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恩和清露相擁著,慢慢地走迴了他們的屋子,這樣溫柔的相伴,讓清露很快將秦懷禮這個人以及秦懷禮帶來的淡淡愁緒,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家一家人就出發了,可還沒出村子,就被人攔住了車馬。


    “秦老爺,你就算辭了我,也得把工錢給我結了吧?這都三月下旬了。”劉婆子大聲說,身後跟了不少的村民。


    秦大川訕笑了一聲,“我……我這不是忘了嘛!”眼見著對麵人人臉色不善,也不多言了,趕緊給劉婆子結了工錢,一文都沒敢少給。


    劉婆子將錢在手裏顛了顛,“我還真看不上這幾文錢,我就是看不慣秦老爺的為人罷了!”這是實話實說,有了清露的添補和劉大壯的收入,這點子錢,對她來說真不算什麽。


    秦大川就算再次被狠狠地打了臉,也一個字都不敢多說了,隻催著老許快走。


    他們先去鏢局存放了行李,不去管秦大川和對方如何討價還價,秦懷仁隻表示,他要獨自走,也就是說他會自己付路費,這樣就替秦大川省下了一個人的費用,留給秦秀娥用。


    “一家人何必……”秦大川剛想說兩句場麵話,又怕被秦懷仁賴上,說到一半兒便不說了。


    安置好了行程,秦大川便帶著老許去將自家的車馬賣了,整個過程中,都跟做賊似的,生怕得到消息的薑氏前來攪鬧。


    賣了車馬後,秦大川便打發老許迴去。


    老許問,“老爺,你總得給我留點銀子吧,家裏連糧食都沒有了,我怎麽看宅子?怎麽過活啊?”他原本是指望秦大川將他賣掉的,現在很失望,言辭間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秦大川一把推開了老許,“你這麽大一個人,還不能自己做工混上一口飯吃?!告訴你,我迴來後家裏的宅子若是有什麽閃失,看我打不死你!”腳步不停地走了。


    老許看著秦大川背影,狠狠地吐了一口,但他很快又高興了起來,盡管沒能贖身,但秦大川走了,他就自由了,還有秦家的宅子可以住,也是挺不錯的事兒呢!


    老許找了個路邊攤,一口氣吃了四個大肉包子和一碗熱乎乎的餛飩,然後,便哼著小曲兒,慢悠悠地走迴家去了。


    老許之所以敢這麽大手大腳花銀子,是因為劉婆子平日裏對他的收買,以及給他在山上找活兒幹的承諾,就連嶽杏兒昨天都偷偷給他留下了十多個幹糧。


    想起當初為了聽從秦大川的命令去得罪清露,老許覺得自己簡直是蠢透了,暗暗下定決心,往後再不幹這樣的事兒了。


    迴到家後,老許倒頭便睡,覺得日子從來沒這麽好過過。


    可同樣獲得了自由的殷氏,情形卻大不相同了。


    殷氏是在秦家人離開的同時,就被秦大川趕出家門的。


    殷氏無處可去,想來想去,也來了縣城,畏畏縮縮地躲在薑家門外等著秦懷義和薑氏出來。可左等右等也不見這兩人出門,最後又冷又餓的殷氏沒辦法了,隻得去叫門了。


    殷氏以為,就憑以往她做下的那些事兒,薑氏要麽好好羞辱她一通,要麽等著她跪地求饒,卻沒想到,聽說秦家人已經離開了,但秦大川並沒給殷氏休書後,薑氏二話沒說就收留了殷氏。


    反倒是秦懷義在一旁討好地問,“用不用讓她寫個賣身契?死契的那種。”他現在是一點兒都不把殷氏當親娘看了。


    薑氏想了想,果斷搖頭,“不用。她沒賣身契,秦大川都把趕出來了,就算寫了賣身契也沒人會來贖她的。她但凡還有地方去,也不會這麽死皮賴臉地來找咱們了,沒得因這張賣身契反倒壞了咱們的名聲。”


    秦懷義喏喏地應了,心裏很想不通,薑氏為什麽要收留殷氏,但他不敢問,現在薑氏的脾氣很不好,也是,就秦家辦的這一出事兒,換到誰身上,誰的脾氣都不會好,再說,薑氏現在還懷著身孕。


    他們說這些話時,都沒背著殷氏,殷氏隻是垂頭聽著,沒任何反應,好像已經認命了,也是,走到了這一步,殷氏不認命也不行了。


    殷氏以為薑氏既然收留了她,她總能過上比秦家好一點的日子,卻沒想到,她過得越發慘了,而其中最大折磨,並不是來自於薑氏卻恰恰來自,她自幼偏疼的秦懷義。


    在薑氏和秦懷義的眼中,殷氏就是個免費的勞工,還是任打任罵的那種,家裏最苦最累的活兒都讓殷氏去幹,幹得好了每天能給點吃的,幹得不好了,不給吃的是正常的,還會另外加上一頓好打,有時,打罵不需要任何理由。


    薑氏的兩個嫂子本來就因薑家夫婦偏疼薑氏心裏有氣,現在薑氏又落了難,兩位嫂子就忍不住冷嘲熱諷起來,每天那難聽的話就別提有多少了,外加數不清的各種冷臉和為難。


    再說,薑家明明有兒子,現在又弄來個倒插門的女婿,對家產也是個威脅,她們對薑氏的態度便越發惡劣起來。


    薑氏是個心高氣傲的,這種情況下,在薑家沒住幾天她就帶著秦懷義去鏢局取了嫁妝,另外賃了所小宅子般了進去。


    宅子本來就小,秦懷義又什麽都不會幹,薑氏沒辦法,就把宅子隔出來一小間,給秦懷義開了一家最小規模的雜貨鋪。


    他們本金少,鋪麵又寒酸,生意做得十分艱難,也就勉強維持日常生活罷了。


    這樣的日子,對薑氏來說不啻於一種折磨,快速消耗著她對秦懷義的那一點點夫妻感情,她動不動就罵秦懷義沒出息,有時還會打兩下子。


    就沒想到,秦懷義是個什麽心情。


    薑氏心裏有氣,都發在了秦懷義的身上,而殷氏則成了秦懷義的出氣筒,又怎麽可能不飽受折磨呢?


    相比之下,薑氏先是身體一天比一天沉重,孩子生下來後,又要帶孩子,又要兼顧店鋪裏的生意,比較忙,並沒太多功夫兒搭理殷氏。


    這一家人的日子倒也磕磕絆絆地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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