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下意識往山下一躥,鑽入濃密的蕨類植物叢中,躲了起來。


    保命才是當務之急。


    奸臣係統提供的隻是生命值上限,並不是保證蕭遙一定能活那麽久,而是說他最多能活那麽久,半途被殺死就game-over。


    近了,一個聲音說道:“非也!非也!蕭公子的計劃是僚人劫掠了官糧,殺光了馬幫夥計,我鳳凰寨兄弟見義勇為救了你性命。那咱們就要在現場殺幾個僚人,丟下屍首,充作雙方交戰斬殺之敵。否則,血跡、姿態、腳步一旦不對,衙門的人容易發現端倪。我趙秉文立功不成無法被招安,做不了軍官還可以繼續做我的山大王,你蕭公子可就做不成富家翁了!”


    趙秉文?!


    鳳凰寨山賊的大當家趙狗娃?怎麽與傳說中的青麵獠牙不一樣?


    蕭遙忽然感到毛骨悚然,他已經意識到這件事情,遠比他想象的要更加複雜,也更加惡毒。


    蕭昂和趙秉文已經來到蕭遙身旁,笑道:“嘰嘰嘰……大當家的考慮得周到!我已讓心腹羅剛給馬幫夥計們下了蒙汗藥,大當家快帶兄弟們去送他們上路吧。我自幼學習孔孟之道,誌在唱名東華門,見不得血腥,就在後麵等你們便是。”


    說罷,蕭昂笑吟吟拱手,為趙秉文和眾山賊讓路。


    “非也!非也!在下也深受先賢熏陶,打打殺殺實在非我所願!我跟蕭兄弟一並在後麵壓陣,殺人這等粗活,讓牯牛去做就好。”


    趙秉文跟蕭昂站在一起,叫來一個虎背熊腰的粗漢領了眾山賊下山,他自己卻和蕭昂在路邊看日出論詩詞,倒是頗有些風雅淡泊的味道。


    一共三十多名山賊,帶了十個被捆綁嚴實的僚人,往山下而去。


    蕭遙心下猛地一抽,蕭昂竟然給自己的馬幫夥計下了蒙汗藥,勾結土匪要殺光他們私吞官糧,然後嫁禍給僚人?難怪他敢活埋自己,絲毫不擔心被人揭穿。他一方麵驚訝於蕭昂的殘忍貪婪,另一方麵又同情起山下的馬幫夥計們來,尤其放不下的是一個瘸腿的老馬幫。


    過了好一會兒,蕭遙才悄悄從藏身之所爬出來,見四下無人,就鑽入靠山一側的山林向西而行。他已經知道了蕭昂和趙大當家喪心病狂的陰謀,自然不會再走大路去送死,也不敢迴頭進入土匪窩。


    這片山林正在馬幫營地上風,相距不過兩三百米。林中荊棘密布雜草叢生,蕭遙沒走多遠就被草葉和藤刺劃拉得遍體鱗傷。


    晨風微醺,送來鮮血的腥臭氣息,蕭遙幾欲作嘔。


    山賊們很樂觀,一邊砍殺昏迷的馬幫夥計,一邊還唱著山歌,跑調很嚴重。山腳的營地人影幢幢,伴有淒厲慘叫聲,山賊又在砍殺手無寸鐵的僚人。貌似山賊們很懶,也不怎麽磨刀,那鈍刀子劃拉在骨頭上的咯吱聲,比僚人的哀嚎更有節奏感。


    “別動。”


    忽然,一道冷冽的刀鋒抵在了蕭遙的脖子上。


    蕭遙登時停下腳步,心都涼了半截,隨即又是一喜,他覺得這沙啞聲音很耳熟。


    “小郎?”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刀被收了迴去。


    蕭遙迴頭,果然是馬幫老人瘸爺。


    瘸爺曾是蕭遙父親的親兵,十年前參與對吐蕃亂軍的戰爭中斷了腿,父親將他安置在蕭家馬幫中。蕭遙的父親死後,瘸爺雖然從不受蕭家重用,但卻一再接濟蕭遙,從來以老仆自居。


    兩人相視良久無言,同時看向山下的慘景。


    “你這是怎麽了?”


    二人同時出聲。


    蕭遙將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瘸爺先是怒罵,又叨念蕭都頭在天有靈,最後,才娓娓道來他的經曆。


    昨晚所有人的飯食裏都放了蒙汗藥,瘸爺也沒有幸免,但他為了藏下些糧食,給長身體的蕭遙吃,自己吃得並不多,所以醒得早。瘸爺發覺被下了藥,就偷偷進山去找被蕭昂帶走的蕭遙。結果,他剛一離開營地,就被蕭昂的心腹也是下毒之人羅剛追上。羅剛假意詢問突然出刀偷襲,瘸爺更認定蕭遙被害,怒而將其殺死,他的左手刀當年在軍中也是頗有名頭的。待他再要去山裏救蕭遙時,卻險些撞上那群山賊,幸好他動作迅速躲進了這片樹林。


    “蕭昂這天殺的畜生!”


    瘸爺紅著眼眶,一刀砍在旁邊老鬆上。


    蕭遙道:“我要迴去救宛雪姐。”


    瘸爺急了:“小郎使不得啊!蕭家長房在迴龍鎮隻手遮天,你迴去簡直是自投羅網!”


    蕭遙搖頭,隻有兩天壽命了,不救林宛雪就活不成了。


    嗡!唆!嗡!嗡……


    是馬幫铓鑼告急的信號,這跟平時開道和打招唿的聲音截然不同。


    蕭遙和瘸爺搶到林邊一瞧,隻見營地火起,蕭昂和趙大當家各帶了十來個山賊,騎著馬敲著铓鑼分東西兩個方向疾馳而去,一邊還大叫:


    “僚人作亂劫掠官糧……”


    蕭遙心知,他們是要嚇住騾馬道兩邊其他馬幫,好留出時間轉移官糧和偽造戰場。而一旦蕭昂先迴到迴龍鎮,林宛雪的處境就非常危險了!


