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心裏有太多的問題要問,清露還是揮了揮手道,“行了,既然家裏沒什麽急事兒,你們也不忙著迴去,那就等迴頭再慢慢細說吧,你們先下去聊聊、歇歇,旁的地方也不用去了,就去睿兒院子裏住吧,他那院子大,住得下。”這是不把他們當下人,而是當親戚來走動的。


    公叔寧也點頭,“總要等天暖和了,你們才好返程的。”今兒都臘月二十五了,這個年是必然要在京城過的,而且,他可是對東北的冬天記憶猶新,不到來年二月,路上是不會好走的。


    說實話,公叔寧想到了雙嶺村會來人送年禮,但無論如何沒想到會是這兩個人來。


    等看到那份年禮單子時,公叔寧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同時也想到了一句俗語,“千裏送鵝毛禮輕情義重”。


    而且雙嶺村的這些禮物真不貴重嗎?


    除了一些特產的山貨、毛皮外,這次山上送來的主要是礦泉水,特製的大甕每個都是百斤左右的容量,密封好,外麵再用厚厚的稻草包裹、繩子捆紮,以免磕碰,碼了整整十車。


    壽公公在一旁解釋道,“姑娘說了,這水長時間不喝,不怕旁的,就怕跑了氣兒,所以一定要封閉得嚴實,就是每次從中取水也要盡快,不然這甕還可以製得更大一點兒。”


    公叔寧雙眼有些模糊,冷山泉對他的身體有沒有確切的療效,有多大的療效,一直沒有定論,雖然別人喝著千好萬好,可他的身體畢竟是太差了,直到他離開小嶺村後,有一次身體不舒服得厲害,無意間提到,“露露,八成你是說對了,那泉水還真是個寶物。”


    清露當時沒說什麽,卻沒想到她是記在了心裏。


    “清露是什麽時候跟他們說的這件事啊!”公叔寧似是無意地感歎,如果沒有清露的要求,山上的人不會將這種在他們眼中一文不值的泉水當成年禮送來的。


    這一點壽公公倒是知道,“自打咱們訂下來歸京的日期,姑娘就去了信,姑娘當時和我商量,估計信到村裏,秋收也忙完了,天還不太冷,出門也容易。”那時他們還在西南,而如果一直在路上的話,這泉水是怎麽都喝不到的。


    公叔寧點頭,“可不是,還要特地燒製這種器皿,帶著這樣東西他們根本就是一步步地走過來的!”


    人常言,情債難償,其實真要說起來也很簡單,無非就是用我心換你心,到時候不管誰得到、付出了多少,都可以坦蕩無愧,清露既然把自己所能做的,都給了公叔寧,那麽公叔寧再為她付出時,同樣會毫無保留。


    安排好了村裏來的人後,壽公公見兩位主子的情緒還好,連忙把他最不願意報的一件事說了出來,“那個,馮家少爺,也送了年禮過來,這迴禮……”本來是今天早晌送來的,可他和喜公公商量了好久,也不知道怎麽和清露說這件事,此時,他們不由又想起了那位溫柔的貞賢王妃,要知道,以往這些事兒,都是清霜出麵處理的。


    壽公公看著清露,清露看著公叔寧,“這位馮少爺是什麽人啊?”感到很是奇怪,一般來給他們送年禮的除了家仆就是官身,這位怎麽這麽個名頭?!


    公叔寧看著清露,愣了愣,他真沒想到,清露對馮家人的感情竟然淡漠到如此地步,話說,他真心覺得這是件好事兒。


    清露已長長地“哦”了一聲,自行想了起來。


    清霜、前身和現在的清露一樣,都是姓“馮”的,而這位“馮少爺”,不用問,自然是前身的異母兄弟了!


    想來是清露進京和清霜封妃的消息被他們打聽到了,現在上門來打秋風了。


    “那不對啊,”清露瞪大眼睛問,“來的應該是馮老爺啊,”就是前身的便宜爹,以往都是他上門來要這要那的,因為馮家也隻有他勉強算有點兒這個資格,“怎麽會是馮少爺呢?”前身被賣時,兩個異母弟弟全都沒出生呢,她根本就不認識,就連清霜都不認識。


    “咳咳,”壽公公假咳兩聲,偷覷著清露的臉色,很為難地迴答,“馮老爺過世了。”


    “啊?過世了?”清露驚喜地反問,差點兒沒直接喊出來,“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了,別說穿來的清露了,就是前身,對這個便宜爹也隻有憎惡,沒有親情。


    再說,清露也就罷了,清霜和睿兒現在的身份可是不同了,一旦便宜爹要是鬧起來,對她們的名聲絕對是個大損傷,畢竟,朝廷是以孝治國的,若不然,清露也不至於對秦家人這麽忍氣吞聲的。


    怕忍不住笑出聲來,清露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隻剩下一雙杏核大眼,烏溜溜地亂轉,可她滿心的輕鬆和喜悅之情,還是無比清晰地展現了出來。


    公叔寧和壽公公齊齊默契地往不同方向轉了頭,假裝沒看見,就算他們都深知其中內情,對清露的反應萬分理解,可因死了親爹而開心這種事,還是不可言的!


    壽公公還鬆了一口氣,早知道清露這麽想得開,他還不如早把這件事兒報上來呢!


    清露的高興勁兒還沒過去,一連聲地追問便宜爹的死因,以及什麽時候死的,她記得這人比公叔瑾還年輕呢,身體也不錯,怎麽說死就死了呢?還死得時機如此“恰當”。


    表麵看起來,馮老爺的死,絕對是個意外,還是相當合理的意外,整天除了喝酒、賭錢就再不幹正事兒的他,在去年春天的一個夜裏,手氣不錯,贏了點兒錢,就和他的狐朋狗友大吃大喝了一場,據說是爛醉如泥,然後在迴家的路上,不小心跌進河裏淹死了。


    地處江南的京城,不僅城外有條浩浩湯湯的揚子江,就是城內,也多河流湖泊,尤其是城池擴建之後,河道就更多了,就連王府中都引了活水建了三個不小的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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