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州與潘辰那般說了之後,語氣頓了頓,似乎也有些奇怪自己怎麽會順口說出那句話來,調轉目光,繼續落在葡萄架上,目光卻是有神許多。

    潘辰也收迴了目光,繼續拿起了糖盒子,往嘴裏塞了一顆糖,很顯然,兩人都為先前那超乎自然的一問一答所尷尬,那種感覺太親密熟稔,根本不適合發生在合作夥伴身上好嗎?

    李順適時過來傳話:

    “皇上,甘相與李大人在太和殿外求見。”

    祁墨州從搖搖椅上起身,低頭整理了一番衣裳後,便轉頭看了一眼同樣起身的潘辰,說道:“呃,朕還有事兒,晚上再來。”

    潘辰連連點頭,竟不知道說什麽好,低頭看見手裏捧的糖盒子,然後遞給了祁墨州:“是,臣妾等皇上。這個……皇上要不要拿去給甘相他們嚐嚐?”

    祁墨州的目光在糖盒子上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伸手接了過去,轉身離開了柔福宮,他走之後,潘辰才大大的唿出一口氣,看了一眼在廊下站崗的李全和張能,潘辰伸手在自己額頭上連彈了兩下,暗自告誡自己:潘辰,你搞什麽啊?祁墨州是老板,不是可以動心的對象,就算對李全張能動心,也不能對祁墨州動心!

    幸好,潘辰學的就是控製心理,人都有心理防備降低的時候,都有多巴胺做出錯誤判斷的時候,她剛才也就是稍稍失神一下,還不至於對祁墨州真的重下情根,潘辰心理清楚的很,祁墨州不是一個好的托付對象,他忠於國事,就算推崇廢除舊的士族製度,可是這也不能成為,他選擇潘辰做他終身伴侶的理由,他也知道,潘辰是個很好的手下,但距離站在他身旁,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潘辰絕不是個鑽牛角尖的人,心理承受能力相當不錯,想通了這些之後,也就不再糾結了,喊了月落過來去禦膳房傳話,準備晚上的禦膳了。

    誰知道,祁墨州晚上並沒有來柔福宮吃晚飯,讓李順過來知會了一聲,說是在太和殿裏與甘相他們一起用膳,潘辰便沒有等他,兀自吃了晚飯後,覺得有些困倦,就洗漱後,拿了一本書坐到床上看去了。

    看著看著就睡著了,是被一陣火熱的壓迫感給吵醒的,潘辰睡眼惺忪的推拒了一下在自己胸前作亂的腦袋,得到了手被壓過頭頂的迴應,低啞的聲音隻她胸前傳來:“別動,繼續睡。”

    潘辰:……

    哪裏還有睡意,慢慢的被挑起了熱情,在灑滿月光的黑夜裏,感受著那份至親至疏。

    兩人隻顧埋頭辦事,並沒有什麽交流,事後潘辰累極,便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祁墨州已經去上朝了,潘辰坐起身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往周圍看了一眼,若不是身邊的空位有睡過的痕跡,她都要懷疑昨晚的火熱都是一場夢了。

    月落領著新晉的宮婢辛冬、淩霄和玄參進來,四人一同給潘辰行禮。

    辛冬是個黑壯的姑娘,十七歲,圓圓臉,個字挺高,將其他三個姑娘襯托的小鳥依人似的,表情還有些僵硬,她是從恭房出來的,以為入了宮會刷一輩子馬桶,可誰想到,祖墳上冒了青煙,居然給德妃娘娘選中了來做近身宮婢,辛冬看這位漂亮的像從畫中走出來的德妃娘娘就跟看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似的,前幾天,總是忍不住要給潘辰跪下磕頭,這兩天才稍微好了些。

    淩霄和玄參都是清秀的女孩子,淩霄會算賬,能打一手劈裏啪啦的好算盤,十六歲,腦子特別靈,潘辰試驗過,一千以內的加減,最多三秒鍾就能說出答案來,對數字特別敏感;玄參十九歲,是柔福宮裏所有宮婢中年紀最大的,進宮沒有多長時間,是與上一波的秀女一同入宮的,不過秀女是入後宮,她則入了尚藥局,因為出身問題,一直做的就是搗藥的活計,潘辰在挑選人的時候,尚藥局也有其他幾個醫女來供她挑選,但潘辰被玄參仔細分辨藥材後認真研究的動作吸引,發現了她比其他醫女更多的細致。

    “都起來吧,咱們柔福宮裏不興這跪來跪去的,都別客套了。”

    潘辰從床鋪上掀被下床,月落立刻上前給她披了一件綢緞亮色披風,潘辰坐到了床邊的秋千上,對她們說道:“柔福宮裏沒什麽特別的規矩,隻要你們做好我吩咐的事情,然後忠心一點就夠了。”

