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清晨,天氣晴好。


    辰時初刻,也就是後世五點,他就用手丈量柔軟細滑的林宛雪,通過絕妙的手感刺激,強迫自己睜眼。


    蕭遙的武學課程很豐富,騎馬、射箭、刀法、拳術不一而足。甚至,還有瘸爺還傳授了一套專門練習吐納之氣的方法,他說這叫氣功。蕭遙一開始還頗為震驚,後來才發現不過就是煉肺活量和發力方式的玩意兒。不管如何,蕭遙還是挺認真的,畢竟,因為那狗嗶係統的緣故,武道對蕭遙來說,已經不僅僅是前程問題,而是關係著他的生死。


    課程樣式雖多,但量並不大。蕭遙還在長身體的時候,這時力量練習太過度,會影響身高。


    早上起來,蕭遙洗漱完畢後,就和瘸爺出去騎馬跑一圈,然後迴家練習刀法和吐納之術。接著和狗剩練習拳腳,最後才是射箭,每天早晨蕭遙用一石弓射二十支箭,絕不超量,否則,胳膊會腫。就狗剩這種畜生體格,也隻能開一百下一石弓,他自己的兩石弓,根本開不了二十下。這個時代所謂的神射手跟後世的槍手完全不同,不是子彈喂出來的,而是天賦。每天隻能拉一定次數的弓,同樣的練習量,悟性很重要。


    毫無疑問,蕭遙對弓箭的悟性很糟糕,明明向前射,但箭好像總是會拐彎,好幾次把箭射到茅房,嚇得來福尿頻尿急尿不盡,日子過得挺刺激的。


    對於蕭遙慘絕人寰的射術,好老師狗剩很有辦法,把原本二十步外的靶子,移到了五步距離。果然,蕭遙的射術直線上漲,幾乎都不脫靶了。狗剩和蕭遙都很開心,但來福總覺得有不對的地方,但簸箕大的靶子擋住了半個院子,來福也安全多了,就什麽也沒說。


    練武後,才吃早餐,這是瘸爺定下的規矩,還強迫蕭遙隻能吃五分飽。


    這天早上,林宛雪紅著眼眶準備早餐的時候,狗剩又撅著屁股蹲在門檻上,一邊抱著大海碗吸溜加了肉末的白米粥,一邊語重心長的數落蕭遙:


    “小郎,我知道你打不過來福和瘸爺,當然,更不是我的對手,但你也不能打宛雪姐撒氣呀!大不了以後我讓你幾招?大男人對自家媳婦要疼,你看我對來福多好?哎呀,來福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又嗆住了?肉末粥好喝,你也不用這麽猴急嘛!要淡定,瘸爺見笑了,我家來福沒見過什麽世麵……”


    狗剩怒懟了蕭遙兩句,結果蕭遙臉皮厚沒理他,反倒是張來福先扛不住了。


    來福表演了從鼻孔噴出稀粥並用碗接住的絕技,咳得死去活來直翻白眼,險些窒息。狗剩並不覺得是自己的原因,還溫情脈脈地替來福拍背,滿臉憐惜之色。


    瘸爺蹲在牆根啃饅頭,靜靜地看著狗剩裝逼,欣賞來福這個“前任刺客”咬牙切齒喝稀粥。


    這些天來,瘸爺功勞不小,把前院打理得井井有條不說,還把給兩個家仆立下了規矩。所以,任憑蕭遙怎麽邀請,瘸爺、狗剩和來福都不上桌,而是蹲在一旁吃飯,一日三餐都是如此,甚至連生薑和大蒜都隻敢端了矮凳坐在遠處,據說她們害怕瘸爺拿她們立威。


    能上桌的,就隻有蕭遙和林宛雪了。


    本來狗剩是蕭遙的玩伴,不是奴仆,可不知怎的,昨天瘸爺就把狗剩的賣身契弄來了,還有官府的印戳。蕭遙很是自責,要還給狗剩,結果狗剩怒了,指天畫地表示自己絕對比來福忠心,不收賣身契就是看不起他。蕭遙隻好收了,還好是活契,隨時可以作廢,算了,別還了,他這智商還給他反倒容易被人拐走。


    家裏的糟心事蕭遙實在不想操心,交給林宛雪和瘸爺打理就行,他現在需要扮演的是一隻書牲。


    早餐後,就要去出院上學了。


    從七月初二開始,蕭遙就去書院報道了,已經上了好幾天課。


    可不敢得罪新蘇老爺子,這老頭腿毛多還有腳臭,但好歹大腿夠粗。蕭遙表示節操早已喂了狗,原則什麽的從來沒聽過,所以,極盡所能地去討好巴結蘇老頭。


    這些天的讀書生涯很操蛋的,蕭遙好歹算是個縣裏的名人了。一進學院還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轟動,當然,大多數是來套交情想騙酒喝的,少部分是來求引薦艾娘子的。很明顯,蕭遙是個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學渣,渣滓中的戰鬥機,所以,除了三字經這種初級讀物外,對於四書五經他是完全抓瞎。自然而然,上課的時候也沒少鬧笑話,聽天書的時候更多。


    按理說,蕭遙這種混進天鵝群的禿毛野鴨子,應該被豎中指鄙視才對,但沒有,書牲們反倒越發喜歡和蕭遙打交道了。說起來簡直匪夷所思,他們認為蕭遙是大智若愚,換句話說就是裝蠢或者藏拙、接地氣,並且,紛紛表示很喜歡蕭遙那風騷且畜生的幽默感。甚至,沒沒蕭遙迴答問題牛頭不對馬嘴或一問三不知的時候,老夫子們都吹胡子瞪眼叫蕭遙不要搗亂要嚴肅。


    原來,宋代對詩詞的推崇已經到了一種瘋狂的境地,認定能做出《臨江仙》和《破陣子》這等霸氣詞作的蕭遙,絕對是飽學天才。


    蕭遙表示很冤枉,詞是我抄的!


