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辰謹慎的跟在甘相身後入了曆來從未有女人踏足過的太和殿內殿之中,意料之中的宏大依舊給了潘辰很大的視覺衝擊,這內殿幾乎有一個半個足球場那麽大,卻不空曠,光是卷宗架子上的存書就夠驚人了,更別說朝廷三省六部都有各自存在的一塊地方,像是那種大型的辦公室。

    進入內殿後,甘相便主動帶著潘辰往左側屏風後走去,屏風後果然有一處極其宏大的3d立體環繞的沙雕山河地貌圖,每一處地方都插有小旗子,旗幟上用簪花小楷寫著地名,潘辰從左到右,轉了一大圈之後,終於看清了大祁的疆域,由北向南,北麵的大興安嶺像是天然屏障,南麵有大理,南疆,不管曆史怎麽變遷,地名如何變化,但對於各地氣候潘辰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她在一張碩大的紫檀木桌上將自己整理的資料攤平,然後拿起筆架上的一支筆,蘸墨後,開始從她如今所在的建康城記錄起來。

    潘辰看的極其仔細,每個地方似乎都要考慮很久之後,然後再下筆記錄,甘相他們原以為潘辰隻是看一眼,誰知道她看了這麽長時間還沒好,祁墨州批完了奏折,也跟著走進來,看見潘辰依舊在那兒看看,寫寫,有時還用筆鋒虛擬的在半空畫著什麽,神情凝重,與平日裏的沒心沒肺有著很大的區別,這樣的潘辰,祁墨州沒有見過。

    進入內殿之後,祁墨州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潘辰身上,半點沒有挪開,直到他坐下之後,甘相給他遞來了一杯熱茶,祁墨州才反應過來,甘相指了指潘辰,對祁墨州小聲的問道:“娘娘居然會看山河圖,是皇上教她的嗎?”

    祁墨州揭開了茶杯蓋子,低頭看了一眼裏麵的茶水,喝了一口之後,搖了搖頭,算是迴答了甘相的問題,甘相也不禁為之咋舌:“若非皇上教授,難道是潘相教的?”

    這麽說完之後,甘相就自我否定了這個可能:“不對,不會是潘相教的,潘相素來主和,可能連他自己都不會看這山河圖呢,別說教娘娘了。”

    祁墨州看了一眼甘相,低聲迴了一句:

    “她奇怪的地方不止這一點。”

    甘相聽完祁墨州說這句話之後,麵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目光再次落到了潘辰身上。

    潘辰廢寢忘食,在經過三個時辰不休息的整理之後,差不多將大部分的地方都整理出來,然後來到祁墨州麵前,將自己整理的東西遞給了祁墨州,嘴唇幹澀的說道:“都寫好了。皇上你看看。”

    祁墨州沒有率先看她整理的資料,而是

    順手給她遞了一杯茶,潘辰也不客氣,接過茶杯就喝了起來,看的一旁的甘相和李大人一陣對視。

    ‘皇上給潘昭儀用的就是自己的杯子,這可不像是咱們皇上的風格啊。’李大人如是對甘相眼神傳遞。

    甘相迴了他一個‘少說話,多看戲。’的訊息。

    潘辰喝水的空當,祁墨州將她寫的東西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其間抬眼看了潘辰三迴,越看越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的理解力與見識驚人的可怕。

    祁墨州看完之後,就將之交給了甘相和李大人分看,兩人看了第一頁就震驚的看向了潘辰,潘辰也喝完了水,見甘相他們看向自己,便走過去說道:“這裏寫的都是我個人的理解與看法,甘相和李大人還有曹大人若是看了哪裏不妥當,可以直接指出來告訴我,我們再討論討論,對於氣候的問題,我也隻是從前在書上看了不少介紹,但實際地方也沒有去過,如今隻是初步對照山河圖整理出來的初稿,還要再加以修改的。”

    甘相和李大人愣愣的對潘辰點頭,甘相看了幾頁之後,幹脆把位置讓給了李大人和曹大人,方大人,李大人是戶部尚書,管著司農部,但實際做事的卻是司農部,曹大人和方大人仔仔細細的將資料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連連點頭,曹大人頗有感慨:“潘昭儀所寫,仿佛各地皆陳列於眼前,無不詳盡,就算是我們方大人所了解的地域差別都沒有潘昭儀所寫的這些詳細,東北地區地大物博,人口稀疏,的確適合種植林業,以及種植一些對地理要求不太高的作物,而西北邊,地勢平坦,少山川湖泊,算是缺水之地,地貌偏幹,適合一些旱地作物,南方的氣溫比較適宜打量耕種,蔬果,桑蠶,水稻之類……說句不怕皇上怪罪的實話,這些歸納其實我們司農部曾經也做過,但卻無一人可以將此歸納的如此詳盡,潘昭儀此舉乃是大德大義,不僅僅是解了司農部的困境,這個歸納臣敢說,若能參照著完成,那必是利國利民之事,天佑我大祁啊。”

