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場合裏,雖然時間不多,隻不過匆匆一眼,阿什麗還是暗自慶幸,今晚行動真是個明智的決定。


    當她把美食從廚房端到宴會的時候,目光掃視間,光頭鯊白瑞、鐵翼鷹維克多、白死蟲莫耶、靈猴山姆特拉、石貂雷諾茲等等說不出、道不明盤踞哈頓城的罪犯、惡棍都浮現在她的眼裏。正義感極強的她,頓時壓製住火氣,美眸裏滿是說不清的憎恨。


    宴席的大廳裏熱氣蒸騰,四溢著烤肉和新鮮出爐的美味佳肴所散發的香味。有幾位歌手正圍坐在燃燒的爐火旁,撥弄著樂器,高歌朗唱,歡快的樂聲在酒杯碰撞的喧囂下覆蓋。


    阿什麗靜靜的矗立在大廳的末端,像標準的侍女靜立不動、麵無神色,然兩隻可愛的耳朵一動一動出賣了她。雖然距離遙遠、環境喧鬧,她根本聽不清楚,但關鍵的幾個字眼卻讓她的內心波瀾起伏。


    這群混蛋居然在打走私的主意,都無法無天了。


    想到這,阿什麗的內心就不痛快,拳頭微微的收緊,用心記下在場的每一個罪犯,等將來繩之以法。


    然而,他們口中的蛇君大人是誰?好像沒有出現。我記憶裏,哈頓城裏應該沒有這樣的人物啊!不過既然是這群罪犯的首腦,那一定也是窮兇極惡、喪盡天良的家夥。


    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索。


    阿什麗茫然地抬頭,是一位執事再大聲的對她嗬訴。


    “沒看到嗎?還是沒長眼?那裏的烤肉已經空了,快拿去廚房換換。”


    說完,執事急匆匆的離開,這目中無人的態度深深刺激到阿什麗的內心,讓她惱火不已。


    你死定了,在局裏可沒人敢跟老娘這樣說話。


    她真想拿出槍來,斃了再說,當然這隻是想想而已。


    很快,阿什麗動作一點也不慢,麻利的做好,拿著空盤下了幾層樓梯,轉了幾處彎,來到了廚房。


    一進廚房,一股熱浪向她撲麵而來,火氣、香氣、酒氣混合一體,潔白的廚廳裏到處是鍋碗瓢盆的響聲,木炭在爐火裏激烈的燃燒,無數碟子和銅盤倒映著升騰的火苗,閃閃的發亮。


    廚師們把做好的佳肴一道道裝在盤子裏,散發著誘人的香味。侍女聽令著執事的安排,高效率的端出了廚房。


    此時的阿什麗早已放下了空盤,烤肉還在火爐上烘烤,需要耐心的等待。她目光四散,不經意間打了個哈欠,眼神有些迷蒙,她自認演技一流,也不認為在這廚房裏有誰能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


    望著一盤盤美食端出,她一邊暗暗讚歎著這些廚師高超的廚藝,一邊詛咒著那些在宴席中享受的罪犯。忽然,她的眼眸倒映出廚房的一角,吸引了她的眼球,那裏給她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頓時讓她忍俊不禁。


    老娘還從來沒見過這麽笨的廚師。


    阿什麗暗自嘲笑,那是一位身穿白色廚衣,相貌平凡的少年模樣的廚師,眼神有些呆板,正揮舞著手中的菜刀,緊盯著麵板上的一條鮮活的鱸魚。鱸魚在歡快地跳躍,少年細細的打量,卻遲遲不肯下手。


    一位矮個子的少年廚師,她比劃了一下身高暗暗嘲笑。


    人與魚的大戰,這是多麽有意思的事啊!難道說這一位廚師,卻是不會做菜的傻瓜。


    望著少年一籌莫展,糾結的神色,她笑出了聲,但很快止住,低下頭警惕了四周,頓時鬆了口氣。廚師們依舊熱火朝天的做菜,侍女們有序的端出一盤盤佳肴,一個人也沒注意她,也沒在乎她,仿佛當她並不存在。


