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學平一口氣說了很多,李紅兵仔細地傾聽著,邊聽邊皺起了眉頭。


    李紅兵身後跟著的幾個科學家看兩個老人都站著聊天,他們也隻好靜靜地站著,這裏還沒有他們插嘴的資格。


    李紅兵一開始沒有答話,自顧自地在這件地下深處的辦公室踱步,然而這地方也就幾十平米,很快就被他繞了幾圈,他靜靜地看著天花板上的換風器,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才定定地說道:“按理說,這件事情是保密ii級,但是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而且這個世道都變成這樣了,我們的確沒必要再跟大夥藏著掖著,老夥計你說的沒錯,當年你是警衛部隊,知道一點也算是情理之中。”


    “這個古老的聲音,在華夏曆史中並非第一次出現了,曾經我們在開掘一座隧道的時候,打通了山腹發現了一座上古祭壇,祭壇上就有這麽一樣遠古人造物,這個人造物在特定氣象條件下便會發出兩個古老的音節詞組,曾經一度在考古圈引發‘古物鬧鬼’傳聞,於是當年發掘地的考古研究所就向中科院提交了協同申請。在經過研究和查證古籍之後,我們初步認定,它關係到一件遠古流傳的隱秘,至今我們也沒有解開具體的謎團,沒人能解答出這個聲音的語義,有專家猜測用甲骨文的發音方式去解答,但是人類的語言音律學的發展也隻不過才2000多年曆史,鬼知道三代以前的發音是怎麽讀的。”


    “不過,當年那個神秘物品做了同位素年代測定之後就被封存了,年代法結果顯示是將近三萬年前的一件石器,直到四年前川蜀那個‘大煙囪’之變,才又被拿出來。當年我們沒有什麽特別的科技手段進行分析,而且那個敏感的時期也不允許怪力亂神的說法。在這次解封之後,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在這個物體的石質之下,最新的電子隧道鏡掃描結果顯示,它的內裏原子排列結構很特殊,並非是按照常規物質組成構成,而是通過搭積木的方式組合而成,排列成某種我們無法分析含義的圖紋結構。這個物品之所以能夠通過特定條件發聲,或許就是因為這種特殊的指向性微觀結構。”


    李紅兵說了一大段話,不由得有點喘息,臉色也因為心潮起伏而有點潮紅,身後一個助手模樣的科學家趕緊扶著他坐下。華學平親自去熱水瓶倒了一杯白開水遞給他,喝了水之後,他的臉色好上許多,繼續說了下去。


    “你們要知道,即使在末日之前,人類最尖端的原子探針想進行微觀上的測序和分析都是比較複雜困難的,那麽在我們認定的這個物品製造年代,我們人類的遠古先祖們,到底是通過什麽方式辦到這一點的?作為一個科學家,我很不想把不明現象都推給外星人,但是當我看到檢測結果還是要說,這會否根本就是地外文明創造的?”


    華學平盯著老友起伏不定的胸膛,擔憂地說道:“老李啊,這麽多年也辛苦你了,當年的事情是委屈你們老一輩科學家了。你先平複一下,別激動啊,我給你看樣東西。”


    說著,華學平起身去自己的辦公桌,從抽屜裏拿了一份長了黴斑的牛皮紙檔案袋來,遞給了李紅兵。


    李紅兵雙手顫巍巍地接過文件,顯然他的情緒還處於跌宕起伏之中,但是常年的科研素養讓他還是強行壓抑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激動和追思。


    牛皮紙檔案袋的纏繞線都沾滿了不知名的汙漬,白色的棉線已經呈現灰黑色,一圈圈打開之後,李紅兵拿出了一份掉色泛白的紅皮檔案。


    “白日門!”