    甘相和李大人對視一眼,李大人說道:“確實,這份歸納,是臣看過最為周到詳細的,臣曾經也看到過司農部做的歸納總結,卻連潘昭儀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畢竟沒有這麽一個博覽群書,又對各地有深刻研究之人出麵,潘昭儀實乃大才也,李某佩服之至。”

    潘辰連連擺手,聽聞誇讚總是讓人開心的:“沒有那麽厲害,李大人謬讚了。”

    甘相接著說道:“潘昭儀不要謙虛,別說李大人佩服之至,就連我這個不懂農業之人,都能看的出來,

    潘昭儀確實盡心盡力,這般詳盡的歸納總結,若非心係大祁百姓,是絕對寫不出來的。潘昭儀用心叫人敬佩和感動。”

    潘辰聽他們一人一句誇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頭略帶羞怯的誠懇道:“我,我就是想學以致用吧,從前看了很多地況地貌的書籍,想著若是能因此興盛農業,也算是造福百姓的好事,要知道,農業是國家發展的根本,從前士族之所以能夠壯大,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掌握了百姓的命脈,圈地自重,奴役百姓為之效命,卻隻給百姓很少量的一些維持生計的酬勞,經過數百年的侵吞之後,才形成了如今這老樹盤根般錯綜複雜的勢力,若想改革,那便要從最根本的地方開始,並且這種事情急不來,必須日複一日的堅持,涉及部門人員眾多,管理起來才是最困難的,我提出的不過是個大概方向,但實際上還要靠諸位執行,執行才是成事的關鍵。”

    甘相和李大人又一次為潘辰所言敬服,紛紛禮賢下士,對潘辰作揖行禮,表達敬意,潘辰品級比他們低太多了,趕忙退到一邊去,福身迴禮。

    曹大人對祁墨州與潘辰說道:

    “此歸納,小臣想帶迴司農部認真學習一番,不知皇上和潘昭儀是否準許?”

    祁墨州看了一眼潘辰,潘辰表示自己沒有意見,祁墨州才對曹大人點頭道:“可以。若是有什麽不對或是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來找朕,朕會替你問潘昭儀的。”

    曹大人聽後,大喜過望,趕忙上前與祁墨州謝恩,李大人也提出告辭:“那臣也告退,此事事關重大,臣亦迴去與曹大人一同商看,若有不懂之處,明日再來詢問。”

    祁墨州準許之後,三人便上前行禮告退,甘相不管戶部之事,便未隨行,待李大人離開之後,甘相才到潘辰麵前,笑著問道:“早就聽說潘相府中有座琅嬛書院,飽含藏書,其中必不乏地理誌,潘昭儀憑著一些書籍上的記載與記憶,便能一化百,百化千,實在是不容易啊。”

    原來甘相是以為潘辰所學都是在潘家的琅嬛書院之中,潘辰心中一曬,潘家的琅嬛書院,那都是給嫡子嫡女準備的,她一個庶出,還真沒資格踏足那裏,不過,也沒法和他們細說自己到底是看的什麽書,既然他們誤會,那潘辰便也不做解釋,莞爾一笑,算是迴應。

    “上迴皇上與臣說起潘昭儀的一些見識,說實話,臣當時是不相信的,哪怕是後來,見了潘昭儀本人,臣都覺得不太敢相信,因為潘昭儀所言之事,就算是一介學者大家亦

    未必能夠企及,士族製度的腐朽乃前朝滅國之根本,我大祁初立,斷不可走前朝老路,因此革新是必須的,當時大家想了不少點子,卻都沒有潘昭儀那寥寥數語精辟,發展農業的確是立國根本,老百姓有飯吃了,日子過好了,賦稅才可上交及時……”

    聽到甘相說到這裏,潘辰又忍不住打斷:

    “相爺所言差矣。發展農業的最終目的,並不是讓百姓吃飽飯,然後交足賦稅,事實上,我一直認為,單靠百姓交賦稅的國策是不能長久的,老百姓所能提供的最多也就是田稅與糧稅,這兩樣加起來的數字雖然也很可觀,勉強維持國家的存續是不成問題,但是要使國家再更進一步就很難了。”

    甘相不禁再次對潘辰的言論感到有興趣,對潘辰問道:“那按照潘昭儀之見,要使國家再進一步,需要怎麽做呢?曆來都是民養兵,兵護國,有兵在手便可無懼他國。”

    潘辰對甘相搖搖頭,覺得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表現太過了,偷偷看了一眼祁墨州,算是請示他能不能繼續說下去,祁墨州正在喝茶,見她瞥來,隻迴了她一句:“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有什麽好問的?說吧。”

    潘辰:……老板的語氣有點酸,是不是覺得她太出風頭了?潘辰暗自摸下巴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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