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天邊卻像是燃燒起來一樣,蔓延著血色,風卷著地上的草葉,偶爾從草堆縫隙中穿過,發出嗚嗚的聲響。

    這樣的情形已經足夠詭異了,正懶散蹲在院門外大聲調戲著孟湘的幾人卻突然聽到院子裏傳來一聲尖銳的嘶吼,這幾個潑皮嚇得抖了一下。

    “狗、狗子哥,你、你聽見了嗎?”文狗子身邊一個矮瘦的男人嚇得都磕巴了。

    “怕、怕什麽!”文狗子硬挺著道。

    “聽說這孟九娘有通天徹地之能,咱們還是不要招惹了吧,你看文丟子都折在裏麵了。”一個頭頂生著爛瘡的歪嘴漢子小心翼翼道。

    “對、對啊!我早就說別來了,別來了,結果你們非來,這可怎麽辦啊!”這個矮瘦的男人都快嚇哭了。

    “閉嘴,墩子,你再給我說一句話,老子就先把你幹掉。”

    文墩子整張臉都耷拉下來,磨磨蹭蹭地就往後倒退幾步,一準備旦不好就第一個溜。

    “還有喜哥,不你老是嚷嚷著要來嚐嚐這個小娘子的鮮兒嘛,怎麽事到臨頭你倒先孬了!”

    文喜眼睛一轉,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又擼了擼袖子,狠聲道:“每次看著這娘兒們在我麵前扭來扭去,就是一副等著人來操的模樣,哼哼,我看她浪的隻要看見男人那白花花的大腿就合不攏了喲。”他一邊說著,似乎一邊想到了孟九娘的模樣,嘴角流下發黃的口涎,又隨意用胳膊抹了一把,那雙渾濁的眼裏滿是不懷好意。

    文狗子提了提膽子,低聲嘟囔著:“看了那個小娘子那麽多年,她能有什麽神通啊!”

    他靠著院牆嘿嘿淫笑著,“這次可一定要把那小娘們搞到手,家裏就孤兒寡母的,沒什麽可怕的,到時候還不就任由咱們兄弟幾個搓弄,哈哈——”他笑著笑著,卻發現麵前的兩人臉色有些詭異。

    “怎麽了啊?你們臉色怎麽都發白啊,哈哈,不會是見鬼了吧?哈……啊……”他的笑聲漸漸難以為繼,整個人都僵在了牆上,眼睜睜地看著文墩子和文喜露出驚恐的神色,一步步倒退。

    “吧嗒——吧嗒——”似乎有什麽濕乎乎的東西直接從牆上掉到他的肩膀上。

    文狗子兩股戰戰,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卻摸到濕漉漉的一片,等拿到眼前一看,滿手的血紅。

    “啊!血啊!”他猛地大叫一聲,拔腿就要跑,可那兩人比他跑的更快,轉眼就像兔子一樣一頭鑽進了林子裏,

    不見了蹤影。

    文狗子越想快點跑,腿就越使不上力氣,就像是踩在棉花裏一樣,結果一個不小心絆在了石頭上,摔了個狗啃泥,他想要爬起來,可是腳軟手軟的就是使不上力氣。

    “啊啊!饒命啊!大仙饒命啊!”文狗子抱頭大叫。

    “滄——”一把菜刀正貼著他的耳朵插進了地上。

    “啊——”文狗子瘋了似的一陣大叫,褲襠裏濕了一片。

    “嘿嘿嘿。”身後傳來了獰笑聲,含含糊糊道:“狗子,我文丟子來找你索命啦,你還我命來——”

    說著就有一股大力從頭發處襲來,有什麽踩著他的後背,一把拽起了他的頭發,讓他脆弱的脖頸暴露在寒氣凜凜的刀口下,來人將菜刀貼近,那尖銳處的冰涼讓他白眼一翻,頓時被嚇暈了過去。

