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樹桃花正豔。


    那場春雨來的正好。


    就在那霏霏細雨中,就在那路旁的一樹桃花下,從鬆山劍院下山曆練的樊桃花,便在這樣的一個場景中與鍾離破相遇。


    一個青澀的江湖女俠。


    一個偉岸的富家公子。


    隻重顏值的樊桃花便這樣看上了鍾離破。


    她們曾經生活在廣陵城的鍾離府,鍾離破為她修建了桃花山莊,山莊裏種滿了桃樹。


    一個傷心人吳洗塵一輩子未娶,就這麽守護著樊桃花。


    許是閑來無事,也或許是心有不甘。


    他在桃花山莊的後山上種滿了桃花,因此那座山被稱為了桃花山。


    另一個傷心人斥巨資打造了桃花島。


    天天在島上並不是譜曲弄琴,而是侍候那一島的桃花。


    她叫樊桃花!


    一個原本隻想追求一份最簡單最純粹的愛情的女人,而今暮年時候似乎在懷疑自己當時的懵懂。


    她本該在定國侯府或者廣陵城的鍾離府頤養天年,卻為了心中的那一惑……也或許是對那場雨中的那顆桃樹下的美麗邂逅的不甘,這便孤身一人千裏而行。


    那麽她最終會拔劍呢?


    還是她能用那昔日之情將鍾離破再帶迴來?


    也或者死在鍾離破的劍下?


    現在無人知道。


    “這就要看鍾離破是否還能記得那場雨中的那顆桃樹了。”


    “剛才我說了,這人老了記憶就會變得模糊,另外,性格也或許會變得更固執。”


    “好了,”


    花滿庭打起精神,“那是桃花的故事,最終結果無論如何,皆是桃花的選擇。”


    “你……你隻需要對得住鍾離若水,對得住鍾離府的人,這便是對樊桃花最好的報答。”


    “她既已去,便由她去吧。”


    “這一次韋老夫子被你……被你父親給送到了玉京城,這是你父親迫不得已才采取的法子。”


    “韋玄墨剛到京都的時候頗為惱怒,認為你父親背信棄義,”


    花滿庭咧嘴笑了起來,“你爺爺曾經救過韋玄墨一命,所以你父親去了越國四風城之後便一直住在韋玄墨的家裏。”


    “你父親能夠成為越國的丞相,這也是韋玄墨委托晗月公主向越皇舉薦的。”


    “不過這老家夥耍了點滑頭,沒有你父親此舉,他本也準備啟程來到寧國,隻不過你父親讓他來的更快了一些。”


    “他有個哥哥就在咱們寧國,你見過。”


    看了看李辰安驚訝的表情,花滿庭又笑道:“這或許就叫機緣。”


    “你去救四公主的時候途徑北漠道瀛洲虛懷縣青石鎮,在永豪書院住了一宿,與你徹夜長談的那個老頭,他就是韋玄墨的親哥哥。”


    “他叫韋玄奇,也是一個傳奇人物。”


    “他在聽了你的那一席話還有看過了你所做的那首《山坡羊》之後,便提筆給久不聯係的韋玄墨去了一封信。”


    “說……就憑你所寫的那一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若是你真成為了寧國的皇帝,未來的寧國,許是這世界的一道別樣的風景。”


    “韋玄墨在看過那封信讀過那首《山坡羊》之後,並沒有遲疑多久,便去了宮裏與晗月公主告別……他本就要來寧國的。”


    “因為他很清楚,越國之亂,恐難以避免。”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肯定是會死很多人的。”


    “你父親敬重於他的學識和人品,不希望他死在了越國的這場動亂之中,又擔心於他的倔強,這才強行將他給送來了寧國。”


    “昨夜與韋玄墨把酒而談,他也吐露了肺腑之言。”


    “他前來寧國的目的,是希望你能夠幫一把趙晗月……看在兩年前那場中秋文會的那支筆的份上。”


    “看得出來他很悲傷。”


    “為越國的未來而悲……為趙晗月的未來而傷!”


    花滿庭忽的俯過身子,笑道:“對於越國……或者說對於那位朵朵姑娘,你會出手相助麽?”


    李辰安也微微一笑:


    “千年大離,一朝分崩離析。”


    “而今三國鼎立又是千年過去,”


    “老哥啊,縱觀曆史,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花滿庭一聽,神色為之一震,不料李辰安又笑道:


    “當然,現在並不是合的時候,因為寧國還沒有準備好。”


    “對於越國,自然是要出手相助的,但國與國之間真正能維係的是利益,而不是那一支筆!”


    “寧國缺糧!”


    “我估摸著趙晗月缺武器盔甲。”


    花滿庭意味深長的看著李辰安,“韋玄墨說趙晗月還缺兵!”


    “咱們不是與吳國已交好了麽?無涯關既然已經開了關,那赤焰軍是不是就沒必要留那麽多的人駐守?”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派燕基農帥赤焰軍去幫趙晗月一把……未來寧國需要多少糧食恐怕趙晗月都會幫你解決。”


    “你意下如何?”


    李辰安沉吟三息搖了搖頭。


    “赤焰軍有赤焰軍的任務!”


    “無涯關守關是其次,開墾玉丹河平原的萬頃良田才是大事!”


    “寧國的糧食,終究需要寧國自己來解決,因為這是一國之命門,萬萬不可寄托於他國的身上,更不能寄托於某一個人的身上!”


    “其二,赤焰軍是寧國的赤焰軍,每一個士兵都是寧人!”


    “若有敵人來犯,寧人為保家衛國而死……其死重於泰山!”


    “若是為援助他國而亡,”


    李辰安眉梢一揚,“我以為其亡輕如鴻毛。”


    “你可以明確的告訴韋玄墨,我寧國可以為趙晗月提供比她越國更精良的武器盔甲……甚至可以提供給她大量的煙花!”


    “她必須自己去招攬她越國的士兵!”


    “用我所提供的這些武器盔甲和神器煙花去戰勝她的敵人……條件隻有一個!”


    “用糧食來換!”


    “至於我那個父親他在越國想幹什麽,生為人子我無權幹涉,但我不介意他讓越國變得更亂!”


    “另外……趙晗月若是戰敗……若是她在兩年之後才敗,看在那支筆的份上,她可來寧國避禍,至於越國皇室中的其它人,寧國沒有多餘的糧食來供養!”


    花滿庭心裏劇震。


    這一刻,他仿佛重新認識了李辰安!


    他並不是那個隻會寫詩詞文章的詩仙!


    也並不是棋盤上的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


    “為何是兩年之後?”


    “因為我需要至少兩年,也因為她若是連兩年都堅持不了……”


    李辰安望向了車窗外。


    窗外濃霧依舊。


    花滿庭仿佛看見了他臉上的秋意寒。


    花滿庭笑了。


    這個女婿,他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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