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知道了,早些歇著吧。”秦大川雖然這時心情不好,但因秦懷禮還沒說出旁的話來,所以態度還算過得去。


    嶽杏兒則站起身來,往灶房走去,“四少爺還沒吃晚晌飯吧?”


    秦懷禮連忙說,“我不餓,現在也沒心思吃飯,爹,我有話對你說。”


    嶽杏兒停下腳步,等著秦大川做最後的決定。


    秦大川則皺了皺眉,“有什麽話不能等明天再說?”他現在因為地的事兒,心裏亂得很。


    秦懷禮知道兩人都沒睡下,也不避諱了,腳步匆匆地就進了門兒,然後竹筒倒豆子般將在縣城打聽到的消息,全都告訴了秦大川。


    末了,秦懷禮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我算過了,爹,隻要四百兩銀子,這事兒就能辦成,其中二百兩我拿去分給那些舉薦我的五位師長……”這個數目並不算多,秦懷禮知道秦家近來連番遭受到打擊,已經很為秦大川著想了,況且,還有那位好心師長的提點,他已找到了問題的所在。


    “另外二百兩我給大嫂送去,想來大嫂上次能看在銀子的份上幫我,這次也一定能的,或是我們再多給點兒?總之還是要爹拿個主意。”小心地看著秦大川的臉色。


    說實話,對給清露這些銀子,秦懷禮心裏是沒底兒的,畢竟,現在的清露已經很富裕了,真就未必能看得上這點小錢兒,所以秦懷禮眼巴巴地看著秦大川,指望著秦大川能主動說,多給清露一點銀子。


    秦懷禮想了一路,才想明白,清露現在絕對是他唯一的指望了,相比較於在秦家吃了那麽多年苦的秦懷恩,清露還是好說話的,也有本事說動秦懷恩。


    事實證明,秦懷禮太天真了,對人性,尤其是秦大川的脾性實在是缺乏了解。


    就算秦大川臉皮再厚,以往一次次的失誤被旁人尤其是自己的兒子,這麽當麵毫不留情地說出來,他也是受不了的,而秦懷禮為了將事情說清楚,那是一個字都沒少說的,他本來還想多說點來著,隻是情況本身已經很嚴重了,根本就無需他添油加醋。


    秦大川看著秦懷禮惡狠狠地問,“你是說我錯了?我拖累了你的功名?”


    秦懷禮一頓,隨後便傻傻地點了點頭,事情都這麽明顯了,還有什麽好隱瞞的嗎?


    秦大川當然錯了,而且還一錯再錯,並錯得很離譜,這一點,全縣城的人都知道了。


    “好,好,好,”秦大川先是用手中的煙袋鍋指著秦懷禮,哆嗦得跟中風似的,然後便揚起手來,用煙袋鍋朝秦懷禮打了過去,“你既然看不起我這個爹,怎麽還有臉來問我要銀子?你不是靠|上了清露嗎?你問她要銀子去啊!你看看她給不給你?不管她給不給,想讓我給她銀子,低三下四地去求她,你休想!休想!”邊說邊打,恨不得直接把秦懷禮給打死。


    秦大川寵愛秦懷禮,是因為他覺得秦懷禮有用,尤其是在秦懷仁越來越不尊重他的當下,秦懷禮是秦家唯一一個有能力和秦懷仁抗衡的人。


    可是現在,秦大川悲哀地發現,不僅秦懷仁不拿他當迴事兒了,現在連秦懷禮都能在他麵前指手畫腳地指責他了,那麽這個家裏,誰還能把他當迴事兒?


    外麵的人不把他放在眼中,家裏的兒子也一個個都要爬到他的頭上來了,秦大川現在發瘋,與其說是出於憤怒,還莫不如說是恐懼!


    秦懷禮在秦大川打他第一下時,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從小到大,秦大川一直寵著他,再加上他身子弱且聽話,秦大川更沒機會動過他一手指頭。


    尤其是今天,秦懷禮完全不知道他錯在了哪裏,那些話都是縣城裏的師長說的,有理有據,善惡一目了然,秦大川自己心裏難道就不知道嗎?


    當秦大川揚起煙袋鍋時,一直在一旁看著的嶽杏兒就發覺事兒不好了,被煙袋杆子抽一下倒是沒什麽,關鍵是煙袋鍋兒裏還冒著火星子呢,秦懷禮這要是被燙壞了臉,留下疤痕,那就是一輩子的事兒。


    這時的嶽杏兒還不知道,若是破了相,秦懷禮這輩子就休想再出仕了,科考也不用考了。


    危急時刻,嶽杏兒猛然間推了秦懷禮一把,讓秦懷禮躲過了這場厄運,同時,嶽杏兒也替秦懷禮挨了這麽一下子。


    隨後,秦懷禮就反應過來了,開始在屋子裏繞著圈兒跑,他還沒放棄從秦大川這裏得到幫助,實在是科考這件事,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別說秦大川腿腳不好,就是腿沒啥問題,秦懷禮畢竟年輕,上竄下跳的,一時半會兒的,秦大川真未必抓得住他。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為了保護秦懷禮,嶽杏兒倒是受了幾下“無妄之災”。


    過了沒多久,秦大川就累了,想說的話也說完了,便停止了這種無意義的追打。


    這時秦懷禮才問,“爹,你為什麽打我?”委屈得眼淚都下來了,“咱們求大哥大嫂辦事兒,為啥就不能給他們送銀子?送給他們的這些銀子,就算從師長們身上省,也能省得下來啊!”這筆帳,他私下裏也算過了。


    可秦大川現在根本就不和秦懷禮講道理了,“滾,你給我滾出去!我再告訴你一遍,想從我手裏拿銀子,沒門兒!”


    秦懷禮定定地看著秦大川,“為啥啊?爹,難道我不是你親生的嗎?想當初二哥考秀才時,你給二哥拿了多少銀子啊?為什麽到我這裏就不行了呢?”秦懷仁的很多舉動,雖然是背著秦懷禮的,但生活在同一屋簷下,怎麽也能知道一點兒,盡管他並不知道確切的數量。


    秦大川難得的老臉一紅,但還是硬撐著,“給他銀子怎麽了?給了他銀子,他有了出息知道孝順我,不像你這麽不分好歹,吃裏扒外!”說實話,現在說起來這話,連秦大川自己都覺得心虛,可說著說著眼見秦懷禮的氣焰矮了下去,他又覺得自己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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