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既明走了。”“走了?哦,一個月了,哈哈,我就說這小子不錯,怎麽樣,爽透了吧。”“他手機多少?”沉默,好久杜子成才出聲:“說好了一拍兩散,還找他幹什麽?”廖維信一時沒說話,說什麽?說自己看上他了?說不想分開?說還要繼續?說……“你小子不會是認真了吧?”杜子成沉下嗓音,“維信,你根本不了解他。當初就是因為我說你這個人很幹脆,完了就是完了,絕不拖泥帶水,他才同意的。白既明這個人很固執,既然分開就絕對不會再迴來,算了吧。”杜子成又笑,“要不給你再介紹個更好的?在你麵前,我甘願當皮條客……”杜子成再說什麽,廖維信已然聽不進去。他慢慢地掛上電話,心裏忽然覺得很空虛。那個早上還在身下柔順嫵媚的人,居然說走就走了,連個招唿都不打,他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已經想要離開?廖維信低頭,看到桌子邊上的備用門鑰匙,還有個又厚又大的信封。他“嘩”地將裏麵的東西倒出來。金卡、現金一樣不少,低下壓著一張白紙,上麵是一張打印的表格。廖維信急忙抽出,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想要從裏麵找出一句,哪怕是半句難舍的情意。沒有,絲毫沒有。上麵幹幹巴巴列出一係列枯燥的數字,衣服多少錢、禮物多少錢,能退的都退了,不能退的留下相應的錢數,足足有一萬多。一筆一筆清清楚楚,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那些票據的。白既明,明顯比他在廖維信麵前表現出來的更有心計。廖維信忽然想起那些照片,是他們兩個無聊時的自拍,說好存在電腦裏留著細細看。全部刪除,一張沒有留下。dv裏的刪了,數碼相機裏的刪了。白既明消失得幹幹淨淨,就連最後剩下的紙上字跡,都是打印版。想當初,白既明那張自薦表可是手寫的。對了,還有自薦表。廖維信撲到床上,伸手拉開自己那邊的床頭櫃。幸好,那張自薦表還在,挺拔俊秀的字跡,還有那張生活照。白既明靠在橋欄杆上,額前頭發被微風拂起,唇邊是溫和寧靜的笑。隻剩下這幾頁紙,這張照片,證明曾有這麽個人,陪著廖維信度過一個月的時光。廖維信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蒼白的顏色,心裏不知是個什麽滋味。失落?傷心?震驚?忿怒?似乎都有一些,可又似乎都不是。他甚至不能說白既明不對。條件是當初就說好的,一個月過後就走,自然無可厚非。錢和金卡仍扔在桌子上,白既明什麽也沒有拿走。可是,真的就是這樣麽?真的除了這些身外之物,就沒有其他的?那些歡笑、那些激情、那些甜言蜜語、那些放肆的呻吟和嘶喊,竟都化在這一堆沒有生命的東西裏,讓廖維信心口堵得喘不上氣來。白既明,你可真夠絕的!第4章 初遇凍結那時間凍結那一天凍結那愛戀凍結吻你那瞬間——林俊傑《凍結》白既明剛出走廊,便聽見自己班級裏一陣喧嘩聲。上課鈴已經響過,很多學生搖搖晃晃地踱迴各自班級。這是新學期第一天,放假之後迴來是不是有點太過興奮了。白既明沒有加快腳步,而是一如既往,慢慢走到教室門前。這批學生,他從中專一年帶到現在的中專三年,彼此的脾氣秉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還好,大部分學生乖乖地坐在自己座位上,極少數仍站著,見到白既明之後,也連忙溜迴座位。教室前麵隻剩下那幾個新生,坐在桌子上的,倚在講桌旁的,高聲談笑,目中無人。白既明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動,他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那五六個新生。他們很快發現身旁的異樣,一同轉過頭來,看見白既明,居然不理不顧,仍是嬉笑。這種學生白既明見過太多了,青春年少永遠有叛逆的資本。