    李紅兵一聲驚唿,看著檔案的封皮麵色驟然大變,仿佛突然想起什麽一般四處看了看,看到麵前老友已經皺巴巴的臉龐才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搖頭苦笑地歎道:“人老了,還真是不中用啊,歲月不饒人喔!”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低聲地喃喃自語:“真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越活越迴去了,哎!老了……老了……”


    華學平沒有笑話他,在那個特殊年代,‘白日門’這三個詞就是一個禁忌,在多方搜索無果的情況下,一切行動力量被安排到暗處,據他所知,時至今日,還有一個獨立部門沒有放棄追查白日門的線索。


    可能很多當年的老人都隱約知道這個詞,雖然曾經被大肆追查,但是誰也不知道這個詞代表了什麽含義。不過如今這個年代已經變了,很多過時的秘密早已經不算個事了,畢竟連離譜的紅巨星蔓延這樣的末日情景都上演了,還有什麽秘密值得人類費勁心機去保守呢。


    華學平作為一個上校軍銜的軍官,卻能夠獨自執掌一座能夠自主運轉數千年都不止的超級地下基地,自然是有他過人的本事和靠山的,以他的手段,如今來撿起這些史料也不算什麽。


    華學平又去給李紅兵續了一本水,從牆角的一摞木質板凳取了一張,坐到了李紅兵的對麵,眼神直視著院士說:“白日門,到底是一個什麽東西?是一個門嗎?如果存在的話,它又會在哪呢?”


    “嗬嗬,”李紅兵無奈地笑了笑,“白日門,白日門……華上校,你現在哪裏?”


    華學平一愣,看著李紅兵認真的詢問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不由得怔道:“這裏?我帶的東海基地,第九城!你這是咋的?”


    “你在哪裏,白日門就在哪裏!《考靈曜》裏便有一段失傳的記載被發現於馬王堆漢墓內的一篇殘簡上,上麵提到了我們挖掘到的石器,稱其音源自太古仙人,是傳聞中的仙家法寶墜落人間,如聞雷音,得道成仙。上麵說,聽得仙音者,已入白日門。更遙遠的記錄,在那座祭壇上,還刻錄有遠古的壁畫,神人飛天,漫天仙佛。在很久以前,某些出土的甲骨文殘片上,也隱約記載過相關的事情,但是因為言辭模糊,無法被確定。但是肯定的是,關於石瓶的傳說,在華夏文明伊始就已經誕生。曾經大家都以為隻是一段逸聞,或者當成了遠古宗教崇拜的傳承,直到最近的天降石碑,古宮撞日,我們才發現,古代的記載或許並不虛妄!”


    李紅兵說著,打開了手中的文件,邊翻邊說:“當年,我們得到的是一件長頸石瓶,通體光滑……這,這,不可思議!”


    一句話還沒說到底,文件夾內翻到一頁照片的影印件,李紅兵驀地抬起頭,眼光銳利地射向華學平,“這,不可思議……”


    華學平點了點頭,嚴肅地說道:“這是上世紀開挖這個地下核掩體的時候挖到的,一直處於最高級別保密狀態,近期才被授權解封,發生了天降聲音事件之後,剛恢複微量數據通訊上麵就讓我火速聯係你,出於線路保密要求,我在通知裏並沒有告知你這一點,抱歉。”


    李紅兵翻來覆去地看著手中的文件,影印件上是一張長頸石瓶的照片,擺放在一座祭壇上。祭壇跟當年隧道裏那一座祭壇一樣,區別在於基座上麵刻著兩行豎立的小篆,對於李紅兵這種級別的學者,別說小篆,甲骨文也能讀個一二,自然毫無識別阻礙。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這一句話,是一個華夏人就不可能不知道,這是李斯命人刻在傳國玉璽上的。


    “後麵還有照片。”華學平淡淡地提醒。


    李紅兵往下翻了一張,頓時瞳孔一縮。


    是石瓶的近景,雖然當年的膠卷機也是稀罕食物,不夠清晰,再加上保存了幾十年,文件已經發黃,還是能清晰看到石瓶上同樣有一行豎立的小篆:“始皇死而地分。”


    李紅兵茫然地抬頭,視線望向了天花板,好像要看透無數久遠的年代,他嘴裏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著:“秦始皇帝三十六年,熒惑守心,有星墜下,至地為石。刻其石曰:''始皇死而地分''。始皇聞之,令禦史逐問,莫服,盡取石旁家人誅之……這,這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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