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恩去年離開家後,共賺了十二萬多兩銀子,其中有八成多是賣那些老山參和藥材所得,這個數量聽起來很駭人,可想想花出去的那些,秦懷恩總有種捉襟見肘的感覺。


    為了建好秦家村,秦懷恩除了當初的修房、存糧、留三千兩家用周轉外,離開時一次性就給沈田爹留下了五萬兩開荒銀子,夠開近萬畝五十來頃地的。


    這還是有了清露的法子後,比較節省的方式,若不然,這些銀子還是不夠的——秦懷恩總不能讓跟隨自己的兄弟們,一邊打拚,一邊惦記著家裏,他必須讓每一個自願遷到秦家村的人都有活兒幹,都過上比原來還要好的日子。


    接下來,是進京的路費。


    到武帝四月十六登基大典前,決定跟隨秦懷恩的人,全都在安置好家人後抵達京城了,秦家莊的人已達到了近百個,一路上和到現在的衣食住就不說了,單單是那一百多匹騎過來和留在秦家村的好馬,當初就花了秦懷恩了一萬八千多兩銀子,再加上買秦家莊的地和建房子……


    所以一看到這個盤口,秦懷恩便押上了他的所有——三萬兩銀子!


    反正沈田那裏還有五千多兩的日常花銷,估計怎麽都能用到他們去西北了。


    可就是這三萬兩銀子,當時也引起了一場轟動,畢竟,這樣的盤口都是給平民百姓們設立的博彩,十文錢就可以下注,上百兩銀子就算是多的了,也有豪奢的,但也就是幾千兩而已,像秦懷恩這樣一押上萬兩的,還是頭一份。


    其實,如果不是知道,這家賭坊和緊鄰的那家京城最大教司坊一樣,幕後東家都是以前的三皇子現在的武帝公叔瑾,秦懷恩還不敢押呢,誰知道他們到最後賠不賠得起,會不會賴賬啊?!


    賭坊掌櫃的當時就和秦懷恩商量,要把他的賠率從一賠五變成一賠三,秦懷恩堅決不同意。


    就是這樣,秦懷恩還一個勁兒地後悔呢——他當初就該再控製著點兒力道,不當這個勞什子解元!


    現在已是七月中,全朝大小五十二府,大半個月之前,鄉試就全都考完了,已經出現了五十二位解元,秦懷恩便是其中之一,此外,還有七百多位武舉人。


    這個盤口中共有一百多位舉人賭榜上有名,押的是狀元,最高的賠率有能達到一比五十的,可所有的解元賠率就沒有超過十的,秦懷恩的一比五算是居中了。


    秦懷恩和掌櫃的爭執又引來了更多的關注,最後掌櫃的沒辦法,還是收下了銀票、按照五的賠率給秦懷恩出了字據,但是,秦懷恩剛剛離開,他的賠率就變成了一比一(這個賠一包括本錢,而不是二倍),除去賭坊的兩成抽水,再押秦懷恩實際上是虧銀子的!


    這樣造成的後果是:秦懷恩現在出名了!


    秦懷恩不僅出名了,還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注定會被打的那隻出頭鳥!


    要不怎麽說呢,賭坊的銀子,可不是那麽好拿的,惹怒了人家的掌櫃的,絕對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在秦家莊新建成的敞闊正堂中,秦懷恩和潘淩峰對麵而坐,麵前是在井水中湃過的果子和茶水,聽潘淩峰說完了這件事兒的經過後,秦懷恩問,“潘兄今日來是……”他下完注就走了,並不知道他的賠率變化這麽大,不過,他並不在意。


    潘淩峰想了想說,“本來我這心裏也憋著一口氣,心中存了打探和一試高下的心思,現在看來……”他四處打量了一番。


    秦懷恩現在的這個宅子以及陳設,包括他和手下這些人的吃用穿戴,都不難讓潘淩峰判斷出來,這些人實際上都是窮人,並沒有什麽根基,那麽當初秦懷恩下那麽重的賭注的原因,就很好解釋了——秦懷恩缺銀子!


    想到這些,潘淩峰就改變了主意,開口勸道,“那麽我就托大勸秦爺一句,不如把那筆銀子退迴來吧,大不了再送上一份厚禮!”這意思就是讓秦懷恩息事寧人,實打實的好心。


    秦懷恩搖頭,“謝過潘兄好意!”又看了看其他兄弟說,“從現下開始,我再不離家,你們出門無論去哪裏,三十人結一隊,不可落單,不可生事!”他沒有低頭的必要,早點兒出名有早點兒出名的好處,反正他最後的目的,就是讓公叔瑾將他看在眼中,至於上門來挑戰找事兒的,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潘淩峰誤會了,神情變得凝重,“秦爺那銀子可是借貸而來?”緊接著說,“潘某不才,家中略有薄產……”他這是想資助秦懷恩了。


    秦懷恩擺手,“不是。”吩咐人擺飯。


    秦懷恩今天迴來得有點晚了,其他人都用過午晌飯了,又加上要招待潘淩峰,臨時添了兩道菜,這飯就越發地晚了。


    一旁的山竄子卻眼珠子咕嚕嚕地亂轉,找了個機會問,“潘爺,這賭坊隻有押狀元的嗎?”


    潘淩峰想了想說,“也有押三甲的。”各個賭坊略有不同。


    山竄子又問,“不知潘爺現在的賠率是多少?”秦懷恩現在是不能押了。


    潘淩峰笑了,“區區不才,狀元是一賠三,”本來秦懷恩沒橫空出世之前,他就是賠率最低的,“三甲嘛,也有賠二,還有賠一成半的。”他的名頭很大。


    山竄子殷勤地幫做飯婆子將菜肴擺放到桌子上,再問秦懷恩,“秦爺看潘爺如何?”不管怎麽樣,他最相信的,還是秦懷恩的眼力。


    秦懷恩一本正經地迴答,“必然三甲!”想到人家原本的狀元被他奪了,心裏有些慚愧。


    潘淩峰拱手笑道,“秦爺謬讚了!”以往覺得秦懷恩很是孤傲,看來也不是那樣的。


    秦懷恩依然麵無表情,“實話實說!”他差點兒沒直接說是榜眼了。


    潘淩峰有點冒汗,感到這磕兒沒法子繼續嘮了。


    山竄子試探著問,“我還真想去押潘爺呢!”包贏的賭,誰不想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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