    阿什麗的注意力再一次望向那少年廚師,心裏露出一絲期待。


    她的結論是這少年廚師八成是哪位頭目的孩子吧,要不然哪能任由他胡來。


    少年最後好似下定了決心,舉起了明亮的菜刀,一點也不像廚師應有的動作。阿什麗交叉雙臂,搖了搖頭歎息。不過,她根本就沒發現她自己有多蠢,她看著他,卻早已暴露了自己。


    突然,‘嘣’的一聲,她眉頭一挑,一物好似利箭向她襲來,速度很快,條件反射下,情急之中,她迅捷伸手輕鬆接過,細心一瞧手裏捏的是鱸魚的魚頭。


    “抱歉,傷到了你。”


    阿什麗抬起頭,是那名少年廚師的聲音。原本麵板上跳得正歡的鱸魚,現在一動不動,整齊的刀口上有絲絲的血痕。


    不知為何,此時的她心頭有股冷意襲上,但不容她細想,少年的目光注視在她的身上,打量著她自己。


    一瞬之間,阿什麗露出了一抹微笑迴答。


    “沒事……少爺。”


    “那太好了!”


    少年點了點頭,盛氣淩人的說道。


    “那就過來幫忙,把這條鱸魚處理掉。”


    “額?”


    “你不是侍女嗎?”


    這一刻,阿什麗鬆了口氣,看來他沒有發現自己,然而她心中又有股怒火燃燒,很想把眼前的少年痛打一頓的衝動,不過望了一眼自己的侍女裝,強忍作罷,但內心裏不停的咒罵道。


    果然罪犯的孩子都是一群罪犯,就像老鼠的孩子天生就是老鼠,是不可饒恕的,必將受到法律的製裁。


    她像旋風似的走了過去,來到少年的身旁,渾身顫抖,顯得惶恐不安,裝作一副弱小的侍女模樣。一會而過去,她又發現少年其實根本不在意自己,他的目光一直盯著那條斷了頭的鱸魚,露出苦惱的神態。


    察言觀色是一名優秀警官必備技能,洞悉隱藏在人們眼裏的喜怒哀樂。


    阿什麗側過頭望去,瞄了一眼廚台,上好的雪參和鱸魚及各種鋪助食材擺放一堆,數不勝數。她的眼眸轉了轉,思考片刻後,一抹光芒閃耀,輕微的問道。


    “少爺,你是想做雪參鱸魚湯嗎?”


    “當然。”


    突然,少年好似露出詫異的神色,緊盯起阿什麗,他興奮的喊道。


    “你會做這道菜嗎?我可是問遍了所有的師傅,都無人會啊!”


    “嗯……”


    阿什麗的臉泛起了紅暈,增添一抹迷人的風情。在她看來這個少年傻頭傻腦的,或許是個好的突破口。


    “不過,少爺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沒問題,哪怕是十個、百個都沒問題,這裏的一切都是我的。”


    望著少年自信滿滿的保證道,阿什麗的內心無不歡喜、嘲諷。不過,她還沒有高興太久,她整個身子就被摟住,少年的麵容與她俏臉貼的很近,一雙鹹豬手肆無忌憚的撫摸在她的肌膚上。


    阿什麗的臉刹時紅暈泛起,她覺得自己快要失去耐心,想怒不能怒,驚怒交加中想要掙脫。


    “少爺別這樣!”


    但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卻在她的耳旁吹起,頓時讓她放棄了抵抗。


    “你,不是要提要求嗎?隻要你完成了本少爺的事,什麽都可以,哪怕把這裏送給你都可以。”


    她乖巧地點了點頭,卻不以為然。


    “額…好的,少爺,我們開始吧……”


    阿什麗不禁觸碰到銀亮的菜刀,她真想向眼前的男子狠狠捅去,瞧瞧他血是不是黑的。這迴她失策了,看來他不僅是個笨蛋,還是一個色膽包天的笨蛋。


    真是便宜你這傻小子了,一旦拿到老娘要的情報,我一定讓你和你的老子繩之以法的。


    ……


    接下來的時間裏,阿什麗耐心的指導著少年烹飪的技巧,銀亮的刀子在自動的切動著食材,發出‘噠噠’的聲響,火爐上的陶瓷罐裏正冒著咕嚕咕嚕的熱氣,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有人的陪伴總是效率很高,失敗了幾次後,雪參鱸魚湯終於出鍋了。


