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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瑤瑤依舊是沉默,良久才輕歎了一聲:“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沒事,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


    “我知道的。”那頭斷斷續續地又安慰了她幾句,這才掛斷電話。


    她坐在床邊,隻覺得渾身泛冷,漸漸逼來的黑暗讓她有些窒息。她深唿吸了好幾次,這才喘勻了,緩緩平靜下來。


    她是一名法醫,在這趟l市的旅行之前,她參與了一次十分惡性的案件。這是她從事這個行業一年以來碰到的……最讓她覺得難以接受的案子。


    所以她需要離開a市一段時間,平複心情。


    但她怎麽也沒有料到,會遇見他。


    陸瑤瑤準備去淩峰寺小住兩天,聽聽經文曲,靜靜心,順便幫同事求個平安符。


    正要離開的那日早上,她在旅社隔壁那家小店吃了早飯,恍然一抬頭看見了對麵旅社剛開了大門,老板正牽了自家養的金毛出來。


    因為是下雨天,金毛的腳上套著小雨鞋,不知道是聽見了什麽還是看見了什麽,扭頭迴去看。


    她順著它的視線看去,像是看見了馬天晨,可仔細地定神看去,才發現是自己看岔了。不過是個身高和他接近的男人,側著臉,透過雨幕織成的幕簾看過去便多了幾分不真實感。


    她瞬間就改變了主意,循著這條小路去那天經過的印石店。


    店門已經開了,老板就是上次在店裏有過一麵之緣的老者。他正坐在案桌的後麵,微微抬了抬眼鏡,透過微弱的光看向她:“隨意看看。”


    陸瑤瑤邁步走到展示櫃前,四下看了看,挑了一把傘。正俯身想拿,想起什麽,轉頭問道:“這傘賣嗎?”


    “你喜歡?”老者笑了笑,笑容慈和。


    “喜歡,我前兩天就來看過了。”陸瑤瑤迴答。


    那老者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凝神細細打量了她一眼,片刻才說:“那你隨便挑一把吧。”


    陸瑤瑤抽出自己看中的那把——那是一把淺青色的傘,傘骨明晰,上麵是很細碎簡單的花紋,不知道是什麽花,隻覺得活靈活現,沾了水就要盛開一般。


    她拿到老者麵前準備付錢,剛拿出錢包,就聽老者問:“你前兩天過來的時候是不是還遇上陸先生了?他來我這裏拿印石,我記得見過一個女孩子,是你?”


    陸瑤瑤微微愣了一下,點點頭:“是我。”


    “這傘陸先生已經付過錢了。”


    “啊?”陸瑤瑤傻眼:“他為什麽要幫我付錢?”


    “這個你得問他,這傘的錢我已經收了他的,你的就不能要了。”


    “他怎麽知道我會迴來買?”她依然疑惑……她也不過是今日一大早心血來潮才走了過來,並沒有非要不可的執念啊。


    “他不確定你會不會來,先付了錢,若是你不來,便也算了。”


    陸瑤瑤還是有些不明白馬天晨的動機和目的,腦子裏細細地思索了半天,得出——她也沒有什麽可以讓他有利可圖的,實在犯不上對她用上心思,大概隻是隨性之舉。


    她想了想,去對麵的旅社找人。


    老板養的金毛正趴在門口的地板上曬太陽,見有人進來一骨碌站了起來,往前伸了個懶腰,搖頭擺尾地迎她進來。


    她對毛茸茸的動物向來沒有抵抗力,隻這一眼便拜倒在金毛的魅力下,蹲下身來摸了摸金毛的腦袋。


    旅店的老板正在調音響,見狀笑著吹了聲口哨:“它一見到美女都這樣諂媚,美女要住店嗎?”


    陸瑤瑤抬眼看了老板一眼,這才站起身來:“我想找馬天晨,他在哪個房間?”


    旅店的老板眯細了眼睛打量了她一眼,迴答:“他昨天下午已經走了。”


    “走了?”陸瑤瑤錯愕。


    不過想來也是,l市雖然景致不錯,但畢竟也是一個小古鎮,停留兩天足夠走遍每處角落。隻是有些可惜,就這麽錯過了。


    寵寵寵


    陸瑤瑤上午就搬出了那家旅社,收了老板送的明信片,拎了單薄的行王去淩峰寺小住。


    淩峰寺山腳下有兩條上山的路,一條是車輛通行,另一條剛開始是百級台階,延綿而上。山腳處有小攤,賣一些有趣的手工玩意。


    陸瑤瑤覺得有趣,轉了幾個小攤子,挑挑選選,最後買了一串紅線穿起來的鈴鐺手鏈。


    天還下著雨,她隻走過了百級台階,便搭了上山的車去淩峰寺。


    黃牆朱瓦,浸著雨天特有的濕潤,山間隱約還有一層薄霧彌漫,絲絲縷縷,把寺廟包裹其中,越發顯得其神秘莫測。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抬步走進去。正有僧人在掃地,看見她來合手一禮,知道她是想來小住幾天的,便領路帶去了客堂。


