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刁不遇頗為留戀在龍門客棧屠牛宰羊的生活,但這一次無論是禹天來還是金鑲玉都沒有由著他的性子,最終還是一步三迴頭地隨著禹天來出了龍門關。


    在迴轉天山的路上,禹天來卻也沒有閑著,開始將那一路“無厚入有間劍法”傳授給刁不遇。


    刁不遇情形極為特殊,他已在屠宰無數牛羊的過程中自然而然領悟了劍意,需要學習的不過是劍法招式及應用變化之道,所以進境隻能用神速來形容。師徒二人出了龍門關不足百裏,他已經將這路劍法練到幾近圓滿的境界,便是比起禹天來這做師傅的也相差無幾,隻是功力和經驗還遠遠不及。


    禹天來在咋舌驚歎之餘,便想著再用實戰來為徒弟將這劍法做一番打磨。他入關近兩年,當初被他殺得逃匿潛形的馬賊們又有複燃之勢,禹天來便帶著刁不遇沿路再次掃蕩了一番,隻要不是修為勝過刁不遇太多,他便絕不出手。


    刁不遇心思單純,師傅既然說了這些都是該死之人,他便毫不猶豫地大開殺戒,將這些馬賊全都當作牛羊來宰,沒有半分猶豫手軟。這般一路殺將過來,刁不遇的劍法是練得圓熟自如了,卻也在塞外留下了足以與禹天來相比的赫赫兇名。因為他仍習慣使用自己宰殺牲口的那口屠刀,刀下罕有全屍,當真是殺人入屠豬羊,所以在馬賊當中流傳出一個“人屠”的名號。


    來到天山腳下,禹天來帶著刁不遇上山迴轉了被他命名為“天穀”的隱秘山穀。看到眼前出現的有如人間仙境的美景,又看到那兩頭神奇通靈、對禹天來親昵無比的異獸金絲人麵猱,刁不遇驚得合不攏嘴,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糊裏糊塗拜得師傅是否是一個活著的神仙。


    禹天來將刁不遇安置下來,然後給他安排了修行的功課。如今刁不遇劍法已近大成,禹天來要做的便是盡快提升他的內功修為。他將“九轉玄陰功”的後續功法傳下,為刁不遇詳細講解後,又送他一瓶輔助修行的靈藥“凝碧丹”,便很不負責地將他趕到一邊自行修煉。


    此後,禹天來也開始閉關潛修。這一次閉關他重在洗練一身武技劍術,使之真正契合自己先天之境的修為。因為他所掌握的武技繁多,單單絕頂劍術便有十五種之多,自創的“截道八擊”也是包羅萬象,所以這必將是一樁極其浩大兼繁瑣的工程。


    好在禹天來經曆了如此漫長的生命後,最不缺乏的便是耐心,他將平生所學一樣一樣地拿出來細細梳理,去蕪取菁,融合兼並。如此隨著時光一點一滴的流逝,不知不覺已是一年過去,他的內功修為在突破先天之境後進展已經相對緩慢下來,但隨著對自身武技劍術的洗練整合,本身實力仍是突飛猛進。


    這一天禹天來將刁不遇喚來,師徒二人一起研討哪一路“無厚入有間劍法”。所謂“師不必賢於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師,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受過現代教育的禹天來擁有當世之人所不具備的開明思想,從來都不覺得與自己的弟子商討甚至討教是一件有失師長尊顏之事。而事實上,單以這一路劍法而論,刁不遇不僅已經將禹天來所傳融會貫通,這一年來更有了不少自己的領悟和創新,對禹天來亦是極大的啟發。


    兩師徒正在日常所居的木屋前拆解招式,忽見那兩隻金絲人麵猱一竄一跳地跑了過來,最奇的是兩個家夥當中竟然還伴著一人一馬。


    禹天來銳目如電,早已看清那人正是一年前分別迴轉了昆侖山的邱莫言,而她牽著的一匹馬赫然竟是自己先前贈送給範廣的赤兔馬。


    他看到邱莫言時便知道作為護山靈獸的金絲人麵猱為何沒有攔阻從未見過的她,反而表現得如此親近,定是它們嗅到了邱莫言身上穿的那件用它們脫下的毛織成的金絲軟甲。


    當初兩人分別時,禹天來曾許諾此次迴山靜修結束之後,便會前往昆侖派探望她,卻沒想到邱莫言竟先尋來天山,而看她此刻臉上盡是憂急之色,隻怕是有事情發生了。而從那匹赤兔馬來看,隻怕自己當初與範廣密談的那件事出了紕漏。


    “禹大哥!”邱莫言也已看到了禹天來,當即幾個飛掠來到他麵前,麵上現出黯然之色道,“京師生變,太上皇得石亨、徐有貞、曹吉祥等人擁護複辟皇位。他複位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以‘迎立外藩’之罪處死了於謙大人,姐夫和誌強、誌敏父子被判流放龍門,師姐則被流放山海關。”


    “果然如此。想不到我一番籌謀,竟然都做了無用功,難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禹天來暗歎,先請邱莫言到了自己起居的木屋之中,這才要她將事情詳細述說一遍。


    事情的發展與禹天來在後世了解的曆史大同小異,自從當今皇帝朱祁鈺病重,石亨與曹吉祥等人便生了圖謀擁立之功以固權位的心思。石亨等人糾集家丁在外起事,曹吉祥利用職務之便以為內應,一舉將幽禁於南宮的太上皇朱祁鎮救出,護送至奉天殿即位。


    朱祁鎮複位當日,便傳旨拿兵部尚書於謙下獄,而後誅殺棄市籍沒其家,家人俱處流刑。


    當時於冕夫婦已經帶著兩個兒子迴到京城,張莫靜悲痛之餘,感覺那些害了自己公公之人說不定會斬草除根,便派了一個心腹家人騎了赤兔馬逃離京師,往師門昆侖派求援。


    禹天來皺眉問道:“莫言,那於府家人為何會騎著我送給範廣將軍的赤兔馬?當日向範廣將軍告辭之時,我曾提醒過他多關注京師朝局變化。以他的為人,應該會將此事放在心上,怎地會毫未察覺對石亨、曹吉祥等人的圖謀?”


    事實上,那一日禹天來對範廣的提醒遠遠不止這麽簡單,他甚至提到了石亨和曹吉祥等人的名字,目的便是借範廣之手阻止如今這結果的出現。


    邱莫言歎息道:“那家人也說到了此事,範廣將軍確實發現了石亨等人的異動,並向於大人請示調兵應變,卻被於大人嚴辭阻止。到後來範廣將軍與於大人一起被捕,最後作為同案犯一起處死。”


    禹天來怔在當場,他雖然依仗先知先覺之能在局中預伏了一招變數,卻因漏算了於謙的為人而一敗塗地。在於謙的心中,江山社稷的穩定勝過一切,在朱祁鈺病重又沒有後嗣的情形下,由朱祁鎮複位該是最有利於穩定局麵的做法。因此,即便料想到了朱祁鎮複位之後自己的結局,他仍然采取了默許的態度。禹天來並不認同於謙的做法,卻又不得不敬佩他的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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