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了煮雨小築中,將這封信放在了一旁的小幾上,李辰安摸了摸下巴,抬頭看向了葉破。


    “若是我胡亂殺一個人交差呢?”


    葉破也不知道呀,他和魚龍會本就沒啥交集,也不知道這魚龍會的規矩。


    隻是他潛意識認為這法子恐怕不可取。


    因為若是能這樣,那麽魚龍會總舵下達的命令,下麵完全可以陽奉陰違的去完成。


    就在這時,吳洗塵忽然放下了他的酒葫蘆看向了門外。


    葉破握住了刀,一步踏出,他的人已去了門外。


    李辰安便聽見了細碎的腳步聲,然後是葉破的那一聲大吼:“來者何人?!”


    一個稍顯忐忑的聲音響起:“在下廣陵分舵舊屬文歡,帶巡查使大人前來與李舵主一見!”


    李辰安一聽,文歡這個名字在那名冊中,至於巡查使大人……恐怕就是來監督這次任務完成狀況的。


    他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一抹寒意。


    他向前跨出了一步,臉上已是和煦春陽。


    他走到了外麵,臉上的笑意更濃。


    他來到了那位使者的麵前,拱手一禮,極為謙卑的說道:“在下廣陵分舵舵主李辰安,不知使者大人前來,有失遠迎,還請使者大人恕罪!”


    那年約六旬的使者大人也露出了一抹微笑,他微微彎腰,伸出了兩隻手來扶住了李辰安的雙臂。


    “哎呀呀呀,李舵主怎的如此客氣!”


    “哎呦呦,李舵主果然如此年輕!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老夫楊四賢,本在家中養老,卻不料上麵派了這麽個任務下來。”


    “原本老夫是要拒絕的,但又聽聞李公子就是這廣陵州的舵主,老夫便決意要來!”


    說著這話,他親切的握住了李辰安的手,還輕輕的拍了拍,“老夫更願意稱唿你為李公子!”


    “因為你那天下第一才子的名頭,而今在京都,可極為響亮!”


    “老夫也不瞞你,老夫那孫女啊……她在聽到了你的那首《蝶戀花》之後,是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忽的就消瘦了下去!”


    “這可是李公子你的罪過!”


    “老夫尋思,若是能來廣陵親眼看看李公子,若是能為我那孫女再求李公子一首詞……或許能解了老夫那孫女的相思之苦!”


    “李公子不要有什麽心裏負擔,老夫知道你可是鍾離府三小姐相中的人,我那孫女吧……這輩子與你,也就隻能無緣無分了!”


    這楊四賢顯然是個老江湖。


    他這番話語極為親切,態度也很是客氣,甚至還直接說了他那孫女對李辰安的仰慕。


    就這幾句話,他便拉進了彼此之間的關係。


    反倒是令李辰安有些詫然——


    李辰安以為京都來的使者應該是驕傲自大的,是目空一切的,是自己需要刻意去奉迎的。


    但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是這樣。


    “楊老……!”


    “嗯,叫老夫楊老我很喜歡,叫我使者什麽的就顯得生分了!”


    楊四賢竟然就這樣牽著李辰安的手,主動的向煮雨小築走了去。


    “咦,酒香!”


    “啊,好香的酒!”


    他的腳步忽然加快,以至於李辰安一時間落後了他半個身子。


    他走入了煮雨小築中,便看見吳洗塵正在喝酒。


    他站在了吳洗塵的麵前,抿了抿嘴唇,咽了一口唾沫,使勁的嗅了嗅……


    “比京都瑞露好了不知道多少!”


    他轉頭看向了李辰安,“在來的路上,聽聞李公子所釀之酒極佳……老夫有個不情之請,還請李公子能夠應下!”


    “楊老請說!”


    “給老夫來三斤這酒!”


    “好說,楊老請上座!”


    “多謝李公子!”


    李辰安對葉破吩咐了一句,葉破轉身,向榕樹下小酒館飛奔而去。


    楊四賢坐在了上首,李辰安坐在了下首,文歡不知所措,他站在了一旁。


    這時候李辰安卻看向了他,說道:“文公子若是沒事,還請文公子幫個小忙可好?”


    文歡一直在擔心著這位頂頭上司對他不喜,此刻一聽,連忙躬身迴道:“李、李公子有何吩咐?屬下自當完成!”


    “這眼見著就快到午時了,你去旁邊的食合居訂一桌席麵送到此處,本公子要為楊老接風洗塵!”


    “屬下遵命!”


    文歡忸怩了一下才起身離去,因為李辰安沒給他訂席麵的銀子!


    楊四賢一捋長須,老懷大慰,“李公子果然是人中龍鳳,不僅僅詩詞文章了得,這人情世故……也出類拔萃啊!”


    “老夫與李公子相見如故,也就不客套啥了。”


    “這個任務完成之後,老夫去了京都交了命令,自然會在總舵那些尊者麵前為李公子邀一個大大的功勞!”


    花花轎子人人抬,李辰安連忙拱手一禮:“晚輩多謝楊老的提攜!”


    “應該的,應該的。而今魚龍會啊,像你這麽懂事還多才的少年可愈發的少了!”


    他接過李辰安遞來的茶水,又道:“一個個都隻知道打打殺殺,卻不知道那舵主令上的不器二字作何解釋。”


    “一群沒腦子的東西!”


    “仗著魚龍會的名頭行那天打雷劈之事!”


    “哎……都是沒讀書的結果,哪裏像李公子,至今這廣陵分舵都還沒招到人,想必是李公子對手下要求極高。”


    這話聽起來有些不對勁。


    李辰安默默的看向了楊四賢,便見楊四賢微微一笑,還俯過了身子,低聲說道:“老夫聽說了你手下還沒人這個消息之後,就想了一點法子來幫幫你!”


    “老夫尋思你手下沒人怕是無法完成總舵的任務,故而在來的途中調集了二十個江湖好手,他們不日即到!”


    “吏部對劉酌的調令文書大致會在六七天後抵達廣陵城,那些江湖好手也差不多這三天便會陸續到齊。”


    他又拍了拍李辰安的手背,坐直了身子,意味深長的一笑:“當不會耽誤李公子的這次任務!”


    “劉酌必須死!”


    “老夫已經看好了他該死的地方……從廣陵城至蜀州,他定會走水路,那就必須去臨風渡!”


    “臨風渡就在廣陵城北門外裏許之處,那地方魚龍混雜,死在那地方,當不會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李辰安心裏一驚,這才知道什麽叫笑裏藏刀!


    他確實現在手上沒人。


    於是這楊四賢幹脆就遞給了他一把刀!


    他要看著自己用這把刀殺死劉酌!


    他一定知道自己和劉酌之間的關係,說不定也知道劉酌去往蜀州是樊老夫人的意思。


    這是要自己向魚龍會交一份投名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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