鳴自是也感覺到了有人進來,迴頭看到是燕離,他姿勢不便,隻能微微低頭示意。


    燕離看了他一眼,視線又調轉向楚璃吻,他們倆現在的姿勢,看起來很讓人不順眼。


    鳳眸微眯,燕離走過來,然後旋身在楚璃吻身邊坐下。


    垂眸看著那搭在林月鳴膝蓋上的腳,還有林月鳴在她腳上忙碌的雙手,燕離緩緩看向楚璃吻,「很疼麽?」


    「多謝太子爺關心,不疼。」楚璃吻拂了拂長發,可是入手的手感十分差,低頭看了看,果然該洗了。


    「此後太子妃可以出去露麵,不過最好把臉遮住,對外就是,在寒潭之中,臉被凍壞了。林太醫,聽明白了麽?」依舊看著楚璃吻,他最後一句卻是對林月鳴說的。


    正在為楚璃吻上藥的林月鳴一愣,隨後點頭,「是。」


    楚璃吻就知他沒什麽好事兒,「小皇宮現在怎麽樣了?」


    「禁軍已經過去了,他們鬧他們的,我不參與。我出現在那兒,隻是為了救我的太子妃。」身子一歪,燕離調整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


    楚璃吻點點頭,「太子爺對我一往情深,真是令人感動。」


    薄唇微彎,燕離看起來也很滿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翻了翻眼睛,楚璃吻低頭看向自己的腳,林月鳴已經開始纏紗布了。


    「殿下,奴婢已著人去陳良娣處了,一切按照之前的程序。不知殿下還有沒有別的吩咐,奴婢這就去安排。」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偏殿門口,她較之尋常侍女年長些,一字一句十分利落。


    看著她,楚璃吻自是記得她是誰。那時張羅著她給燕離侍寢,就是這個管事姑姑主辦得,做事一板一眼,而且看起來是燕離的心腹。


    「一切照舊。」燕離看也沒看那管事姑姑一眼,音調略懶散的迴應道。


    管事姑姑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楚璃吻看向燕離,「太子爺今晚打算臨幸陳良娣?」有管事姑姑出現,那就應該是這事兒無疑了,她是專門管燕離床上那些事兒的。


    「嗯。」看著她,燕離隻迴了一個鼻音。


    點點頭,「林太醫,不知你有沒有什麽大補丸之類的給太子爺吃一些,畢竟今晚要做體力活。接下來,可得借陳太尉的勢,太子爺萬萬不能掉鏈子。一定得表現好,前戲都是浮雲,高(蟹)潮才是關鍵。」


    林月鳴動了動手指,捏她的腳踝,示意她不要說這麽多的話。


    燕離則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那魔魅的樣子,讓人睜不開眼睛。


    「我的太子妃,懂得果然很多。」他一字一句,那鳳眸流光溢彩,乍一看像是兩顆寶石。


    「我這是在為太子爺加油鼓勁兒。」她笑眯眯,好像還真是那麽迴事兒。


    林月鳴已經包紮好了,起身將楚璃吻的腳放迴軟榻上,然後把藥箱收拾好,「明日下臣會過來為太子妃換藥,這些日子太子妃一定要好好休養,最好不要隨意下地走路。」


    「嗯。」點點頭,楚璃吻不甚在意,盡管她還有些冷,有些疼。


    「下臣告退。」林月鳴俯身後退了兩步,最後又看了一眼燕離,這才轉身離開。


    燕離從始至終也沒看林月鳴一眼,一直看著楚璃吻,從他的眼睛裏看不出什麽來,不知他是喜還是怒。


    挪動身體,楚璃吻靠在了對麵,一隻腳上包裹著紗布,再配上她略疲憊的模樣,看起來很是可憐。


    燕離就在對麵,兩個人的姿勢神態差不多,莫名其妙的相似。


    四目相對,楚璃吻微微挑眉,「太子爺還有話要說?不過,不管想做什麽,都得等一段時間了,我的腳還傷著呢。」


    「太子妃懂得好像很多,不如再與我說說,關鍵之時該怎麽做?」她剛剛說的關鍵,他很想知道她是怎麽知道的。


    「太子爺這老司機居然請教我?有和我廢話的時間,不如去吃點藥。對於當下的太子爺來說,保住腎才是重中之重,畢竟這東宮之中那麽多的女人等著沾太子爺的雨露呢。這老話說得好,沒有耕壞的地,隻有累死的牛。」看著他,楚璃吻語重心長。


    看著她那侃侃而談的模樣,燕離的臉色以可見的速度陰沉下來,「這些東西,你從哪兒學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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