    除了月落之外,其他三人再次跪下領受潘辰的訓言,潘辰無奈的看著她們,想著讓她們像月落一樣隨意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完成的,三人異口同聲對潘辰說道:“請娘娘放心,奴婢們生是柔福宮的人,死是柔福宮的鬼,今生今世,但憑娘娘差遣,絕不敢有任何不忠之心。”

    潘辰抬抬手:“好了好了,都起來吧,柔福宮的事情你們待會兒問月落就成,咱們宮如今是後宮裏的眾矢之的,你們無論是行事還是說話,都要謹慎,雖說我的位分上來了,但大家都知道,我是個沒什麽背景的,宮裏不服我的大有人在,你們謹慎些,就能給柔福宮避免很多麻煩,當然了,如果有人刻意欺負你們,你們也無須太過軟弱,歸根結底一句話,狗可以打,但必須要有一個

    站得住腳的打狗理由,讓狗主人沒法找你們麻煩,明白嗎?”

    三個姑娘從來沒有在宮裏聽過這樣的論調,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麵麵相覷的同時,玄參第一個發表看法:“娘娘的意思是,要咱們不刻意惹事兒。”

    辛冬連連搖手,說話粗喉嚨:“娘娘放心吧,奴婢們絕對不會刻意惹事兒的。”

    潘辰看著她笑了出來:“的確不能惹事兒,但是也不能讓事兒給惹了。”

    淩霄腦子最好,將潘辰的話前後總結了一下,說道:“是,奴婢們明白了,娘娘的意思就是,讓咱們不主動惹事,但也不要姑息那些故意欺負咱們的人,凡事都要掌握個尺度就對了。”

    潘辰一拍手,表示淩霄孺子可教:“對對對,尺度!尺度很重要!麵對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事情,都要有不同的應對方法。”

    這下大家就都明白了潘辰想要傳達的中心思想了,幾人在旁配合月落替潘辰梳洗穿衣,潘辰先是去自留地裏轉了一圈,看了看有沒有壞死的胚芽,然後又去廚房裏看那蒸出來的糖飴,經過這些天的不懈努力,潘辰已經成功的製造除了十幾罐子的白糖,這些糖,隻要保存得當,今後可以做很多很多甜食出來,隻要一想到這裏,潘辰就覺得相當高興。

    走出廚房之後,潘辰正要去小書房整理整頓後宮的計劃,可經過柔福宮的大門時,卻猛地停下了腳步,月落和辛冬差點撞到潘辰,全都順著潘辰的目光看去,可柔福宮大門那兒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月落不禁出聲問道:“娘娘,您看什麽呢?”

    潘辰調轉腳步,往大門那兒走去,門外兩個看守的小太監看見潘辰,嚇得趕緊跪地請安,潘辰抬手讓他們起來,在門外看了一會兒後,才進門,對月落納悶的迴道:“真是奇怪,今兒他們怎麽沒來?”

    月落和辛冬對視一眼,辛冬不知道潘辰想說什麽,因為她剛到柔福宮,對潘辰的習慣還不了解,看著月落,希望月落能給一個答案出來,可偏偏,潘辰這句話,連月落都不是很明白,抓著腦袋對潘辰又問:“娘娘,您說他們是誰啊?”

    潘辰不再賣關子,指著門外說道:“他們呀!送避子湯的。今兒來晚了吧?”

    從前隻要她一侍寢,康壽宮第二天立刻就會派人來送避子湯,可是今天她都起來這麽長時間了,都還沒有動靜,潘辰不禁覺得奇怪。

    經由潘辰這麽一說,月落才恍然大悟:

    “娘娘,之前送藥的

    王公公不是被杖斃了嘛。太後娘娘那兒估摸著是歇了這個心思了。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這可是大喜呀。”

    月落毫不吝嗇自己的恭賀之言,麵上也是喜笑顏開的,因為在她看來,自家娘娘不再喝避子湯了,那就說明很快就要有身孕,娘娘如今在後宮中,位分有了,若是再有一個小皇子的話,那在後宮裏的地位就會更加穩固了,娘娘好了,柔福宮才會跟著好,月落越想越開心。

    辛冬不明所以,也跟著月落後麵,對潘辰道喜:“哦,恭喜娘娘。”

    對於兩個宮婢的話,潘辰卻是摸著下巴不說話,良久之後,才煞有其事的點頭說道:“定是太後一時沒找著合適的人來送藥,看著吧,估摸著過會兒還得來。”

    月落和辛冬再次麵麵相覷,對於自家娘娘的不自信,月落有些無奈:“該是不會的吧。”

    潘辰沒有迴答,而是從大門繞過錦繡齋的拱門,往書房走去。邊走邊把玩著腰間的吊墜,要說太後不來送藥,潘辰心裏那是一萬個不相信的,太後已經在她冊封這件事上吃了個大虧,那麽怎麽可能還放任潘辰不喝避子湯,她也怕潘辰名好,再生個皇子出來,到時候,她要再想扳動潘辰的話,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太後還不至於那樣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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