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問,無論是我姐姐,還是我,都沒有得罪你的地方,看在秦秀才的身份上,我也不好抓住你的錯處不放。可那些話,放在我心裏實在讓我膈應,平常你不出來,我難道還能因為這事兒打****去?正好今天你和秦秀才都來了,咱們當麵說說吧!”清露粉麵含霜,不怒自威,“秦秀才,你今天也得給我拿出個說法兒來才行!”


    說實話,對於那天發生的事兒,清露心裏確實十分介意,若不然,這次於家人來求她,她也不至於猶豫了這麽久才出手,她就是要讓於家人和於氏明白,她不是個不記仇的,對知恩不報的人,她心裏很嫌惡!


    秦懷仁愣了,他真想不出平日裏老實得在秦家如同隱形人般的於氏,能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他想為於氏遮掩幾句,又覺得為了這麽一個有還不如沒有的婆娘得罪了清露,實在是不值得。


    再說,清露是那麽好糊弄的嗎?


    秦懷仁覺得,他還是先弄清楚了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再開口的好。


    此時,清露又催促了一句,“於氏,你最好實話實說,不然的話,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種法子讓你生不如死?我以往不過是看在秦秀才的麵子上而已!”聲色俱厲,她現在又有點兒擔心了,她怕於氏不敢說,從而壞了今天的事兒。


    於氏哭了,但她不敢哭出聲兒來,隻有眼淚大滴大滴地順著麵頰淌了下來,她邊哽噎邊斷斷續續地說著,“爛了臉的……小雜碎……每日裏……妖妖嬈嬈地不幹好事兒……我讓你張狂,這迴你的好日子總算過到頭兒了,我看你往後……還敢不敢這麽不長好心眼兒……難怪你爛了臉……你不該隻爛臉……你,你該……”正是清露離開秦家那天清晨,她站在清露窗外罵的那些話。


    那時,於氏還不知道屋裏的人是清露而不是清霜,那時,於氏覺得清霜就要被趕出秦家,背著不貞潔的名聲沉塘而死了,那時,於氏覺得清露離開後,她會和秦懷恩發生一些“不得不說的故事”,也許她就能得到夢寐以求的被人疼愛的感情……


    可現在想來,她當時真真地是被嫉妒迷了眼、糊了心,在秦家那種人人都沒有好心眼兒的人家裏,她其實已被壓迫折磨得快要發瘋了。


    於氏嫁到秦家時,不過是個才十五歲的小姑娘,她出身不好,容貌一般,沒什麽見識,她隻覺得秦家人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對的是好的,甚至就連她的爹娘也是這麽教導她的。


    就算秦家人對她不好,她也隻能承受,並在不知不覺中,學著秦家人的心態和做派,結果,她就變成了那個樣子,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了。


    清霜的出現是秦家的一個異數,清霜清露姐妹的敗落和吃虧,在於氏的眼中和心裏,是必然的,她萬萬想不到,她一向視為“天”的秦家,會被清露折騰成那個樣子,更想不到,清露並沒因為她的過失,而報複她的家人,依舊對於家一視同仁。


    於氏的一兄一弟因為身手出色,都進了秦懷恩的狩獵隊,賺了不少銀子,成為小嶺村率先富裕起來的人家,就是她的爹娘,也因為在清露這裏做活兒,賺了足夠全家人吃上半年的口糧。


    於氏的娘不知道偷偷地找過於氏多少次,每次都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悔不當初,悔他們沒看清楚秦家的為人,毀他們把好好的一個女兒送進了火坑。


    於氏越想心裏越明白,尤其是殷氏和秦秀梅的下場,讓她越來越分清了善惡。


    於氏的爹娘,除了哭之外,還是有行動的,他們背著人,悄悄地來求清露,求清露給他們的女兒於氏一條活路。


    清露心軟之下,答應了。


    於氏,對她來說,不過是草芥般的人,就算於氏曾經得罪過她,那一點子仇,她當場就報了,她還記得,她是結結實實地潑了於氏一身沸水的,搞不好,現在於氏身上還留有燙出來的疤痕,足夠她記一輩子的了。


    清露可憐的是於氏的父母。


    強權之下寧折不彎這種事兒,清露是做不到的,她習慣於審時度勢,站在屋簷下,就要懂得低頭,既然連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她自然比較容易原諒犯過同樣錯誤的人。


    更重要的是,清露現在最大的任務是打擊、孤立秦家。


    “住嘴!”一聲怒吼,嚇得所有人都是一激靈,可見秦懷恩確實是生氣了。


    於氏更是不如,嚇得直接跪倒在地,一邊給清露磕頭,一邊痛哭流涕,就是這樣,她還是不肯哭出聲,就是怕讓旁人聽見,給清露帶來不吉利。


    秦懷仁也傻了,他以為不過是言語衝撞,哪成想於氏竟然對清露說過這麽惡毒的話,清露別說是記在心裏了,就清露現在的勢力,沒想法子殺了於氏,都算便宜於氏的了!


    看看,秦懷恩現在可不是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嗎?


    恰在此時,清露也不看跪在腳下的於氏,隻問秦懷仁,“秦秀才,你說吧,這事兒怎麽處理?”


    怎麽處理?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像於氏一樣跪地求饒,再備上厚禮****賠罪……可,於氏值得秦懷仁這樣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秦懷仁的反應可比林勝德快多了,因為於家在他眼力根本就無需顧忌。


    秦懷仁一拱手,“大嫂,此惡婦做出如此不敬之事,我實在是不能包庇她了,再說,留下這樣的婦人,就是家門不幸,這樣,我立刻寫休書給她,至於以往之事,大哥大嫂無需看我的臉麵,該怎麽整治就怎麽整治!”這個選擇題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


    “真的?”清露一邊拉著秦懷恩默默安撫,一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秦懷仁,“你別到時候又於心不忍了……迴頭因為這事兒找我的麻煩。”眼中是滿滿的不信任。


    秦懷仁也不多說,問還站在暖棚門口待客的栓子要了紙筆,當場就寫了休書,丟在於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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