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停,辛十立皺了下眉頭,好像想起了什麽,又將電話撥過去,對方占線。他知道米年豐該忙什麽了,便將手機揣進口袋,又抓起桌上座機給司機小白打電話:“出車,到中心醫院。”

    金全餘坐在野牛皮大沙發上,頭枕在靠背上,閉著眼睛,高檔香煙在食指與中指間自燃著,看上去很安詳。其實,隻從辛十立走後,他的心就沒平靜過。金全餘在思考一個問題,他越來越覺得自家女婿米年豐和童老四粘粘糊糊的,還有……那個辛十立神秘兮兮的,好像也摻和進來。他禁不住自問:難道自己被利用了?不可能!他過濾著處理砂場問題的每一個細節,並沒發現自己的不檢點行為。因為他的初衷是美好的,確實也應了急,渡過了難關。因此,也曾為自己的決策而得意過。

    一九九八年十月,市、鄉小型企業產權製度改革進入實質性操作階段,各企業要打碎“鐵飯碗”,利用上級政府、本級政府和企業三方麵資金,將職工的工齡買斷。可是沙金市財政底子薄,拆了東牆補西牆,資金怎麽也調動不開。買斷工齡的錢不能兌現,上訪的職工一撥一撥的。這不,全市有四千多名農村教師的工資壓了半年,又要鬧上訪……

    十月下旬的一天,上訪職工聚了堆,站滿了市委大院。不知誰從中喊了號,要市委書記金全餘出來對話,金全餘這個“老革命”還真遇上新問題。不管怎樣,他覺得這些下崗職工在國營和大集體企業裏一幹就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有的一家兩輩三、四個人在同一企業裏,突然要買斷工齡下崗,盡管經曆了苦悶的心理掙紮,但還是接受了現實。如今連買斷工齡的錢都不能兌現,作為“父母官”感到慚愧,對不起他們,就是硬著頭皮也應該見見這些下崗工人。正在這時,市長葉陽趕到,把事兒攬過去,總算把眾人給穩住了。但金全餘心裏明白,這是暫時的,解決問題還得靠硬件——錢。

    金全餘鬧心,辛十立是他肚裏的蛔蟲能不知道?他想讓書記散散心,便走進金全餘辦公室試探道:“改革真不容易啊,說是陣痛難免,可這痛也不好受啊!”

    “是啊,這個年頭的官不好當了……”金全餘迴想近三十年的官場生涯,從沒為“錢”字愁到這樣。

    “書記,上訪的職工已經撤了,您也別悶在辦公室裏,咱們下鄉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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