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自家下人還是村裏人,已越來越習慣於,公叔寧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的存在,習慣於和護衛們打交道,並把他們當成鄰居和村子的一部分。


    麻煩也是有的。


    “啊——”清露緩緩地翻了個身兒,打了個哈欠,皺著眉,伸手捶了捶因缺乏睡眠而隱隱作痛的額頭。


    為了照顧好公叔寧,清露付出了很多,她已習慣了身邊人有一點兒動靜就睜開雙眼,在深夜抱著因疼痛難以入眠的公叔寧輕聲哼唱;習慣了迎著初升的朝陽起床,陪公叔寧吃淡而無味的營養餐,並默默計算著公叔寧吃下去的每一口食物;習慣了隨時認真觀察公叔寧的臉色,利用兩世的經驗,到處搜羅能提高人體免疫力,並不和藥性衝撞的各種補品;習慣了用各種方式不動聲色地哄公叔寧開心,費盡心思地為公叔寧準備一日六餐……


    這其中,清露主要是因過往情意和憐惜感動而產生的真情迴饋,同時也暗含著,“情債還完就可自由”的小小私心。


    “現在誰在你的身邊就對誰好一點,這是一無是處的你唯一能做的。”這是清露在現代某一天在心中對自己的勸告,可惜那時她遇到的全是渣男,相比之下,現在麵對公叔寧,她做這些一點都不感到為難,隻因為公叔寧確實值得。


    隻是,這條路並不好走。


    近兩個月來,清露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公叔寧眼見著氣色就好了不少,體力也大幅增長,無需人攙扶,獨自走到內院的搖椅處,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的。


    對此,無論是程濟遠還是壽公公,都對清露不遺餘力地誇讚,那種發自內心的感激之情絕對是裝不出來的。


    可當清露喜滋滋地去問程一針,公叔寧何時才能完全恢複健康時,程一針隻是默默搖頭。


    清露又退而求其次地問,“隻要一直保持這樣的進展,我想再有個兩、三年的話,他總會行動自如、飲食正常、夜夜安眠,不用這麽小心謹慎了吧?哪怕長期服藥也行啊!”


    對於清露這麽不專業的描述,程一針想了很久,才十分隱晦地說,“伯父的醫術和我是伯仲之間,幼時我的醫術都是伯父指點的。”其實他現在的水平已超出程濟遠一些了,但他無法麵對清露因失望產生的痛苦,因為他對醫治公叔寧同樣束手無策。


    清露卻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也像程禦醫那樣再努力個兩、三年,阿寧他也還是這樣?!”


    程一針長歎一聲,“如果這期間不出什麽意外的話!”這就是說還有可能倒退,或者……


    那個結果,清露真心不願意去想。


    就算有些夢想被無情地打破了,但清露依舊不能放手,她除了孤勇地走下去,已想不出旁的辦法了,而在接下來的兩年中,清露真的發現,不管她怎麽精心照顧,公叔寧的情況的確是好轉得不大。


    “沒睡好?又頭痛了?”公叔寧放下手中的書,伸出手指想幫清露按揉,在快要碰觸到清露的皮膚時,又驀然頓住,他還記得清露嫌棄他的手涼。


    清露已抬頭迎了上來,“就那麽不願意侍候我?”滿是嬌嗔的抱怨。


    公叔寧的手指落到了清露的臉上,卻並不按揉,隻是眸色幽深地反問,“小妖精,你要爺怎麽侍候你?”話沒說完,人已撲到了清露的身上。


    清露心中一驚,暗道,玩兒大了。


    隻是,已經晚了。


    一絲殷紅正順著近在咫尺的,公叔寧的嘴角悄悄溢出來,讓清露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阿寧,冷靜,阿寧,想想……”急切之下她語無倫次,已想不出讓公叔寧如何分散注意力了,她的雙臂環上了公叔寧的後背,卻硬生生地止住,不敢碰觸他。


    不過,已經夠了,清露那雙驚懼的眸子,已讓公叔寧所有的興致都變成深沉的悲哀,他神情黯然地翻了個身兒重新躺迴他原來的位置,喉結上下抖動,默默地吞咽著口腔中的鮮血,和不為人知的痛楚。


    清露不知道在這時該說什麽,她起身,拿來盛著礦泉水的玉壺給公叔寧漱口。


    口公叔寧倒是漱了,隻是那漱口水他並沒有吐出來,依舊咽了下去,這讓清露想起了一句俗語,“打掉牙合血吞”!


    “這叫什麽事兒啊!”清露在心中暗暗詛咒,“當初和秦懷恩在一起時,是我不行,可是現在是公叔寧不行……哎,不對啊,我也不行啊!”


    清露接過玉壺,扯著自己的衣角訥訥道,“阿寧,那個,你知道嗎?我……我還沒來月事……不……不能的……”聲如蚊蚋,偷覷著公叔寧的臉色。


    公叔寧的臉色果然好看了一點兒,“我知道,程禦醫對我說了。”程濟遠前陣子每天都給清露把脈施針,自然把清露依然“純潔”的重大喜訊告訴了公叔寧。


    清露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所以,你現在這樣正好!省得我操心!”趁著公叔寧還來不及做出什麽反應,轉身往門外跑。


    公叔寧在後麵喊,“小妖精,你給我迴來,我保證不打你!”


    清露轉過身做了個鬼臉,“我才不信!”


    公叔寧無奈地笑了,“你沒穿衣裳!”她隻穿了寢衣。


    清露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重新跳上了床,但並沒穿衣裳,而是撲進了公叔寧的懷裏,公叔寧輕輕地環住了她。


    兩人的笑容,在彼此的肩頭齊齊消失。


    他們都知道,清露的身體已好了很多,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成為一個健康的女孩子,隨時可以為人妻、為人母。


    而公叔寧,這輩子恐怕永遠都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了,但對這一點,程濟遠和程一針都不能完全肯定,所以並沒跟任何人說,公叔寧和清露都是感覺到的。


    又過了幾個月,清露輾轉聽說了秦懷恩保護手的怪癖後,有種霍然開朗的感覺,她終於能夠確定,公叔寧在這方麵的身體狀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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