    “哎?”他身後的人發出了一聲疑問,又拽著他的頭發提溜了幾下,結果他就像是一條死狗似的。

    “切,真沒意思。”那人好像還嫌沒意思似的踹了文狗子一腳,那文狗子哼了一聲,卻依舊沒有醒來。

    “娘!”孟扶蘇好像這時才反應過來,猛地奔到了他娘跟前。

    原來剛剛拎著菜刀裝鬼爬上牆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孟湘,她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就嚇暈了一個潑皮、嚇跑了兩個流氓,這等戰績讓孟扶蘇看得是目瞪口呆。

    孟湘迴過頭來,將披散的頭發都梳理到身後去,才拍了拍手道:“不用擔心了,都搞定了。”

    孟扶蘇跑到近前,才變成緩步,臉色一陣青一陣黑,等站在她娘身前,雖然還不及她高,可板著臉的模樣卻足顯老成,“你不要再這樣了。”他心累地說道。

    孟湘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孟扶蘇仰天長歎,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無奈道:“算了,這人我來處理,你先迴去梳洗一下吧。”

    “果然我家大郎懂得心疼娘。”孟湘笑著就要去摸他的腦袋,他卻避開了,嫌棄地看了一眼她髒兮兮的手掌。

    “好啦好啦,你別這樣看著我了,我這就去……”她滿臉輕鬆笑意,可是話還沒說完,牆角突然傳來——

    “你可真行啊。”明顯帶著諷意的低沉的聲音響起。

    孟湘皺著眉,戒備的看去。

    孟扶蘇卻仿佛鬆了一口氣,也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結果那人卻像是被什麽氣到了,猛地就從藏

    身的地方躥了出來,瞪著孟湘兇狠道:“你戒備什麽啊!”

    孟湘一愣,卻借著依稀天光看清了他的麵容,古銅色的肌膚配上他那雙生機勃勃的像是要冒火的眼睛,越發像個小太陽了。

    “哎?”她突然發出奇怪的聲音,往孟子期的方向走了幾步,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眉眼,直把孟子期看得不耐煩,衝著她吼道:“你看什麽看啊!”

    孟湘便又迴頭去瞧孟扶蘇的模樣。

    “喂!你什麽意思!看他做什麽啊!”孟子期像個狂躁的小豹子似的,在她背後跳著腳。

    孟扶蘇覺得自己的頭更痛了,卻猜到了她在想什麽,“你是不是覺得我跟二郎不像啊?”

    伴隨著“二郎什麽啊,我可從來沒有承認過你這個病秧子是我哥。”的背景音,孟湘笑道:“也不是啦,仔細一看,你們的眉眼卻是一樣,隻是我沒想到隻是皮膚的顏色不同,就有這麽大的差別呢。”

    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那娘是喜歡什麽樣的?”

    背後的孟子期沉默了一瞬,又猛地叫道:“喂!誰願意被她選啊!”

    “哎?我呀,我可是很貪心呢。”孟湘張開雙臂,雖然臉上還掛著紅通通的顏色,卻又顯得可親可愛,“你們一個像小太陽,一個像小月亮,都在閃閃發光,兩個兒子都是我的寶貝喲。”說著她做了一個擁抱的動作,這個動作明明很傻,不知道為什麽偏偏她做起來卻極富感染力。

    孟扶蘇與孟子期兩個人都沉默了,孟扶蘇倒是先笑起來,輕聲道:“娘,你……”話未盡,就被孟子期迫不及待地打斷了,“切,這裏交給我處理,滾開,滾開,別擋路!”

    明明是好意,他卻總會做的不讓人那麽喜歡。

    孟扶蘇牽住孟湘的衣角,輕聲道:“既然他愛幹,就交給他吧,娘,我們迴去。”

    孟湘卻不住扭頭去看孟子期,孟子期頗不耐煩地朝著她揮了揮拳頭,“你再擋路的話,即便你是我娘我也照樣揍!”

