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些什麽!”秦藻沉著臉,上前欲揪住他,誰知王詩微竟料敵於先機,穩穩當當退後了兩步,躲開了他。

    “咦?奇怪了?”王詩微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為何如此憂慮緊張呢?”

    秦藻深知,王詩微此人看似不著調,卻是有真材實料的。他曾與之交談,竟發現他竟真的精於傳說中鬼穀弟子所善的“數學、兵學、遊說學、出世學”,這般人物當以天下為盤,以萬物為籌,入世為利,順勢而動,隻可與之結交,不可與之為敵。

    雖然知道這些,不過秦藻還是很不滿王詩微來隨意揣摩他的心思,便道:“我憂心誰,擔憂誰,你會不知?你出世不正是為了他而來?如今攔我,難道是存了什麽不軌的私心?”

    王詩微頓時扔掉手中的胡餅,嬉皮笑臉地舉著手道:“你可千萬不要這樣說,哎呀,真是嚇死我了。”

    秦藻懶得理會,便從他身邊走過,王詩微彎了彎嘴角,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你還是不要去找九殿下為妙,畢竟不論原來你們兩個是有多親密,也抵不過枕邊人的笑顏。”

    秦藻臉色驟然變化,猛地扭身就朝孟湘的方向望去。

    就在此時,突然人群中一個男人猛地就朝桃花神母祭祭舞隊伍撲了過去,然而,等秦藻仔細觀察那個男人,卻發現他也是一臉的驚恐和意外。

    秦藻立刻朝那男子原本所在的地方望去,黑色的幕笠隱在人群中,他卻知道嬴景就在那兒。

    那男人一撲進祭舞隊伍中,便撞散了隊伍,眾人皆驚而逃,孟湘也借機從那肩輿上下來,她盯著那個男人看了一眼,視線便落在了不遠處嬴景那裏。

    讓秦藻意外的是,嬴景瞄了她一眼,就慌裏慌張地避開了,他竟從未見過九皇子這般不從容的時候,然而,等孟娘子收迴了目光,他又偷偷地看她。

    “是不是覺得很神奇啊?”王詩微“哢嚓”一聲咬上了果子,笑眯眯道:“沒想到九殿下會變成這副模樣吧?所以,人才是最有意思的了。”

    這話說的好像他已然不是人了一樣,秦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王詩微卻毫不介意,他還朝孟九娘的方向努了努嘴,“快去吧,殿下還等著呢。”

    “什麽?”

    王詩微偷笑道:“還有什麽啊,九殿下想要英雄救美可是又不能露麵,隻能由你代勞了唄!”

    秦藻剛想嘲笑他,既然嬴景已經解決了這件事就不會再

    插手了,九皇子殿下可不是什麽救苦救難的觀世音,性子反而涼薄的很。

    可是當他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嬴景所在方向的時候,正見著嬴景朝他的方向望了過來,並朝他微微頷首,示意孟湘的方向。

    秦藻微微抿唇,眼睛朝下彎,眸中星星水光。

    王詩微卻故意道:“自己一直擔憂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心裏不好受吧?”

    秦藻恍若未聞,徑直將身上因為清晨寒涼而披上的直綴脫了下來,用雙手捧著,隨之,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麽緊張做什麽?”王詩微偏偏來撩撥他,“不過是個九殿下愛慕的寡婦,噗——”他捂著嘴發出的笑聲卻十足惹人厭惡。

    “你是在故意讓我厭惡你,我可不會上你的當,不過,你說的這些難道會讓你不站在九殿下這邊了嗎?”

    王詩微將咬過一口的果子放在指尖把玩,“我當然是更欣賞有情有義的九殿下了,畢竟這樣才有意思。”他翹了翹嘴角,“比起無情無義的四殿下,九殿下可是好的太多了。”

    他說的這番話完全是將自己當做了局外人,甚至將皇子、皇上也當做了給他演戲,供他取樂的戲子……

    秦藻未置可否地哼了一聲,視線放在孟湘的身上,提了一口氣,立刻奔了出去。

    “神母娘娘!桃花神母娘娘!”秦藻一臉癲狂地奔了過去,剛剛按住那個男人的衙役們立即防備地圍了過來,他卻猛地雙膝一跪,將那件衣服擎到與臉齊平的位置,遮著自己的臉大聲道:“桃花神母娘娘請您踏在我的衣服上舞蹈,讓我也感受到您的福祉。”

    他生怕孟九娘露出什麽不適當的表情,以至於他這場戲無法演下去。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秦藻遮掩著望去,見孟湘攔住了要將他帶走的衙役,她淺淺一笑,眉宇間畫成的一朵桃花越發顯得她嫵媚多嬌,她紅唇微張:“桃花神母娘娘也是不願你們如此對待她的信徒的。”說著,她的眼神便若蜻蜓點水一般拂過他。

    衙役們互相看了看,在她嬌媚可人的祈求神情下實在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而且這支祭舞隊伍已經在這裏耽擱夠久了,若再不啟程錯過了吉時,這責任是誰也擔不起的,他們也隻好同意了。