    但誠如瘸爺所言,直接跑迴去很容易被蕭昂再次算計,怎麽辦?


    忽然,蕭遙眼睛一亮,問道:“瘸爺,你真殺了羅剛?”


    瘸爺點頭:“宰一條狗而已,若有機會,我定要將蕭昂那畜生的狗頭也一並砍了!”


    蕭遙露齒一笑,瘸爺逃出來和羅剛被殺,是一個意外,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他有了一個計劃,蕭昂狠毒,他也不介意玩一出騷浪賤。


    於是,蕭遙和瘸爺偷偷返迴,找到羅剛的屍體。二人搜出羅剛身上的路引和蕭家管事的身份牌後,將他的屍體藏到一處隱蔽的絕壁山洞。


    最後,瘸爺帶著蕭遙下達的秘密任務離開了,而蕭遙則根據瘸爺指點,從一條人跡罕至的偏僻山路趕迴迴龍鎮。


    日頭已經偏西。


    迴龍鎮北兩裏外的小山窪裏,四間土牆茅草屋,便是蕭遙的家。


    這裏曾是蕭家養豬長工住的地方,蕭遙父親死後,他和表姐林宛雪被從蕭家大宅趕了出來,就一直住在這裏。


    茅屋前的院子裏,一個皮膚雪白身段婀娜的鵝蛋臉女子,正在搖動紡機織布。


    女子大約十八九歲光景,穿了一身單薄麻布短褐,有三四個補丁,腳上的布鞋也已破洞,頭上更無半點發飾,隻用一張藍布捆束發髻。如此簡陋的裝扮,也難掩她清麗動人的美貌,汗珠點點的精致臉龐上微微發紅,既清純卻又成熟。


    “宛雪姐,又織布呢?天天見你織布,都不見你穿新衣!”


    一個長得標新立異的鞋拔子臉從竹柵欄外探進來,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狗剩?”林宛雪道,“這些可是上好的蠶絲錦布,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能穿?再說,我織布是拿來換錢的,小郎要讀書考科舉,可不能苦了他。”


    狗剩十七歲,家住在山窪下頭,是一個外來獵戶的兒子,自幼跟蕭遙關係親近。


    “叫小郎去我家喝酒去,今天這頭野豬三百斤呢,我拿豬頭跟裏正那個豬頭換了一壇酒。”狗剩咧嘴一笑。


    “小郎不在家。”林宛雪眼角有些濕了,“哎!要是我勤快些,多織些布,小郎就不用去走馬幫了。他哪能吃得了那份苦啊……”


    “啊?什麽時候的事?”狗剩臉色變了。


    “三天前,說是運一批官糧,要十來天呢。”林宛雪坐迴矮凳,接著織布。


    “和……和蕭昂一起?”


    “是。”


    “宛雪姐,你還沒聽說嗎?”狗剩把裝雞蛋的籃子一扔,壓低了聲音道。


    “聽說什麽?”林宛雪茫然道。


    “剛剛我去鎮上換酒的時候聽說的。”狗剩道,“蕭昂迴來了,還帶著十來個山賊。說是僚人劫了官糧,殺光了所有馬幫夥計,隻有蕭昂一個人被山賊救了出來。”


    “什麽?”林宛雪彈身而起,臉色頓時蒼白,“這……這不是真的,小郎不會有事……”


    林宛雪麵色慘白,朝外奔去。


    剛到出了小院,她就見到了走來的蕭昂。


    林宛雪哭著問:“蕭昂,小郎呢?小郎在哪裏?”


    蕭昂假裝沉痛地道:“哎!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九弟。”


    林宛雪頓時如遭雷擊。


    狗剩跳了起來:“小郎死了?”


    “九弟沒死。”蕭昂走進院子,道,“他被僚人綁走了,說是要一百兩銀子才能贖他迴來。狗剩,我蕭家的大事也是你能聽的?”


    狗剩聽說小郎沒死,放心不少,又迫於蕭昂的權勢,不情願地走了。


    林宛雪急道:“咱們快去贖人啊!”


    蕭昂忽然壞笑了起來:“救人?嘰嘰嘰……你有一百兩銀子嗎?”


    林宛雪突然跪在地上道:“蕭家一定拿得出一百兩的,小郎是蕭家九郎,求求你救救他,我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


    蕭昂點頭:“蕭家當然拿得出錢,但問題是我不想救他。”


    林宛雪幾乎絕望:“你怎麽能這樣?他是你堂弟……”


    蕭昂說:“什麽狗屁堂弟?一個庶出的野種罷了!不過……我可以給你一百兩銀子,你打算用什麽來換?”


    林宛雪道:“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蕭昂嘰嘰怪笑道:“贖金我可以出!你現在就在這院子裏脫光衣服,跪在地上求我,怎麽樣?這個買賣挺劃算吧?”


    林宛雪萬萬想不到蕭昂竟然如此惡毒,這種要求比殺了她還要難以接受。但她又必須要救蕭遙,她的貞操廉恥與小郎的性命隻能二選一。


    林宛雪不再流淚,反倒笑了起來,閉著眼道:“好。”


    (fbi-warning:本文係黑暗向邪惡風格,三觀不甚筆直,節操負債累累,如有口味清淡者吞不下這坨重口味,請……忍著,細嚼慢咽,你會驚喜地發現餘味……更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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