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辰給喊去太和殿大半天,迴到後宮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潘辰累極,洗澡過後才發現,自己去太和殿轉了一圈,祁墨州居然也沒留她吃晚飯,中午光顧著看山河圖,廢寢忘食的後果就是現在餓的前胸貼後背。

    換過衣服之後,連著啃了三個糖餅,餅是月落自己揉麵做的,糖也是自產自銷,潘辰吃的很滿足,隻覺得從前要吃點甜的東西,至少得跟禦膳房預定,有沒有都是人家一句話說了算,就算禦膳房裏有,可是也得給宮裏比她位分高的娘娘預備著,更別說還有個太後看她不爽,所以,自從太後對柔福殿采取物資製裁後,潘辰幾乎是沒從禦膳房裏拿到過帶糖的東西,不過這一切隻到她把糖研究出來為止,現在的柔福殿,可以說是整個後宮裏糖最多的地方。

    吃了三個糖餅,潘辰才覺得肚子裏好受一些,然後就去洗澡,準備洗完澡,清清爽爽的再吃些晚飯什麽的,可當她從浴房裏出來的時候,卻看見祁墨州不知什麽時候居然已經坐在她的小書房裏看折子了,不僅他過來了,還讓李順把他要看的那些折子全都給搬了過來。

    張能和李全在門外伺候,月落則跟著潘辰身後,慌忙去給祁墨州請安,祁墨州抬眼看了看她們:“潘昭儀進來,其他人都出去吧。”

    月落行禮過後,就將擦頭的鬆江錦遞給了潘辰,然後急急忙忙的便出去了,潘辰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有些不舍的盯著月落的背影,知道殿門給關上,她才挫敗的轉過了身,發現祁墨州正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潘辰給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努嘴道:“皇上看著我幹什麽?來之前也不讓人通傳一聲……”

    語氣帶著埋怨,嘟著的嘴巴似乎都能掛油壺了,看的祁墨州生生的斷了批折子的心,嘴角噙笑:“朕讓內廷司給你安排人過來,你自己不要,現在知道沒人給你通傳了?”

    潘辰聽他這麽說,一時語塞,祁墨州從她的軟榻上下來,負手來到潘辰麵前,伸手在她嘟起的嘴唇上刮了一下,彎腰與她麵對麵,笑道:“現在怎麽沒話說了?白日裏在太和殿不是挺能說嘛。”

    潘辰覺得他語帶調笑,眸子裏的冷意都少了許多,所以並不怕他,使了個小性兒,對祁墨州白了一眼,然後就扭著小腰坐到軟榻一邊擦頭發去了。

    祁墨州目光追隨她過去,從她手中接過了鬆江錦,親手撩過她絲綢般的黑發,輕柔的擦拭起來,潘辰原本還小緊張了一下,因為她不知道祁墨州到底吃錯了什麽藥,直到擦了幾下之後,潘辰發現他就是很單純

    的替她擦頭發,膽子就大了起來,嫌棄軟榻前轉著身子坐著不舒服,潘辰幹脆把祁墨州拉去了寢房,坐在梳妝台前,讓他在身後給她擦頭發。

    祁墨州對潘辰這種蹬鼻子上臉的行為很是無語,卻又好像找不到什麽不悅的理由,瞧見銅鏡中她那上揚的嘴角,似乎帶著蠱惑的微笑,祁墨州也跟著笑了起來,手裏的動作越發輕柔,他擦得很慢,一寸一寸的仔仔細細。

    “你白天說的那些話,直接把甘相給說懵了,恐怕李大人到現在還給他堵在戶部不能迴家呢。”

    祁墨州與潘辰分享這件事情,潘辰聽後,想起了甘相當時麵部狂熱的表情,的確像是會做出強行拉著李大人商量決策之事的樣子,不禁抿唇偷笑。祁墨州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潘辰才忍笑道:“那甘相要是和李大人談一晚上,那李大人豈不是一晚上都沒得睡了?”

    祁墨州不置可否的挑眉點了點頭:“恐怕是這樣了。”抬眼又看了一眼銅鏡中潘辰的影像,祁墨州垂眸狀似不經意的說道:“你那些理論見解,不可能是在書上看見的,也不可能是潘相教你的,朕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那些事的?”

    潘辰心上一緊,麵上卻是很平靜,試探問道:“我若說是神仙告訴我的,皇上相信嗎?”

    祁墨州勾唇,果斷搖頭,潘辰失望垮肩,抓了抓頭:“若是不信的話,那臣妾現在也沒有更合適的解釋。”

    潘辰一邊說話,一邊在觀察鏡子裏祁墨州的表情,隻見祁墨州睫毛微微顫動一下,眉峰不著痕跡聚了聚,不過隻是片刻便舒展,這表情告訴潘辰,祁墨州對她的確有懷疑,但是正如潘辰猜測的那樣,祁墨州不是個昏聵的皇帝,心中雖然猜疑,不信任,但隻要沒有證據指出潘辰的別有用心的話,他是不會對潘辰如何的。

    “現在沒有合適的解釋,那就等你覺得合適的時候,再告訴朕。”

    祁墨州對潘辰仿佛開啟了仁慈和善的副本,盡管還不信任她,但卻不會強逼她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謊話出來,比起潘辰的不坦白,他更願意等,等到潘辰願意和他敞開心扉,訴說真相的時候,在那之前,他隻需保持警戒,時刻關注即可。

    潘辰沒想到祁墨州會這樣說,倒是一愣,然後才毫不做作的緩緩點頭,迴頭與他對視了一眼,潘辰狡黠笑道:“好啊,什麽時候皇上願意告訴臣妾‘祁雪州’是什麽來曆的時候,臣妾也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皇上,如何?”