    “喲,這是在威脅你娘我?”孟湘溫柔一笑。

    孟子期沉著臉,動手揮了揮,像驅趕小雞似的,誰料,孟湘竟突然發難,突然衝了出去,一腳踹在了孟子期的小腿處,他一個踤趔就半跪在了地上。

    “你!”他的眼睛裏幾乎射出了火苗,扭頭就要朝她衝過去,結果,孟湘一個輕盈旋身,就把他給過了去,還伸手將他那個鸚鵡綠的頭巾給剝了下來。

    這下子孟子期可算得上是肺都要氣炸了,卻見他那個一貫唯唯諾諾,心從來就沒有放在他身上過的娘親,拿著那個頭巾抖了抖,可是,等他衝過去,她卻總能迅速躲開,即便他故意做假動作,她也總像是能夠讀心似的,猜個正著,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傻子似的,被她拿著一塊布逗得四處亂轉。

    “你……哈,你給我等哈,等著!我……唿,我非要你好看!”他氣喘籲籲道。

    孟湘卻立在他不近不遠的地方露出一個迷人溫暖的微笑來,“二郎,你迴來了。”活生生地把剛剛那一幕當作沒有發生,而她則是一個等待著兒子迴來的慈愛娘親。

    在孟子期猙獰嘶吼著:“你說晚了!”的聲音中,她不緊不慢道:“你要是再對娘不尊重的話,我就揍你了喲。”

    孟子期梗著脖子,像頭倔驢,“你當我怕你不成。”

    “可是我怕你呀。”

    他冷笑一聲,剛要接口,就聽孟湘慢悠悠道:“我怕把你揍了,我又好心疼了,唉,我就是這樣一個心疼孩子的娘親啊。”

    “喝——”孟子期倒吸一口涼氣,覺得自己的娘真是忒不要臉了,他幾乎一字一頓惡狠狠道:“你居然還好意思說!”

    一想起自己過得有娘卻不如沒娘的日子,他自己都心疼自己,如今想來跟他搞好關係,晚了,他才不像那個病秧子一樣好騙呢!

    孟湘看著他激憤的神色,慢慢收斂了笑容,認真道:“對不起,雖然現在說這些也晚了,可是我希望期哥兒你能露出幸福的笑容來,我想那一定比陽光更燦爛吧。”

    孟子期冷哼了一聲,用背後的披風蹭了蹭臉,“別以為你說什麽我都會信,騙鬼去吧!”

    “可是……”孟湘扶住心口,朝著他溫柔地笑了起來,“我很想多看看你。”

    孟子期將背後的披風一把扯下,煩躁地團成一個團隨手扔了出去,“哼”的一聲,側過臉。

    孟扶蘇扶著腰道:“哎呀,這個人是不是醒了?”

    孟子期挑了一下眉,帶著些挑釁瞪著孟湘,一拳頭下去,又把文狗子打暈了過去,而後拽著他的一條腿,就往林子裏走。

    “期哥兒,我們還等你吃飯喲,早些迴來啊。”孟湘就像每個溫柔的母親一樣,站在門口招唿著。

    聽見她的聲音,他一個踉蹌,扭頭怒道:“你看你把我嘴摔的,吃什麽吃啊。”

    “咦?那不是

    你總是用那張嘴搶地的結果嗎?”

    合著這是我自己願意的嗎?

    孟子期悶了一肚子氣,他突然發現自己這個娘變得妖孽起來了,自己是打也打不過,還老是被她四兩撥千斤地弄到地上去;說也說不過,還差總是被她氣得不吃飯就飽了。

    “所以說,她到底是打哪裏蹦出來的啊,難道真是把腦袋摔壞了?切,就不能好好等著我去救嘛。”雖然他嘴上絮絮叨叨著,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可是比起以往那個視他如無物的娘,他到希望她的腦袋永遠壞下去。

    不過,就是一想到現在的娘就牙疼,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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