    孟湘道謝後,蓮步款款地走向他,秦藻將頭埋的更低了,卻見緋紅的裙擺下一雙如玉一般的赤足,他的頭皮一麻,眼前有些暈。

    她醉人的芬芳撲麵

    而來,在接過直綴的時候,手指無意間蹭過他的手心,然而她卻像采過蜜的蝴蝶一般,裙角一轉,就從他的視野中逃離,秦藻抬眸,她正迴首朝他嫣然一笑,那一刻他幾乎真信了桃花神母,若是真有桃花神母那應該是她的模樣。

    怪不得……怪不得……

    秦藻的腦海中一直迴蕩著這三個字,等他迴過神來的時候,祭舞隊伍已經從他身旁經過,而人們隻當他過於激動,所以才長跪不起,並未引起什麽懷疑。

    他站了起來,沒來得及撣掉褲腿上的泥土,便抬眼看向肩輿上拿著桃花跳舞的她。

    她將他的直綴鋪在肩輿底部,赤足踩在他的直綴上擺動身體,或如蝶戀花,或如燕子飛,當真是身段柔軟媚態近妖,神情威嚴如神。

    “可恨竟為他人做嫁衣。”王詩微笑嘻嘻地湊到他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秦學士可別又不小心掉進這個深淵啊。”

    秦藻眼中驟然凝結成冰,臉色發黑,寒聲道:“你先管好自己吧。”

    他與表妹廖汀蘭的事情是他的命門,一旦有人觸及必然翻臉,偏偏王詩微非不怕死地要來刺激他,也不知安得是什麽心。

    “抱歉。”王詩微的神情倒是認真了些,可在正經了兩個字後又道:“不過,這件事你還是早些忘記為好,畢竟你上了這條船,遲早是要迴梁京的,將來若是跟顧相對上你也要冷靜些,不要因為廖娘子的事情失了理智,哦,不對,現在應該叫顧夫人才是。”

    “這些不用你提醒我。”秦藻冷漠地扭過頭。

    王詩微用手指輕輕點了點眉梢,轉移話題道:“你也認得今日要給孟湘搗亂的人吧?”

    還未及秦藻迴話,嬴景已然走了過來,他看了秦藻一眼,秦藻便知道這是他無聲的責備,畢竟當初他是將這件事情交給自己來辦,結果竟還出了差錯。

    秦藻低下頭,嬴景卻先出聲:“你也無需責怪自己,畢竟這事是我的一點私心,卻讓你大材小用了。”

    秦藻不確定他隻是單純的說這件事,還是話裏麵有敲打的意思,便低聲道:“一國之主的私事也是國事。”

    這既是提醒嬴景,也是在提醒自己。

    “不如這件事交給我來辦?”王詩微笑著摸了摸鼻子,“畢竟我還未給殿下您送上什麽投名狀。”

    嬴景審視他片刻,露出和善的笑容,“先生何需什麽投名狀?”話雖然這麽說的,可他卻並未拒絕王詩

    微。

    對於孟湘來說,這種陷害她已經見慣不怪了。原本她也是懷有警惕心的,擔憂沿路會不會有人故意朝她扔一些臭雞蛋、爛菜葉子什麽的,也懷疑肩輿會出什麽問題。然而,出手害人之人終究還是太小心了,隻是將肩輿上抹了水,底麵的板子打磨的又光滑,如此一來就令她很難維持動作了,若是被追查,他們可能也會用那是沾上了露水的借口推脫罪行。

    現在這兩人果然也是這樣說的。

    “大人,他們可不能這麽空口白牙地誣陷我,我好歹也是為西渠縣跳了好幾年祭舞之人,如何不知此次祭舞的重要?又怎敢蓄意破壞?大人,冤枉啊!”曲婆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著,她的兒子曲朔還被衙役死死壓在堂下不斷叫囂著,“鬆點!鬆點!該死的,你們可知道我誰,我要你們好看!”

    突然撲進祭舞隊伍中的人正是曲朔,衙役還在他的身上搜出了一個彈弓和一袋子小石子,想要做什麽不言而喻。孟湘又向霍如琢提出肩輿上故意被人撒了水的事情,他當下拍案而起,畢竟他現在正努力逢迎著九皇子,此次桃花神母祭他就是要用來討好九殿下愛寵的,出了這檔子事簡直是在打他自己的臉,饒是這曲家母子給了他不少好處,他這迴也公正無私了一把。

    霍如琢這樣做讓曲婆子是傻了眼,畢竟這事兒做的也不是多麽隱蔽,多麽天衣無縫,要是霍如琢還跟以前一樣稍微抬抬手,她就一點事兒也不會有。然而,霍如琢突如其來的鐵麵無私讓曲婆子也束手無措,隻能一口咬定這事兒與他們無關了。

    霍如琢都快把驚堂木拍爛了,那曲婆子就是不鬆口,就在他考慮是不是先揍幾下的時候,一名衙役突然跌跌撞撞地跑到堂前跪下,曲婆子一見這人臉色頓時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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