    先入為主的觀念要不得啊!但這也省去了許多麻煩,蕭遙不用偽裝,也不用真的懸梁刺股,擺出混吃等死的真實模樣就好。反正早上練兩個多小時的武,還是很累的,正好可以到書院睡覺聊天,權當消遣了。


    在學院,蕭遙碰到過兩次蕭昂,沒有起什麽衝突,看得出來,蕭昂還是頗忌憚蘇遜的“威脅”的,這讓蕭遙安心。反倒是景世恆,不知為何最近總是來找蕭昂,既不是為了雪花釀,也不是為了艾霜,口口聲聲說是欣賞蕭遙的才華。這讓蕭遙有些難以接受,因為,他覺得自己應該可以靠臉吃飯的。


    在景世恆的連翻騷擾下,他成了蕭遙的朋友。


    直到相處久了之後,蕭遙才發現這根身世略高貴,氣度略雍容,性格略傲嬌的世家子,其實是個腦殘。他想問題的方式非常簡單直接,近乎粗暴。比如,他覺得艾霜很漂亮,所以,明知道被她坑了許多錢,他也覺得心甘情願。比如,他認為蕭遙很有才,所以,即便被激將羞辱了,他還覺得是不打不相識。再比如,他覺得那天艾娘子對他有過諸多暗示,所以,本著不做負心人的道德感和使命感,他要挑戰家裏的禁令,把艾娘子買迴去好好研究研究,哦不,是交流、溝通、切磋。


    今天下學後,蕭遙剛睡醒,牽起同桌的衣袖擦了擦口水,準備收拾東西走人,就被跳窗而來的景世恆拖住了。景世恆是來找蕭遙同去翠微苑參加艾娘子的出閣會的,此外,還要蕭遙幫助他一臂之力。


    “怎麽助攻?”蕭遙眨巴眨巴眼,對這個看似傲嬌實則蠢萌的大帥哥道,“什麽出閣會?那就是個拍賣會!歌姬嘛,商品嘛,當然是價高者得了!”


    景世恆就略嬌羞地搓手,眼神真摯。


    蕭遙大驚:“我沒錢!”


    景世恆嗔怪道:“亂說!我怎麽會向你要錢?”


    “那是?”


    “要酒!”


    “那不還是錢嗎?”


    “我知道你每天釀一百斤,隻賣三十斤,蠢貨多著呢!我又不是沒學過數術!”


    “你想咋滴?”


    “給我就行了,別的你不用管。”


    “存酒我留著有大用……別拉我手啊畜生!你跟哪學的?我靠!我服了你了,自己派人去店裏搬去!”


    蕭遙最終還是屈服了,這群書牲都有個壞毛病,動不動就拉手,還一手握著一手輕柔撫摸。好幾次,蕭遙都被摸得毛骨悚然了,所以,當已經混熟的景世恆故意使出這招殺手鐧,蕭遙就繳械投降了。


    很反常的是,景世恆居然沒有再纏著蕭遙討論詩詞歌賦,而是一溜煙跑了,隻留下一句“晚上翠微苑見”。


    蕭遙在心裏盤算了一下要怎麽加倍從景世恆那裏掏好處,然後就離開了書院。他沒有馬上迴家,而是先去了蘇遜家。


    老蘇不在,這很好,蕭遙是來找蘇妙香的。


    小妙香從雅集之後,幾乎天天往蕭遙家跑,蘇遜也不管,她是去找蕭遙學畫畫的。卻說,自從看了蕭遙畫的毛筆素描後,蘇妙香就徹底著魔了,非要學會這種以假亂真的高超畫技。一度還準備燒黃紙拜師磕頭,還是林宛雪本著輩分亂了以後不好下手的心思阻止了她。


    因為林宛雪對蘇妙香有些不切實際的邪惡企圖,蕭遙就不大願意讓蘇妙香去自己家了,所以,約定每天下學來教妙香畫畫。


    蘇妙香很厲害,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半生不熟的厚宣紙,頗有些後世水彩紙的感覺,惹得蕭遙都一時忍不住技癢。顧不上教蘇妙香畫幾何體和水果靜物了,蕭遙直接給蘇妙香畫了一幅水彩人像,當然,用的是國畫顏料。


    不用說,畫得很傳神很生動,也非常像,甚至,連頭發絲都纖毫畢現。


    畫完後蘇妙香激動得熱淚盈眶,抱著畫就不撒手。


    天色暗了,蕭遙也就辭別了看自己的畫像看得神魂顛倒的蘇妙香,迴家去了。


    今晚,還得去幫艾霜撐場子呢,畢竟人家幫過他,蕭遙要還人情啊。但一想到艾霜那日說的“想做自己的主人”,蕭遙就有些難受,但也僅僅是有些難受而已,還遠不足以他改變自己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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