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二歎息道:“方丈將守護《易筋經》與那秘密的重任交付給五枚師太和我,卻沒有考慮我們兩個都已一把年紀。而且我的身份還算隱秘,五枚師太卻是在清廷掛了號的,若是露了形跡,立時便會引來大批清廷高手追殺。近來師太與我商議多次,都想著將這任務轉托給你們兩個。尤其天來已經練成《易筋經》,再來守護那秘密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嚴詠春大為好奇,問道:“阿爹,你說了半天,那什麽關乎天下蒼生的大秘密究竟是什麽?”


    嚴二臉上也現出極為古怪的神色,斟酌良久之後,才緩緩地道:“那秘密隱藏在幾封書信之中,少林之所以遭滅頂之災,也是因為這幾封書信。”


    嚴詠春愈發好奇,追問道:“阿爹別賣關子,快說究竟是什麽秘密!”


    嚴二看著麵前的女兒和女婿,凝重無比地道:“那些書信出自幾個身份極其特殊的人之手,相互佐證之下,可以證明一件事——當今那位乾隆皇帝,實為漢人!”


    “這怎麽可能?”嚴詠春驚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嚴二攤開雙手道:“為父見過那些書信,可以確定裏麵的內容可信。當年康熙諸子奪嫡,還是皇子的雍正為了給自己增添一份助力,將初生的女兒與一位陳官員初生的兒子偷龍轉鳳。後來這個假王孫漸漸長大,品性才能遠超同輩兄弟,深為祖父康熙鍾愛。後來雍正能夠得傳帝位,這個假王孫確是起了極大的作用。等到雍正即位,也不知他出於何種考慮,竟對這假兒子大力扶持,最後更將帝位相傳,便有了當今的乾隆皇帝。”


    說到此處,他先看了看已經驚得說不出話的嚴詠春,又轉向始終平靜地坐在那裏似乎有些走神的禹天來,疑惑地問道:“天來,怎麽你沒有一點吃驚的樣子?”


    “自古以來,宮廷都是天下最黑暗和汙穢的所在,不管發生什麽離奇古怪的事件,也都不足為奇。”禹天來心中正在感歎那在後世眾說紛紜的公案竟然真有其事,驀地聽到嶽父問話,才醒悟自己的表現有些怪異,忙隨口掩飾一句,又岔開話題反問道,“嶽父,小婿有一事不明,此等驚天之秘實在是引禍之由,便是不趁早毀了以絕後患,也該嚴密收藏不使消息走漏。為何清廷會得知此事,以至於為少林招來覆亡之禍?”


    嚴二苦笑道:“少林寺中知曉此事的隻是寥寥幾人,偏偏其中有一位輩分極高的俗家弟子,而此人生平又矢誌反清。他既然得知此事,便想著利用這一消息,或是擁戴或是脅迫,總之是要乾隆在明了自己身世後,由上而下發動一場變革,恢複我漢家正統。”


    “幼稚!”禹天來微微哂笑,心中對這位前輩做出二字評語。想那乾隆早已坐穩江山,又豈會沒事找事動搖自己的根基。相比做什麽恢複漢統的大事,當然還是殺人滅口徹底湮沒這一真相更容易一些,而事實也證明他正是選擇了後一種做法。


    嚴二又道:“方才天來你用計挫敗了馮道德,此人心性素來陰狠,隻恐不會善罷甘休。以我之見,你們兩個即刻上山去拜別五枚師太,然後便離了此地,按照先前的計劃去江湖之上闖蕩一番。等你們走後,我和五枚師太也會離開。”


    嚴詠春將目光投向禹天來,顯然是等他來拿主意。


    禹天來略一思忖,點頭道:“便依嶽父吩咐。”


    當下夫妻兩個一起上山到禹王廟裏拜見五枚師太,當麵說清了方才的事情。


    五枚師太聽罷半晌無言,最後喟然歎道:“如此也好,你們二人稍等。”


    隨後她迴轉自己居住的禪房,不多時捧著一個木匣轉了迴來。


    五枚師太在兩人麵前打開木匣,先取出那部封麵偽裝成《金剛經》的《易筋經》擺在麵前:“《易筋經》天來徒兒已經練成,但這部經書也是少林傳承多年的古物,本身的價值和意義都難以估量,你們二人今後須好生保存。”


    等禹天來和嚴詠春肅然答應之後,她又從匣中取出三封信函,用手掌按了按,歎息道:“這便是那蘊含著那個大秘密的書信,也是少林罹禍的源頭。雖然為師不信憑這幾頁殘箋便可改變天下大勢,但大方禪師既然將它們托付給為師,你們便代為師保管好它們罷。”


    嚴詠春曾試過修習《易筋經》而不能成功,因此對這部經書不感興趣。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三封信函上麵,帶著滿臉的好奇神色試探問道:“師傅,我可不可以看一看這些書信?”


    五枚師太啞然失笑,隨手將信函放在她的手中。


    嚴詠春迫不及待地逐一打開瀏覽了一遍,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道:“果然是真的,那乾隆皇帝真地是漢人。”


    禹天來從她手中接過書信來也看了一遍,卻見裏麵所說的事情與後世稗官野史中的一些記載大同小異,對於他而言倒也說不上新奇。


    嚴詠春見他隨手將信函放迴木匣,似乎並不重視的樣子,便問道:“師哥,那乾隆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為何不思恢複漢人正統?”


    “哪來的這般容易?”禹天來搖頭笑道,“要驅除韃虜,恢複漢家山河,這將是一場極其浩大的革命。”


    他的聲調稍稍提高了一些:“何為革命?有一位偉人說的最好,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作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力行動。


    “便是那乾隆身為皇帝,要想成就此事也隻能通過鐵與血來踐行,沒有任何捷徑好走。其間更要曆經無數艱難險阻,犧牲無數人甚至是他自己的性命。他已經是皇帝了,有什麽理由冒著失去一切的危險來做這件事?雖然有些不恭,但我仍不得不說,那位少林前輩將推翻滿清統治的希望寄托在乾隆這滿清統治的最大受益者身上,實在是將革命大事當做兒戲了。”


    聽了這番話,五枚師太和嚴詠春盡都默然無語,四隻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仿佛要重新認識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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