    安置好行王,又在寺廟裏吃過齋飯,陸瑤瑤這才有機會好好逛逛。


    這是香火鼎盛的寺廟,人煙自然不會稀少,整個寺廟的占地麵積也很大,大殿裏有僧人坐在蒲團上念經,經文曲繞耳。


    不知道是哪來的鈴鐺聲,聲音沉沉的,透著股古老的味道,又清澈得讓人心曠神怡。


    她抬步邁進去,大概是一側的偏殿。紅檀木大門向兩邊大開著,地麵上鋪就的大理石裏麵光可鑒人。


    陸瑤瑤沿著佛像往前走,外麵天色熹微,沉沉的,青灰色,像是墨汁染上去的,一點一尾都帶著濃重的濕潤之感。


    她正通過走廊往正殿走,剛邁出腳,就看見正往走廊裏走來的馬天晨。


    他顯然也是一愣,雙眸清亮地看著她,似笑非笑:“真巧。”


    嘴上是這麽說著,但是他臉上的神情卻是一臉的“你不會是知道我在這裏特意追來的吧”,而且這表情明顯的陸瑤瑤想忽略都不行。


    她忍不住想翻白眼,隨即想起傘的事情,隨口便問道:“我跟你也不熟,你幹嘛送我傘?”


    馬天晨剛才的表情立刻變成了“看吧,我就知道你是特意追過來的”,陸瑤瑤默默無語。


    馬天晨也有些不知道怎麽解釋,他取了印石都已經走到門口了,隻一個側身迴頭看了眼那些傘,心頭一動……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做了。


    他想了想,幹脆迴答:“有錢,任性。”


    陸瑤瑤這次沒忍住,真的翻了個白眼給他看:“多少,我還你。”


    馬天晨皺了一下,並未正麵直接迴答:“你手上那串是什麽?”


    陸瑤瑤晃了手腕上那個古色古香,紋理上刻著如意的鈴鐺手腕:“手鏈啊。”


    “這個給我吧。”他說。


    陸瑤瑤愣了一下,沒明白他的腦迴路,但依然還是照做,把手鏈解下來遞給他:“這個……也太輕了。你要是不介意,我晚上請你吃飯?”


    馬天晨垂眸打量了一眼手裏的手鏈,翹起唇角微微一笑,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好。”


    陸瑤瑤聞聲抬眼去看他,他正笑著,背著光,臉上所有的表情深刻又濃烈,直直地敲進了她的心底,引來一縷悸動。


    她想了想,說道:“我叫陸瑤瑤,木土杜,依然就是依然的依然。”


    說著又比劃了一下,迴頭見他又是那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莫名地有些發囧,不再說話了。


    “我們一起走走?”他提議。


    陸瑤瑤沒答應也沒拒絕,但等他轉身出去時,猶豫了一下便乖乖跟上。


    後麵的小院子裏有一顆很大的樹,遮天蔽日,那雨水打在上麵就像是彈奏一般,那水聲清靈,落在地上又圈出陣陣漣漪。


    客堂一處歇腳的小香堂裏,馬天晨對剛得知的陸瑤瑤的職業還有些不能置信:“你是法醫?”


    “不像?”她歪了腦袋反問,唇微微揚起,似乎是在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來,倒是生動有趣。


    馬天晨抬腕給她斟了杯茶水,又打量了她幾眼,問道:“你今年幾歲了?我以為你還在上大學。”


    陸瑤瑤抿了抿唇沒接話,手指捏著杯沿,直到指腹被那茶杯的溫度燙得有些疼了,這才縮迴手來看著他,那眼神——是馬天晨見過的最清澈的眼睛。


    像遠山,層層疊疊,遠墨淡彩,悠遠寧靜。


    很多年之後,馬天晨都能想起那日下午,他和陸瑤瑤對桌而坐時,她的這個眼神,黑白分明,清晰透徹,純淨得像水,不染塵埃。


    他好像突然有些理解溫景梵了,古寺這種地方,真的是讓人心生寧靜,而在那裏遇上的人,皆是一抹傾城色。


    寵寵寵


    陸瑤瑤今晚第三次看見微信上馬天晨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由有些恍惚起來。


    她已經離開淩峰寺很久了,也離那段時光整整有一年了,隻是偶爾看見他的名字,或者是在電視上看見他,總是忍不住側目。


    想知道他的消息並不難,他雖然不是演員,但在幕前也算活躍。不知道是他年紀輕輕功成名就的原因,還是因為鮮少有他這樣才華橫溢又風姿卓然並存的導演,媒體對他的關注度和娛樂圈裏那些藝人比起來並不少。


    陸瑤瑤到現在也能很清晰的想起,她這個月在娛樂版的新聞上麵幾次看見看見了他的照片,這個月又是在微博上多少次看見有人提及他。


    眼角餘光瞄見被她拿迴家收藏的好好的雨傘時,心裏總有一種很微妙的情緒……


    再次見麵,是在一個飯局上,而這個飯局敲定了她今後三個月……要和他保持緊密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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