    祁墨州乍一聽到潘辰清醒的時候提

    起那個名字,手裏的動作明顯一僵,然後便放開了潘辰的黑發,將鬆江錦放在梳妝台上,沉聲說道:“不要再與朕提起這個名字,再有下迴,決不輕饒!”

    潘辰果斷閉嘴,還很識相的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祁墨州的心情似乎不好了,一改先前的溫存,眉頭緊蹙的離開了寢房,去了小書房裏。潘辰哪裏還敢與他賣乖,自己拿起棉巾草草將頭發統一擦拭了一遍後,就果斷跟到了小書房去請罪,卻是不敢說話,站在一旁,適時給祁墨州研墨打扇,無不殷勤。

    祁墨州也不看她,兀自低頭批閱奏章,潘辰站了快半個時辰,就覺得兩條腿像是灌了鉛水一樣重,眼皮也耷拉下來,手裏扇風的力氣也小了很多,祁墨州察覺出異樣,迴頭看了她一眼,就看見她那昏昏欲睡的模樣,用手裏的折子打了一下潘辰手裏的扇子,把她的精神給稍稍喊了一點迴來。

    潘辰瞪著一雙大眼睛,無助的瞥著祁墨州,模樣可憐極了,看她這副模樣,祁墨州就是再生氣也不會把她怎麽樣了,看著眼前的折子批的差不多了,才決定今晚放她一馬,不和她計較這些了。

    想起來讓李順打聽的事情,知道近日她在後宮也沒過多少好日子,歎了口氣後,對潘辰問道:“今後說話多動動腦子,朕可憐你,但其他人就未必會可憐你了。你是有些聰明,可有的時候也別太自信了,後宮之中多的是能整你的手段,這些日子,沒少受罪吧?”

    潘辰聽到祁墨州說這些話,再大多的困倦也給嚇沒了,祁墨州話裏的‘其他人’說的是誰,潘辰一聽就猜到了,倒是有些意外,祁墨州最近這樣忙,居然對後宮中之事也了如指掌,潘辰抿唇不語,終於攻陷了祁墨州的冷牆,無奈的站起來,將潘辰摟在懷裏,隻覺得比從前是又瘦了一圈,像是縮水了一般,伸手捏了捏潘辰的臉頰,都沒什麽肉了,又是一歎:“瞧瞧都瘦成什麽樣兒了,你也是個榆木腦袋,該聰明的地方不聰明,不該聰明的地方瞎聰明,你在後宮裏過苦日子的時候,怎麽沒想著去找一找朕?”

    祁墨州的質問潘辰想要說幾句好聽的話解釋解釋,可還沒開口,就聽祁墨州又道:“別跟朕說什麽怕朕為難的話,朕不相信。”

    一句話,把潘辰接下來要說的全都給堵死了,想了想之後,決定就不賣可憐了,說道:“也不是怕皇上為難,就是覺得這樣的小事兒,不需要麻煩皇上出麵解決,這段日子過的是有些苦,但人活著就是得吃苦耐勞啊,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太後禁了柔福殿的物資,可也變相

    的促成了我柔福殿自產自銷呀,上迴皇上吃的西瓜不就是臣妾自己種出來的,除了西瓜,還有葡萄啊,胡瓜,蕨菜啊,茄子之類的,臣妾都給搗鼓出來了,若是沒有太後這樣逼一逼,臣妾還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麽有幹農活兒的天分呢。”

    對於潘辰的這些解釋,祁墨州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被她那句‘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給逗笑了:“你還想的挺開,以苦為甜,真不知道你這腦子裏成日都裝著什麽東西。”

    說到這裏,潘辰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今天一整天,她就隻吃了三塊糖餅,本來想洗了澡再吃點晚飯的,可是祁墨州來了,連帶她的晚飯都泡湯了,又和他消磨到現在,肚子終於忍不住抗議了。

    祁墨州低頭瞧著她,無奈的搖了搖頭,似乎很嫌棄的將潘辰鬆開了懷抱,潘辰揉著肚子嘟嘴的時候,祁墨州已經對著外麵值夜的李順說道:“傳膳。”

    潘辰聽見‘傳膳’兩個字,眼神都亮了好幾瓦,屁顛顛兒的走到了祁墨州身後,剛想拍幾句馬屁,卻見祁墨州轉身之後,對潘辰沉聲說了一句:“若是你今日說的提議,能夠被六部與內閣采用,朕會按例賞賜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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