    在阿什麗的期待裏,少年拿著銀勺嚐了一口。


    “味道如何,少爺。”


    “好極了,味道好極了。”


    這一刻,阿什麗的眼眸裏閃耀著光芒,淡忘了剛才他對她的侮辱,她感到自己離目標更近了一步。但她也掩飾的很好,每一次都盡量小心,不讓眼前的少年發現。


    少年很開心笑著對她說。


    “你真不錯,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阿娜……”


    阿什麗驕傲的迴答。


    “少爺,現在我可以提出我小小的要求了嗎?”


    少年高興的點了點頭,他黑色的眼眸綻放微光。


    “那麽,少爺你知道蛇君大人嗎?”


    “當然知道,可你這小小的侍女為何這麽問?”


    望著少年一副不滿,傻裏傻氣的生氣樣子,阿什麗內心氣惱不已,立刻做出嬌嬌羞澀的模樣,咬著嘴唇,含羞的答道。


    “聽說蛇君大人是個偉大的存在,可惜我們身份低微,無緣瞻仰。”


    一股哀愁的語氣。


    “這麽說,你很想見那位大人了?”


    “當然!不、不,我隻是仰慕蛇君大人,其實阿娜的心還是屬於少爺的。”


    望著眼前的男子轉眼一副開懷的笑意,阿什麗也附和著笑了笑,內心中咒罵不已。


    隻要知道蛇君的真實身份,老娘一定將你們大卸八塊。


    “很快了,很快你就會見到蛇君大人的真容了。”


    聽到少年飛快的保證,但阿什麗總覺得不對勁,他的語氣裏為什麽帶有絲絲譏笑,他的眼眸裏為什麽有著嘲諷的意味。


    她連忙追問道。


    “抱歉,少爺,我好像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的話咬得極重,他嘿嘿笑著。


    “那真是麻煩!”


    少年用手揉了揉額頭,抱怨了一聲,突然伸出手,打了一個響指。


    阿什麗有點迷惑,不明所以,但一瞬間她察覺到了什麽,倒抽一口冷氣,眼眸裏瞪得碩大,冷汗直冒,身子是真正的發抖。


    整個廚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廚子停下了廚藝任由鍋中的菜燒得焦糊,侍女放下了手中的盤子挺立的站直,所有的人都低下了頭,做出了最高級的禮儀好似再為一位王者宣誓,熱鬧喧囂的廚房刹時變得寂靜無聲。


    阿什麗難以置信。


    “這是怎麽迴事?”


    “就像你看到的,不能接受的……”


    少年微笑著走上了前台,利落地脫下身上白色廚衣,順手接過一名執事遞來的絲質黑袍,披掛全身,一氣嗬成,理所應當,仿佛他的裝扮天生如此。此時他的眼眸哪有什麽呆板,深邃清明,全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恐怖氣息,如深淵降臨。


    “都到了是吧?”


    “是的,蛇君大人。”


    蛇君!蛇君!蛇君大人!這是耍老娘吧!


    阿什麗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她曾幻想過與他不同見麵的場景,尤其是她拿著槍指著他的腦袋,眨著眼說聲‘再見’。但這一刻,隻覺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排山倒海地淹沒了她,她的世界覌好似在崩裂,一步步,她落到了深不見底的陷阱,如坐冰窟。


    現在的她十分懊悔、她想大聲的痛罵,但此刻又有什麽用呢。


    少年朝她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怎麽了,阿娜,我的貴客都等不急了,想品嚐下雪參鱸魚湯的美味了,作為一名侍女請快端上來吧!”


    說完,少年轉過身,嘴裏哼著一首不知名的小調,刹那,室內的燈光將他背影清晰的籠罩在了阿什麗身上,就在那一瞬間,少年的身影宛如帝王般昂首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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