似乎反抗反抗權威,違反違反秩序,便偉大得天下第一。白既明不說話,麵無表情,其他學生見勢不妙,早安靜下來。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那幾個學生越說越無趣,漸漸閉上嘴。其中一個裝作剛剛看到白既明,怪叫一聲:“哎呦,這不是老師嗎,什麽時候來的。靠,你們眼睛瞎啊,趕緊叫老師好啊。”那幾個學生唧唧咯咯地樂,怪聲怪氣地叫:“老師好——”然後又是一陣笑。可惜沒人捧場,下麵那些學生太熟悉白既明了,一點動靜都沒有。白既明走上前,竟不生氣,淡淡一笑,說道:“聽別的老師說,我班新來幾個學生,挺不錯的。果然,一上來就表演猴戲,真是多才多藝。”下麵學生一片低聲悶笑,幾個學生掛不住臉,一個上前瞪眼睛:“你他媽的說什麽?”白既明瞥了他一眼:“我說什麽不重要,你說的是什麽才重要。把你的話寫在紙上,當著你媽媽的麵讀五十遍,就知道該說什麽了。”那學生被噎得一句話說不出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其他的人麵麵相覷,不敢再吱聲。白既明沉下臉,一步一步緩緩走到講桌前。他越是這樣沉穩,那幾個學生越是受不了,不由自主離開講桌,站在地上。白既明見他們幾個目光看向角落裏的一個少年,心裏頓時明白,原來還有個頭兒。他不動聲色,走上講台,居高臨下看著他們:“這些是新同學,先坐到後麵,有什麽問題以後再說。”那幾個學生又看向那少年,他輕輕一點頭,率先走到教室後麵的座位坐下,幾個人跟著走了過去。白既明拿出名冊,逐個點名。這一迴沒有人搗亂,安分地答道。念到“駱一麟”時,那個少年站起來說一聲“到”。白既明沒有在剛才的問題上多做糾纏,打開教案開始講課,他注意到駱一麟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白既明不去理會,這樣的“刺頭”,要麽就別動他,要動就得抓住把柄讓他服氣,如果管了而不見效果,還不如不去管——當老師也需要策略。他當然不會知道,就在他一轉身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一個學生偏頭對駱一麟說:“老大,這個老師很啊。”駱一麟看向白既明若有所思,半晌輕輕一笑,說:“他和我一樣。”那學生訝然:“老大,你說他也是同……”還未等說完,看見駱一麟掃來的目光,忙閉上嘴。駱一麟一勾嘴角,輕輕地道:“正好,和他玩玩。”當體育學校的教師,說輕鬆也輕鬆,不過是上午教學,下午各自在辦公室聊天備課,沒有升學壓力。說不輕鬆也不輕鬆,所有來到這裏的孩子,都是各個學校的“問題學生”。性格古怪而偏激,很不好管。和老師對著幹是常事,以前還有女老師被氣哭過。白既明大學一畢業就應聘到這裏,他本來讀的不是師範學校,但喜歡這裏的悠閑自在、與世無爭,實習之後也就留了下來。轉眼已經有三年,見過的有背景、有脾氣、愛惹禍的學生不知有多少,但還從未有一個,像眼前這個駱一麟一樣,竟然跟蹤自己。白既明眼看著那幾個人一步一步逼近,隻好退後,漸漸退到暗巷裏。那幾個人不是本學校的學生,但年齡都不大,不過十七八,染著頭發,衣服古裏古怪。一個色色地吹了聲口哨:“不錯啊,細皮嫩肉的。對了,還是個gay,一定是被壓的那個,看他那媚樣。”“你不會是動心了吧。”“他呀,有那色心,沒那色膽。”一陣大笑。白既明神色不動,連眉毛都沒有挑一下,不去理會那幾個混混,隻看向駱一麟。那個少年點了根煙,倚在一邊牆上,漫不經心地看著這一出好戲。“似乎應該叫我白老師。”白既明聲音仍然平穩,波瀾不驚。“哈哈,老師?他媽的你裝什麽純情啊?出了校門還自稱狗屁老師。”“不就一gay嗎?我說白——老師,要是咱們把你是gay的事情宣揚出去,肯定轟動。”“哈哈,求求我們哪,沒準發發善心,饒了你。”“要不然咱們就進學校到處喊:白老師是同性戀!哈哈,多有意思啊。”幾個混混言語下流,表情猥褻,等著看白既明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